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8章 内部的隐患——旧吏的怨怼-《大秦:我的秦律能斩神》

  陈县的阳光似乎并不能照亮每一个角落。

  在县衙廨署区一处相对偏僻的院落里,气氛便与外面的蓬勃朝气格格不入。

  这里,是原县丞昭孔及其几个心腹旧吏平日处理些闲散事务的地方。

  自张苍大力整顿吏治,提拔干员以来,他们这些景纪时代的老人便被逐渐边缘化,手中权柄十不存一,虽仍挂着官职,领着一份俸禄,却早已远离了权力的核心。

  时值午后,昭孔借口身体不适,早早回到了这处小院。

  院内的石桌旁,除了他,还坐着掌管仓廪但如今只需按章办事的仓啬夫,以及负责文书归档却再无机会接触机要的令史,都是昔日能在县衙说得上话的人物。

  仓啬夫是个矮胖的中年人,此刻正用杯盖轻轻拨弄着浮茶,语气酸溜溜地低声道:“昭公,您瞧瞧如今这县衙,还是我等熟悉的地方吗?每日里进出的,尽是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!那个叫陈平的,一个来历不明的寒门士子,才来了几天?竟能直入内堂,参赞机要!他懂得什么?懂得如何与各家大族周旋吗?懂得如何平衡各方利益吗?”

  那令史也叹了口气,脸上写满了失落:“是啊,如今所有紧要文书,皆由张县令亲信处理,我等只能做些抄录归档的杂事。还有那墨家女子,一个工坊匠人,竟也能与章将军、甚至与张县令平起平坐,商议军政大事!这……这成何体统!礼制何在啊!”

  昭孔坐在主位,慢悠悠地品着茶,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,但眼底深处却沉淀着化不开的阴郁。

  他放下茶杯,瞥了两人一眼,声音带着一种刻意压低的阴冷:

  “体统?礼制?呵呵,在咱们这位张县令眼中,秦律便是最大的体统,他那‘法域’便是最高的礼制!至于我等……不过是些碍眼的旧时代残渣罢了。”

  他这话如同引线,瞬间点燃了另外两人积压已久的怨气。

  仓啬夫忍不住抱怨道:“他张苍倒是博了个‘青天’的名声,得了陛下的嘉奖!可曾想过我们这些人的处境?以往景公在时,我等虽需小心伺候,但也算体面,该有的孝敬、该得的好处,一样不少。如今倒好,俸禄是足额发放了,可除了这死俸禄,还有什么?连想给家中子弟在工坊谋个轻省差事,都要求爷爷告奶奶,还要经过什么‘技能考核’!简直是岂有此理!”

  令史也压低声音道:“可不是嘛!我听说,那陈平正在拟定什么‘官吏考成法’,据说比朝廷的考课还要严苛数倍!日后怕是连这点闲差和俸禄都难保了!”

  昭孔听着两人的抱怨,脸上非但没有怒色,反而慢慢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。

  他左右看了看,确认院外无人,这才将身体微微前倾,声音压得更低,带着一种毒蛇吐信般的寒意:

  “诸位,稍安勿躁。你们只看到了眼前的窘迫,却未曾嗅到……那即将到来的风雨气息。”

  仓啬夫和令史一愣,齐齐看向他:“昭公,您的意思是?”

  昭孔阴恻恻地一笑:“你们以为,张苍在陈县如此折腾,搞出这么大动静,咸阳城里的衮衮诸公,尤其是那位李丞相,会坐视不理吗?”

 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,蘸了点茶水,在石桌上写了一个“李”字,随即又快速抹去。

  “据我在咸阳的故旧传来的消息,”昭孔的声音带着一种隐秘的兴奋,“丞相府对张苍已是极为不满!认为他独断专行,破坏成规,更借那邪门的‘法碑’蛊惑人心!如今,丞相正在起草一份什么《通则》,要‘规范’天下郡县治理,首要目标,便是咱们这陈县!”

  仓啬夫眼睛一亮:“果真?丞相要出手整治张苍了?”

  “整治?”

  昭孔嗤笑一声,“明面上自然是‘规范’、‘推广’。但你们想想,一旦朝廷派下督导大员,拿着丞相府的令箭,那张苍还能像如今这般说一不二吗?他那些不合规矩的举措,比如重用墨家工匠、私自扩军、还有那劳什子官营工坊与民争利……还能继续下去吗?”

  令史恍然大悟,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:“昭公高见!如此一来,张苍必然束手束脚!他若遵从,则威信大损;他若抗命,便是对抗朝廷!无论哪种,都是我们的机会啊!”

  “不错!”

  昭孔重重一拍石桌,眼中闪烁着怨毒与渴望交织的光芒,“我们的机会来了!丞相府不喜张苍独大,需要我们这样的人,来告诉那些上官,陈县的真实情况!需要我们来‘协助’督导大员,落实丞相府的《通则》!”

  他看向两位心腹,语气充满了蛊惑:“只要我们好好‘表现’,让督导大员看到我们的‘价值’和对朝廷制度的‘忠诚’,待到张苍失势之日,这陈县……未必不能回到我等熟悉的样子!甚至,我等或许还能因‘拨乱反正’之功,更上一层楼!”

  仓啬夫和令史闻言,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,仿佛已经看到了重掌权柄、恢复往日风光的情景。

  “昭公,我们该怎么做?全听您的吩咐!”

  昭孔满意地点点头,低声道:“眼下,我们要做的,便是暗中收集张苍及其党羽‘违制’的证据!他如何绕过朝廷制度私自练兵,如何滥用民力兴修工坊,如何纵容那墨家女子研究危险机关,还有那陈平是如何越权干政的……所有细节,都要记录下来!同时,我们要联络其他对张苍不满的旧人,统一口径,静待时机!”

  “明白!”两人齐齐应声,脸上重新焕发出一种病态的亢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