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1章 腐烂的怪物-《暗夜驯主:秦爷的疯犬在弑吻》

  电话挂断,书房重归死寂。

  沈妄赤脚站在书房中央。

  冰冷的大理石地面,寒意无声地渗进皮肤,空气里那股甜腻又腐朽的味道还没散尽。

  混着血腥气,盘踞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,固执地提醒着昨夜那场荒唐的失控。

  他身上随意套着一件被撕破的衬衫,布料摩擦着后背还未结痂的伤口,带来一阵阵细密的刺痛。

  这点痛,让他保持着不至于倒下的清醒。

  他的视线落在书房那面巨大的落地窗上。

  玻璃映出他苍白的身影,一个被掏空了的轮廓。

  沈妄一动不动地站着。

  时间失去了意义,不知过了多久,加密的通讯器发出一声轻响。

  一份文件被传送了过来。

  沈妄拿起桌上的平板,点开文件。

  幽蓝的屏幕光映在他脸上,那张脸已经没有了血色。

  报告很长,记录却很简洁。

  没有多余的分析,只有冰冷的事实陈列。

  第一部分,关于他大学时期。

  他靠打工和微薄的奖学金度日,过得捉襟见肘。

  报告附着几张照片。

  学校的捐款公示栏,匿名的“秦先生”资助了五个贫困生,他是其中之一。

  打工的咖啡馆,一个穿着风衣、戴着礼帽的男人坐在角落。

  每天一杯最便宜的美式,却总会留下一张足够支付他一天薪水的小费。

  交不起房租,蹲在巷子口发愁时,一个路人“不小心”掉落的钱包。

  里面恰好有他急需的数目。

  照片里的男人,无论如何伪装,那副身形轮廓,沈妄都认得。

  是秦彻。

  他每一次窘迫,每一次绝望,每一次以为的柳暗花明,都不过是秦彻投喂的诱饵。

  他继续往下翻。

  报告的第二部分,是他从被秦彻带回秦家后,每一次“自以为是”的成长与挣扎。

  他以为自己秘密调查沈家旧案,是凭借一己之力找到了忠仆福伯。

  可报告显示,福伯的出现,他所获得的每一条“关键线索”,甚至他当年在书房“无意间”偷看到的那份绝密文件,以及十八岁生日那天收到的那封匿名举报信。

  其所有环节,都被秦彻精准地操控与引导。

  那些支撑他复仇信念的基石,原来都是秦彻亲手埋下的诱饵。

  秦彻甚至没有去打扰他,就那么安静地,用金钱和布局。

  把他每一次求索真相的努力,都圈成了自己精心设计的一场“养成游戏”。

  沈妄的呼吸变得急促。

  他划动屏幕的手指,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,在冰冷的屏幕上留下一道湿痕。

  终于,他翻到了最后一页。

  这一页的内容很简单,只有一张清单的截图。

  清单的标题是:《702室资产复制委托单》。

  702室,他大学时租住的,那间被秦彻买下的公寓。

  委托方,秦彻。

  承接方,一家位于瑞士,以复刻艺术品闻名于世的顶级工作室。

  沈妄的视线顺着清单往下移。

  【委托项目一:纯棉t恤复刻。】

  【要求:精确复制原件的磨损程度、纤维结构,并采用生物技术,永久性保留原件残留的汗液气味分子。样品:一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。】

  那是他搬家时遗失的一件衣服。

  【委托项目二:浴巾复刻。】

  【要求:复制原件的抽丝数量、柔软度,以及因长期使用而产生的特定褪色区域。样品:一条蓝色条纹浴巾。】

  那是他嫌旧了,随手扔进垃圾桶的东西。

  【委托项目三:陶瓷水杯复刻。】

  【要求:复制杯沿一处微小的磕碰缺口,以及长期饮用茶水留下的、无法清洗干净的淡黄色渍迹。】

  ……

  清单还在往下延伸。

  牙刷,枕头,一本被翻旧的诗集,甚至是一支用到快没水的黑色水笔。

  他生活中所有不起眼的、私密的、带着他体温和生活痕迹的物品,都被秦彻一一收集。

  然后,制成了一模一样的“复刻品”。

  像是在制作一具栩栩如生的……标本。

  一个关于“沈妄”这个人的,3d打印版的生活博物馆。

  胃里猛地一阵翻滚。

  一股难以抑制的恶心感从喉咙深处直冲上来。

  他想到秦彻,那个斯文矜贵的男人,在无数个夜里。

  或许就抱着那件复制的、带着他味道的旧t恤入睡。

  他或许会用那条复制的毛巾,擦拭自己的身体。

  他或许会用那个复制的水杯,喝着和他一样的茶,想象着和他唇齿相贴。

  那些阴暗、扭曲、不见天日的欲望,通过这些冰冷的“复刻品”,得到了最肮脏的满足。

  “哐当——”

  平板被狠狠砸在地上,屏幕碎裂,最后闪烁了一下,彻底暗了下去。

  这不是爱,这是亵渎。

  是拆解,是展览。

  秦彻把他这个人,连同他存在过的所有痕迹,都拆解开。

  变成了一件件可以被估价、被复制、被赏玩的藏品。

  他把我的一切……都变成了他的玩具。

  极致的愤怒过后,是一种能冻结血液的寒意。

  他以为的复仇,他自以为是的掌控。

  在这份无孔不入、渗透到他生命每一丝缝隙的偏执面前,都成了一个笑话。

  沈妄扶着桌子,试图站直,身体却重得像是灌了铅。

  他要见秦彻,现在,立刻,马上。

  他要亲手撕烂这个男人所有的伪装。

  要看看那张矜贵的面具之下,到底藏着怎样一头腐烂的怪物。

  他按下桌上的内部通讯器。

  “秦彻。”

  他的嗓子干得冒烟,吐出的名字却异常清晰。

  “来书房。”

  等待的时间里,书房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。

  沈妄无意识地抬起手,指腹碰了碰自己的唇角。

  那里已经不疼了。

  但昨夜秦彻离开前,指尖的触感却重新烧灼起来。

  那种带着凉意的、近乎虔诚的触感。

  和报告里那个变态、扭曲的偷窥者,重叠在一起。

  一股烦躁的燥热从心底升起。

  就在这时,书房的门被推开。

  秦彻走了进来。

  他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黑色丝质睡袍,头发还有些湿,显然是刚洗过澡。

  他像一个走错片场的优雅宾客,与这间充斥着腐朽与混乱的书房格格不入。

  走到书房中央,停下脚步,视线先是落在了地上那台摔碎的平板上。

  然后才缓缓抬起,看向沈妄。

  他看见了沈妄眼中的惊骇,屈辱,以及那片摇摇欲坠的恨意废墟。

  没有意外,那双漆黑的眼底,甚至浮起一点笑意。

  不是嘲讽,也不是炫耀。

  是一种更深层的,如同工匠终于看到自己最完美的作品时,那种病态的、心满意足的欣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