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5章 第一次见面-《暗夜驯主:秦爷的疯犬在弑吻》

  病房里安静得令人窒息,只有心电监护仪发出单调的“滴——滴——”声。

  消毒水的味道很浓,盖过了所有气息。

  沈妄坐在床边的硬塑料椅上,姿势僵硬。

  他保持这个动作已经很久了,久到膝盖关节开始隐隐作痛。

  床上的人还没醒。

  秦彻脸上戴着氧气面罩,那张曾经不可一世、掌控一切的脸,此刻苍白得像张纸。

  没了那些骇人的戾气和疯狂,他看起来竟然有几分陌生。

  沈妄的视线落在他露在被子外的手背上。

  那里扎着输液针,青色的血管在苍白的皮肤下清晰可见。

  太脆弱了。

  只要拔掉这几根管子,或者在这根脆弱的脖颈上稍稍用力,一切就能结束。

  沈妄的手指动了动。

  他没动。

  口袋里的U盘硌着大腿,那里面是秦彻多年的疯狂,是把他的人生扭曲成麻花的罪证。

  看了那东西三天三夜,沈妄以为自己会恨不得把秦彻千刀万剐。

  可当他真看到秦彻撞得头破血流倒下去的时候,身体比脑子动得快。

  那种恐慌是真实的。

  恶心。

  沈妄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。

 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?还是单纯被驯化太久留下的条件反射?

  无论哪一种,都让他觉得自己依然是秦彻的一条狗。

  床上的手指突然抽动了一下。

  沈妄瞬间坐直,那种属于“妄”的警觉性立刻回笼。

  秦彻醒了。

  乎是意识回笼的同一秒,秦彻猛地睁开眼,身体剧烈弹动了一下,大口喘息。

  这一动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和仪器,监护仪立刻发出刺耳的警报。

  “别动。”

  沈妄的声音很冷,带着熬夜后的沙哑。

  这两个字比镇定剂还管用,床上的男人瞬间僵住。

  秦彻维持着一个扭曲的姿势,因为疼痛,额角立刻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。

  他缓慢地转动眼珠,看清沈妄的瞬间,瞳孔骤然收缩。

  原本因为疼痛而紧绷的身体,竟然奇异地放松下来,他张了张嘴,氧气面罩上起了一层白雾。

  沈妄站起身,不想去分辨他嘴型里喊的是什么。

  他按铃叫了医生。

  医生来得很快,一通忙乱的检查。

  秦彻全程没再看医生一眼,他的视线像是被胶水黏住了,死死粘在沈妄身上。

  哪怕医生在按压他的伤口,他也一声不吭,只是盯着沈妄。

  “病人情况暂时稳定了,但需要静养,绝对不能再受刺激。”

  医生交代完,看了看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,识趣地退了出去。

  病房再次陷入死寂。

  沈妄走到床尾,把床摇高了一些。

  秦彻半靠在床头,还是盯着沈妄,贪婪又小心翼翼。

  “喝水吗?”沈妄问。

  秦彻没反应,只是看着他。

  沈妄皱了皱眉,没等他回答,转身倒了一杯温水。

  他没用棉签润唇那一套,直接把吸管递到秦彻嘴边。

  秦彻顺从地张嘴,含住吸管。

  他喝得很急,呛到了。

  剧烈的咳嗽震得他整个胸腔都在颤抖,刚缝合的伤口肯定又裂开了,但他硬是一声没吭,咳得脸都红了,还是一边咳一边用余光去追沈妄的身影。

  怕他走。

  沈妄冷眼看着,没帮他顺气。

  “饿不饿?”沈妄又问。

  秦彻这次摇了摇头,嗓子被烟熏火燎过一样,哑得不成样子:“不饿。”

  沈妄没理会他的拒绝,转身从保温桶里盛出一碗白粥。

  拉过椅子,重新在床边坐下,勺子碰到碗沿,发出清脆的一声响。

  他看着沈妄手里的勺子,表情有些空白不理解现在的情况。

  现在这场面太温情了,温情得让他毛骨悚然。

  “张嘴。”沈妄命令道。

  秦彻下意识地张嘴,一勺粥喂了进来,温度刚好,不烫嘴。

  秦彻机械地吞咽下去,根本尝不出味道,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面前这个人身上。

  沈妄离他这么近,近到他能看清沈妄眼底的青黑,他在守着我,这一认知,让他心跳加速。

  沈妄瞥了他一眼,动作没停,又喂了一勺:“心率太快了,你想再进一次抢救室?”

