第190章 白圣子-《问道无心引蝶来》

  此刻,白景亭似乎也是刚从静室出来,正与同门说着什么。

  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公共区域,恰好与刚从静室出来的谢楚歌视线撞了个正着。

  两人同时一愣。

  白景亭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极为明显的错愕与难以置信,仿佛看到了什么绝不可能出现在此地的景象。

  他那张惯常没什么表情的脸上,甚至出现了一丝短暂的凝固。

  谢楚歌也是微微讶异,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白景亭。

  但他很快便恢复了平静,想起五宗互换弟子的规则,灵玄宗有队伍同路也并不奇怪。

  按照修仙界强者为尊的不成文规矩,以及五宗大比的结果。

  他如今确实该称白景亭一声“师弟”,或者以其在灵玄宗的身份,尊称一声“白圣子”。

  然而,还没等谢楚歌开口,白景亭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。

  那双锐利的眸子紧紧盯住谢楚歌,眉头微蹙,语气带着一种复杂的、混合着探究与些许不认同的意味,突兀地开口:

  “是你?”他的声音依旧带着冰棱般的质感,

  “我听闻……你在大比之后,便时常流连于清云宗的灵兽园,与那些……牲畜为伍?”

  他的话语顿了顿,似乎在选择措辞,最终还是没有用更温和的词汇。

  眼神里带着明显的不解,甚至有一丝……怒其不争?“修行之道,当勇猛精进。

  你既胜过我,更该珍惜天赋,砥砺剑道,何以……自甘堕落,沉溺于那些无用之物?”

  谢楚歌闻言,微微一怔,随即恍然。原来这位灵玄宗的圣子,不仅记得败于自己手下之耻,

  竟然还打听过自己后来的动向?甚至亲眼看到过自己在灵兽园?

  他看着白景亭那副“你辜负了你的实力和我的期待”般的表情,心中不由觉得有些好笑,又有些奇异的感触。

  这位圣子,性子倒是直得可爱,连“偷偷观察”这种事都能这么理直气壮地问出来。

  面对白景亭近乎质问的语气,谢楚歌并未动怒,反而露出一抹平和的笑容,语气轻松地反问道:

  “白圣子似乎对我的动向很是关心?”

  白景亭被他这话一噎,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,随即又恢复了冷傲,硬邦邦地道:

  “不过是好奇,能领悟‘理之剑气’之人,为何会做出如此……不符常理之事。”

  谢楚歌看着他这副别扭的样子,忽然觉得这位手下败将,或许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仅仅是个骄傲的天才。

  他走近两步,与白景亭并肩站在舷窗边,望着窗外翻涌的云海,悠然道:

  “道法自然,万物有灵。剑道是道,音律是道,御兽是道,阵法符箎亦是道。

  谁说砥砺剑道,便一定要摒弃其他?与灵兽相处,见其纯真,观其生机。

  感其自然,于我而言,非是沉溺,亦是修行的一部分,是另一种形式的‘见理’。”

  他转过头,看向白景亭,目光清澈而坦诚:

  “更何况,修行之路漫长,若眼中只有强弱胜负,岂不失了许多乐趣?

  白圣子不也觉得炼丹炼器,别有一番天地吗?”

  白景亭愣住了,他从未听过这样的论调。

  在他所受的教育和认知里,强者就该不断变强,专注一道,心无旁骛。

  谢楚歌的话,像是一颗石子,投入了他原本坚固而单一的认知壁垒中,激起了一圈涟漪。

  他张了张嘴,想反驳,却发现对方的话似乎……并无不对。

  他自己不也醉心于丹器之道,并从中领悟了独特的冰系法门吗?

  看着谢楚歌那平和又带着几分洞察的笑容,白景亭忽然觉得。

  自己之前那种“恨铁不成钢”的情绪,显得有些可笑和……狭隘。

  他沉默了片刻,最终只是偏过头,继续看着窗外的云海,语气依旧有些硬,却不再带有质疑,只是淡淡地哼了一声:

  “……歪理。”

  但谢楚歌能感觉到,那层冰冷的隔阂,似乎悄然薄了几分。

  与白景亭那番算不得愉快但也并非冲突的交谈结束后,谢楚歌回到了自己的静室。

  他重新盘膝坐下,却并未立刻进入深层次的修炼,而是任由思绪飘飞。

  方才与白景亭的对话,勾起了他一些深藏的念头。

  他回想起自己刚穿越到这个修仙界时的样子——一个水火双灵根的杂役。

  战战兢兢,如履薄冰,对周遭的一切都充满警惕,唯一的念头就是活下去。

  借助系统隐藏自己,努力修炼,摆脱任人宰割的命运。

  那时的他,心思缜密,每一步都算计着得失,不敢有丝毫行差踏错。

  可如今呢?

  他成为了清云宗的内门三师兄,

  结识了看似冷面却对他多有回护的大师兄,

  有了忠诚的友人,甚至能与灵玄宗的圣子平等对话。

  他会在灵兽园一待就是整日,会因为一时兴起对着玉符讨酒喝,

  会毫不掩饰地对一只初次见面的灵兽幼崽流露出喜爱与不舍……

  他变得……更“像”这个年纪的人了。

  或者说,更贴近他穿越前,那个在现代社会里,内心依旧保留着些许乐观与随性的灵魂本质。

  “系统,”他在意识中轻声呼唤,与其说是询问,更像是一种自我的审视与确认,

  “我感觉自己修炼久了,都越活越从前了。”

  这里的“从前”,指的并非穿越前的现代生活,而是指他本性中那份被残酷现实暂时压抑住的、更趋向于“随心”与“真实”的部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