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6章 凤冠梅瓶被断假-《凤冠出世》

  尽管陈丽承诺让徐毛毛帮自己联系买家,她也答应徐毛毛不在网上乱发图片,但陈丽想,自己联系到买家了,不用掏中介费。对她来说,能赚一点是一点,能节省一点是一点。因为她亲眼看到李富贵把4万佣金给了徐毛毛,别说还有一条项链,而且徐毛毛还因为自己没给她佣金嘴上念叨。所以,她现在多了个心眼,采取了两条路——明修栈道,暗度陈仓,因此她该发的发,该联系的联系,照做不误。

  就这么在网上胡乱溜达,陈丽在某古玩网上认识了兰州藏家老陶。老陶看了陈丽发的图片后,表示他正好准备到凤城市出差,顺便来看看。而且顾盈盈也曾叮咛过她:尽量别把东西带出去,谁要看货,让他上门来看,这样安全一些。

  于是,她把老陶看货的事告诉了顾盈盈。因为东西在这里放着, 当初买时,她借了人家40万,等于把东西抵押在了顾盈盈手里。

  “行啊,你让客人住在在咱们宾馆,看起来方便。”顾盈盈说。

  陈丽忙说:“我也是这个意思。”

  没有几天,老陶来了。在陈丽的提示下,就住在了盛盈宾馆。

  陈丽提着旅行包,包里装着她的全部希望——那顶镶满珍珠宝石的凤冠和乾隆款梅瓶,还有四件玉器,很快就到了608门前,先是深吸一口气,接着就敲门。

  “来了。”门内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。

  门开了,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出现在门口。老陶身材不高,圆脸,眼睛小而亮,像两颗被摩挲得发亮的黑石子。他穿着深蓝色 polo 衫,脖子上挂着一块白玉坠子:“陈女士?请进。”老陶侧身让出一条路。

  陈丽走进房间,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。宾馆标准间的床上摊开一本古董拍卖图录,桌上放着一个放大镜和一支强光手电筒。她的心跳加速了——这是个行家。

  “东西带来了?”老陶关上门,目光落在陈丽的旅行包上。

  “带来了。”陈丽的声音比平时高了一个八度。她走到茶几前,小心翼翼地先从包里取出凤冠,放在玻璃茶几上:“您先看看这个。”

  珍珠在宾馆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珠光,银制框架上的宝石闪烁着五彩光芒。陈丽屏住呼吸,看着老陶拿起放大镜,凑近凤冠。

  老陶只看了不到十秒就放下放大镜,叹了口气:“唉,假的,假的光光的!”

  陈丽感到一阵眩晕,仿佛有人在她脑后重重敲了一棍。她指着凤冠,声音发颤:“怎、怎么是假的?您看这架子是纯银的,珍珠也是真的……”

  “银子是真的,珍珠也是真的。”老陶用指甲轻轻敲了敲凤冠上的一颗红宝石:“但这些点缀物呢?现在义乌小商品市场什么仿不出来?钻石、宝石、琥珀、玛瑙,要什么有什么。”他摇摇头:“别光盯着银架子和珍珠了,这些东西便宜得很。”

  陈丽的手开始发抖。她急忙从包里拿出那个小梅瓶:“那您看看这个,乾隆官窑的梅瓶。”

  老陶接过梅瓶,手指在瓶颈处转了一圈,又抬起底部看了看“大清乾隆年制”的落款,然后放回茶几上,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:“我咋给你说呢?”

  陈丽的心跳得厉害,几乎要冲出胸腔:“难道.……也是假的?”

  “是假的。”老陶点点头:“真正的乾隆官窑梅瓶,民间能有几个?基本都在博物馆里。你这东西,我手里就有几件,都是高仿品。不信你以后到兰州了,来看看。”

  陈丽两眼发直,耳边嗡嗡作响,仿佛有千万只蜜蜂在飞。这两年因为三角债,她没少受气,落下了头皮痛的毛病。此刻,她感到头皮像被无数细针扎着,一阵阵发紧、发疼。

  “高仿品……能值多少钱?”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。

  “卖得好一两万,不好就七八千。”

  这句话像一记闷棍,打得陈丽眼前发黑。她机械地把东西往包里塞,手指不听使唤,梅瓶差点滑落。老陶拿起手机:“我拍几张照片,回去跟我那个对比一下,也发给你看看。”

  陈丽木然地放下梅瓶,让老陶拍照。老陶从不同角度拍了十几张,连底部的款识都拍了特写。

  陈丽本来还想拿出玉镯等东西, 犹豫了一下,又拉住了包。老陶估计她还带了其他东西,就说道:“搞收藏就这样,谁都收到假货哩,俗话说,瞎子卖,瞎子买,还有一个瞎子在等待。很正常,你别介意啊。你还有啥东西?拿出来让我看看?”

  陈丽梦想用凤冠和梅瓶发点财,没想到是假的,遭遇这个打击,她尽管表面装得比较镇定,但内心已经狂澜起伏,因而导致她的手微微有点抖动。她心慌意乱地将四件玉器都放在了桌子上,让老陶看。心里想,如果他还说这几件是假的,那这个人不是半灯油,就是心术不对。只要他落到心术不对的这个份上,那说明他对凤冠和梅瓶的评价是错误的。所以,她两眼冷峻地盯着老陶的脸,看他对这几件小东西是怎么个看法。

  东西一放到那里,没想到老陶只瞟了一眼就说道:“这几个不用看,一眼货。”

  陈丽因为不懂古玩,更不懂行话,不明白“一眼货”是啥意思,但见他拿起那个玉带钩说道:“这个玉带钩上面有点沁色,也有一层油乎乎的包浆,表明这是个老东西,至少是清代的。”

  陈丽这才明白了,这些东西他看真。听他这么解释玉带钩,这才确信这个人不是个半灯油,是个懂家。绝望感再次攫住她。她微微一笑,问这几件东西能值多少钱?

  老陶说:“两个镯子一个带了一点翠,一个镶了几块金,虽然不是太好, 但能卖个一两万。而头钗和这个玉带钩,就没有镯子的价格高了。总体来说,这几个东西总共能值个三四万元。”

  陈丽一听,感到心里彻底凉了,她不仅绝望,也很后悔,觉得自己不应该把这个人叫来,他把自己仅存的一线希望一下给掐灭了。她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,她只有装作不在乎,一声不吭地将这些东西往包里装。拉链卡时住了布料,她用力扯了几下才拉上。

  “如果想卖,可以卖给我。”老陶说:“价格只高不低。”

  “不卖!”陈丽猛地站起来,“如果只值这点钱,我宁愿扔进马莲河!”

  老陶笑了笑:“搞收藏心态要端正,谁都有打眼的时候。”

  陈丽感到一股冷汗从后背渗出,迅速扩散到全身。她强撑着微笑,但脸颊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。她几乎是逃跑似地冲向门口。

  “不坐会儿?我请你吃饭。”老陶在身后说。

  陈丽转身,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:“对不起,我这会儿口苦得像吃了黄连,哪有心思吃饭?”说完,她拉开门冲了出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