  秦彻立刻开始调整呼吸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
  一碗粥见了底。

  沈妄抽出纸巾,粗暴地在他嘴边擦了一下,力道很大,秦彻苍白的皮肤立刻红了一片。

  秦彻却像是得到了什么奖赏,嘴角极其细微地勾了一下。

  沈妄把碗丢在一边。

  “吃饱了?”

  “嗯。”秦彻应声,声音里的沙哑退去了一些,多了一丝病态的满足。

  沈妄往后一靠,椅背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。

  双手环胸,审视着床上这个虚弱的男人。

  现在是最佳时机。

  秦彻现在毫无反抗能力,身体和精神都在最低谷,心理防线被那场自杀式的撞击撞得粉碎,现在全靠看到沈妄在身边这点吊诡的安全感撑着。

  沈妄把手伸进口袋。

  秦彻的视线跟随着他的动作。

  当那枚银色的U盘出现在沈妄指尖时,秦彻脸上那种病态的满足瞬间冻结了。

  血色从他脸上褪得干干净净,比刚醒来时还要惨白。

  秦彻闭了闭眼,来了,审判终于来了。

  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,被揭穿的恐惧和终于解脱的快感交织在一起,让他浑身发抖。

  “我以为你是为了复仇,为了赎罪。”沈妄的声音很平静,平静得可怕。

  “我以为你做这一切,是因为你欠沈家的,结果呢?你告诉我,这只是你的一场大型意淫?”

  “不是意淫,”秦彻突然开口,声音又急又哑。

  “那是什么?”沈妄猛地站起来,椅子被带倒在地,发出巨大的声响。

  他撑在床边,俯下身,逼视着秦彻,两人的距离极近,呼吸交缠在一起。

  “看着我。”沈妄命令道。

  秦彻睁开眼,直直地望进沈妄眼底。

  “告诉我,为什么?”

  沈妄咬着牙,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。

  “你毁了秦家,把自己搞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……就为了这个?”他把U盘狠狠砸在秦彻胸口。

  U盘不算重,但砸在伤口附近,还是让秦彻闷哼了一声。

  “是。”秦彻承认了。

  “疯子。”沈妄骂道。

  “我是疯子,”秦彻的嘴角竟然又勾了起来,“如果我不疯,十八年前我就该死在秦家那个杂物间里了。”

  沈妄一把揪住他的衣领,把他从床上拽起来一点。

  “别跟我提十八年前。”沈妄的声音在发抖,“我现在问你的是后来,从头开始说,你第一次见我,是什么时候?”

  秦彻被迫仰着头,这个姿势让他呼吸困难,但他一点挣扎的意思都没有。

  他贪婪地呼吸着沈妄身上近在咫尺的气息。

  沈妄的声音带着一种被碾碎后的疲惫和空洞

  “现在,告诉我。”

  “为什么?”

  秦彻的呼吸停住了。

  他抬起头,对上沈妄的视线。

  那张脸上没有愤怒,没有厌恶,也没有复仇的快意。

  只有一片望不到底的、巨大的迷茫。

  就像是一个在浓雾里彻底迷路的人。

  沈妄顿了顿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。

  “从你把我带回秦家的那一刻开始。”

  “一字不漏地,说。”

  这一刻,秦彻忽然明白了。

  这根本不是一场为了复仇的审判。

  这是一场迟到了多年的……关于情感的审问。

  沈妄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“主人”,也不是那个手握屠刀的复仇者。

  他成了一个被自己仇恨的“答案”彻底击垮的、需要一个解释的普通人。

  而自己,是他唯一的知情者。

  秦彻看着沈妄眼中那份他从未见过的探究和痛苦,看着他紧紧捏着U盘以至于指节泛白的手。

  他知道。

  等待了多年的时刻,他用自毁和献祭换来的时刻,终于,来临了。

  秦彻抬起头,对上沈妄那双混乱又破碎的眼。

  笑了,一个虚弱却又无比满足的笑。

  他知道,那个能将自己腐烂的灵魂,彻底剖开给沈妄看的时刻,终于到了。

  “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