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8章 血脉抉择,焚影归尘-《克夫命格的末日废土女》

  龙影在苏晚竹身后盘旋时,她能清晰感觉到那股力量顺着血脉往四肢百骸钻——像母亲临终前覆在她额角的手,烫得人眼眶发酸。

  龙爪扣住韩无夜咽喉的瞬间,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,五年前被丢上荒星时的风声、流民的辱骂、辐射兽的嘶吼突然在耳边炸开,又被龙鸣震得支离破碎。

  "咳——"韩无夜重重砸在墙上,黑血顺着嘴角淌进衣领。

  他单手撑着青砖地,指节因用力泛白,另一只手死死抠住手背的影卫图腾——那金红相间的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,被苏晚竹颈间淡金印记扯着往她方向爬。

  他突然笑了,笑声里带着血沫的腥甜:"你有辰之血......你能唤醒前朝龙气,能坐那金銮殿......"他踉跄着扑过来,却在离苏晚竹三步远的地方被龙影掀翻,"为什么?为什么不接皇位?"

  苏晚竹垂眸看他,龙影的金光在她眼底流转。

  五年前母亲被周氏逼到祠堂自缢前,也是这样望着她,血从嘴角渗出来,却还在笑:"阿竹,要记住,真正的王不在龙椅上,在百姓灶头的热汤里,在学子案头的墨香里。"她抬手,龙影温顺地绕着她手腕转了圈,颈间印记烫得像团火:"因为我母亲说过,坐在皇位上的是天子,活在人心底的,才是王。"

  祠堂外的脚步声停在门口。

  陆昭的绣春刀入鞘声"咔"地响了一声,苏晚竹不用回头也知道,他正攥着那半块玉片,指节发白。

  "而我要的王土,"她转身看向跪在供桌前的苏家长老们——苏怀瑾的官服前襟沾着血,是刚才被陆昭的刀背砸的;大长老的朝珠散了一地,红珊瑚滚到韩无夜脚边,"是苏家祠堂的这方砖,是我母亲牌位前那盏总被吹灭的灯。"她弯腰拾起供桌上的青铜灯,最右边那盏灯油里沉着半截指甲,是周氏上个月命人钉进去的"克夫钉",此刻正泛着淡淡的金,"他们用'灾星'的脏水泼我五年,我要亲手把这水烧开了,浇回他们脸上。"

  "你疯了!"苏怀瑾突然吼起来,可声音发颤,"苏家不过是商族,你要......"

  "商族怎么了?"苏晚竹打断他,龙影突然从她心口窜出,绕着祠堂梁上的"忠孝传家"匾转了一圈,檀香木的匾"轰"地裂成两半,"我母亲嫁入苏家前,苏家养不起十口人;她掌家十年,苏家商队踏遍二十八星区。"她将青铜灯重重按在供桌上,灯油溅在苏怀瑾脸上,"我要让苏家的丝绸,裹住每一个被欺负的姑娘的聘礼;让苏家的商船,载着荒星流民的孩子去学堂。"她的目光扫过众人,最后落在陆昭身上,"这比当什么女皇,有意思多了。"

  陆昭站在阴影里,月光从穹顶破洞漏下来,正好照在他攥着玉片的手上。

  那半块玉与苏晚竹给的严丝合缝,龙纹的眼睛在他掌心发烫,像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温度。

  他望着苏晚竹发间那截荒星树杈削的木簪——刚才断成两截的,不知何时又被她别了回去,木色温温的,像极了某种承诺。

  韩无夜的笑声突然低下去,他望着苏晚竹颈间的印记,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用血写的信:"辰之血不是引,是主......"话音未落,他的眼尾渗出黑血,影卫图腾彻底消失在皮肤里。

  祠堂里静得能听见香灰落在供桌上的声音。

  苏晚竹摸了摸颈间的印记,龙影在她心口轻轻蹭了蹭,像只听话的兽。

  她正要开口,却见陆昭动了——他把染血的绣春刀往地上一插,大步走到她面前,月光顺着他的肩线淌下来,照得他眼底的暗潮翻涌。

  "既然如此......"他的声音低得像春夜的雨,抬手时,另半块龙纹令牌在掌心泛着幽光,"我帮你。"陆昭的指节还带着方才与影卫缠斗时的薄茧,触及苏晚竹掌心时,那半块龙纹令牌的温度烫得惊人。

  她垂眸望去,两块玉在月光下严丝合缝,龙纹的金鳞仿佛活了过来,顺着掌纹往腕间攀爬。

  "这是我母亲留下的。"陆昭的声音比平时更轻,像怕惊碎了什么,"她说若有一日遇到能让龙纹共鸣的人......"他喉结动了动,没说完的话被龙鸣截断——苏晚竹颈间的印记突然灼亮,龙影从她心口窜出,裹着两块令牌腾向半空。

  金红交织的光焰在祠堂穹顶炸开时,韩无夜的嘶吼几乎刺破耳膜。

  他瘫在地上的身体突然绷直,手背的影卫图腾像被火舌舔过的墨迹,滋滋冒着黑烟往苏晚竹方向窜。

  血祭阵图的青黑纹路本还在地面流转,此刻却如活物般蜷缩,被龙焰裹成个火球,"轰"地炸成齑粉。

  "不——!"韩无夜的指甲在青砖上抠出五道血痕,眼尾的黑血顺着下颌滴进衣领,"辰之血该是天下的引......你不配......"话音未落,他的身影开始透明,像被风吹散的灰,最后只余下半声哽咽,消散在龙焰里。

  祠堂里的檀香被烧出焦苦气。

  苏怀瑾的官服下摆还沾着陆昭刀背砸出的血渍,此刻他瘫坐在供桌旁,盯着地上那截炸断的朝珠,红珊瑚滚到苏晚竹脚边,他却像没看见似的,喉结动了动:"家主......"

  大长老的胡子抖得像秋风里的芦苇,第一个跪了下去。

  他额头抵着青砖,声音发颤:"三姑娘掌家,我等心服。"其余长老你看我我看你,有两个年轻些的咬咬牙跟着跪了,连方才还梗着脖子的二长老,也在瞥见龙影盘在苏晚竹肩头时,膝盖一软栽在地上。

  苏晚竹望着满地跪伏的身影,耳边突然响起荒星流民的辱骂:"灾星!克死未婚夫的丧门星!"那时她缩在破铁皮屋里,嚼着发苦的辐射草,指甲掐进掌心:"等我回去,要他们跪着求我。"可此刻真见他们跪了,她心里却没有想象中的痛快——供桌上母亲的牌位落了层灰,最右边那盏青铜灯里,"克夫钉"的残片还泛着冷光。

  "都起来吧。"她弯腰拾起那截红珊瑚,指尖擦过上面的裂痕,"苏家的规矩,不是谁跪得快谁就忠心。"

  话音未落,腕间突然一暖。

  陆昭不知何时握住了她的手,指腹轻轻蹭过她掌心里的龙纹印记,像是在确认什么。

  他的手掌带着习武之人的温度,将她指尖的凉一点点焐化:"方才你说要苏家的丝绸裹聘礼,商船载学子。"他低头看她发间那截木簪——方才被影卫斩断的茬口还刺着,"我替你记着。"

  苏晚竹望着他眼底的星子,突然笑了。

  五年前在荒星,她以为自己这辈子只会和流民、辐射兽打交道;三个月前被接回天枢星,她以为要和周氏、苏怜月斗得头破血流。

  可此刻,龙影在肩头打了个旋儿,陆昭掌心的温度透过龙纹传来,倒比荒星的篝火更暖。

  "陆千户。"她歪头看他,木簪上的碎木屑蹭着耳尖,"我突然觉得,当苏家当家主,好像比当女皇有意思多了。"

  陆昭的耳尖泛起薄红,却仍板着张脸:"职责所在。"可他攥着她的手紧了紧,指缝间漏出半块糖纸——是他总揣在怀里的蜜饯糖,方才打斗时压皱了边角。

  更漏在院外敲了三下。

  苏晚竹松开陆昭的手,转身看向供桌上的牌位。

  母亲的名字刻在檀木上,墨迹有些淡了,该重新描一遍。

  她伸手拂去牌位上的灰,指腹触到"苏门李氏"四个字时,眼眶突然发酸——当年母亲被周氏逼到祠堂自缢前,也是这样摸着牌位说:"阿竹,要替我看苏家的月亮。"

  "晚竹。"陆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带着点犹豫,"我让人去收拾三夫人的旧院了。"他顿了顿,"你母亲的妆匣,我让人从库房里找出来了。"

  苏晚竹的手指在牌位上顿住。

  五年前被押上荒星时,她只来得及抓了把母亲的帕子塞在怀里,如今那帕子还带着荒星的铁锈味。

  她转头看陆昭,月光从穹顶破洞漏下来,正好照在他腰间的绣春刀上,刀鞘上的云纹泛着柔光。

  "去看看吧。"陆昭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龙焰吹乱的发丝,"夜还长。"

  祠堂外的更夫又敲了梆子。

  苏晚竹跟着陆昭往外走,路过供桌时,她顺手将那盏青铜灯揣进袖中——"克夫钉"的残片还在灯油里沉着,等明日,她要让周氏亲自来把这灯擦干净。

  夜色渐深时,雷声开始在天枢星的云层里滚动。

  苏晚竹站在母亲旧院的廊下,看着丫鬟捧着檀木妆匣进来。

  匣盖打开的瞬间,她鼻尖一酸——里面整整齐齐码着母亲的金簪、玉镯,最上面压着半封未写完的信,墨迹已经褪成浅黄,却还能辨认出几个字:"阿竹生辰......"

  窗外的雷又响了,震得妆匣上的铜锁"咔嗒"轻响。

  苏晚竹伸手抚过信纸上的褶皱,忽然听见院外传来脚步声——是陆昭的绣春刀碰在门框上的轻响,带着点刻意放轻的意味。

  她低头将信重新压好,指尖触到匣底一个凸起的暗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