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43章 强行开棺危机现-《民间鬼狐传》

  血滴沉下去的那一刻,池面像被针扎破的鼓膜,轻轻颤了一下。金光依旧悬浮在水面上,温顺地贴着我的指尖,脉动似的起伏。我屏住呼吸,另一只手缓缓抬高,掌心对准那层光膜。

  “等等。”陈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,沙哑得像是喉咙里卡着碎石,“你感觉不到吗?它在等你下一步。”

  我没回头。手臂肌肉绷紧,气血往掌心涌,皮肤下的血管一根根凸起,像要裂出来。刚才那一滴血被接纳,不是封印松动,是它在试探我。现在,轮到我了。

  “它认的是真心。”我说,声音压得很低,“可真心推不开门。”

  话音落,我猛然发力,掌刃劈下!

  金光炸开的瞬间,整座墓室像是被人从地底狠狠摇了一把。那光不再是温顺的脉动,而是猛地暴涨,化作一道刺目的环形冲击波,正面撞上我的掌心。骨头发出脆响,不是一根,是一整片,从指尖一直裂到肘关节。我整个人被掀飞出去,后背撞上石柱,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,嘴里一腥,一口血直接喷在胸前。

  “叶婉儿!”陈智冲过来,却被余波扫中,膝盖一软,单膝砸在地上。

  我撑着地面想站起来,左手掌心已经血肉模糊,原本清晰的血纹被震得寸寸断裂,像是被人用刀划烂的符纸。可我还在笑。

  “它……动了。”我咳出一口血沫,指着池面。

  金光乱舞,池水开始翻滚,不再是之前那种缓慢的黑泡,而是像煮沸的沥青,咕嘟咕嘟冒着气泡,每一口都带着腐臭的腥气。棺影在池底剧烈扭曲,不再是静止的轮廓,而是像被什么东西从内部顶了一下,微微抬升了半寸。

  “你疯了!”陈智爬过来,一把抓住我的肩膀,“它没让你进,是在警告你!”

  “警告?”我甩开他,抹了把脸上的血,“你没看见吗?它怕了。它知道我要来,它知道我不会停。”

  我咬破舌尖,强行提神,右臂还能动。我从腰间抽出短刀,刀身沾着之前残留的血,滑腻得几乎握不住。可我不需要多锋利的刃,只需要一个支点。

  “你不是要考我吗?”我盯着池心,“考血脉,考意志,考真话?我都过了。现在,我考你。”

  我把刀尖插进池沿的符文缝隙,用尽全身力气往下压。

  “咔——”

  一声脆响,不是来自池子,是来自头顶。

  一块拳头大的碎石砸在池边,溅起一串黑水。紧接着,第二块、第三块,石屑簌簌落下,像是墓室的皮肤正在一块块剥落。池边的符文开始逆向流转,原本柔和的微光变成暗红,像烧红的铁条,烫得空气都在扭曲。

  “封印反了!”陈智抬头,声音变了调,“这些符文……在倒着念镇魂契!”

  我没理他。刀身已经嵌进符文深处,血顺着刀柄流进池沿,像在给某种古老机关上油。池水翻腾得更凶,棺影几乎要浮出水面,那半残的“己”字铭文在黑泡中若隐若现,像是在笑。

  “快停下!”陈智扑过来想夺刀,“你不是要见她,你是要把她逼出来!”

  “逼出来?”我猛地扭头瞪他,“她一直在这儿!从李家第一道血缝裂开的时候,她就在看着!看着我们跪着,看着我们逃,看着我们把她当成灾祸封进史书!”

  我吼得喉咙撕裂,可手上的力道没减。刀身“咯吱”一声,终于撬动了一道裂缝。池面金光骤然收缩,像被抽了气的皮囊,猛地向内塌陷。紧接着,一声闷响从池底传来——

  不是敲击。

  是叹息。

  那口棺,自己动了。

  棺盖与棺身之间,裂开一道细缝,一道猩红的雾气缓缓渗出,不是烟,也不是气,而是像液态的血,顺着池水边缘缓缓爬行,所过之处,符文尽数熄灭。

  “你做了什么……”陈智的声音抖得不像话。

  我没回答。因为我知道,这不是我做的。

  是我逼它自己醒的。

  墓室震动得更厉害了,石柱出现蛛网状裂痕,一块巨石从穹顶坠下,砸在池边,激起一片黑水。我踉跄着后退两步,短刀还卡在符文里,刀柄上的血正一滴滴往下滴。

  “走!”陈智拽我胳膊,“现在还能走!”

  “走?”我甩开他,死死盯着那道缝隙,“都到这儿了,你说走?”

  “你根本不知道你要面对的是什么!”

  “我知道。”我一步步往前走,“我知道她不是祸水,我知道她没死,我知道她等的不是钥匙,是敢掀她棺盖的人。”

  我伸出手,指尖离那道红雾只剩一寸。

  “那就让我看看,千年的封印,能不能拦住一个不怕死的。”

  话音未落,池底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嗡鸣,像是无数根铁丝同时被拉断。金光彻底熄灭,黑水倒卷而起,形成一道漩涡,漩涡中心,那口棺缓缓上浮,棺盖缝隙越来越大,红雾如藤蔓般缠上我的手腕。

  陈智冲上来,一把抱住我的腰往后拖。

  “你不是来毁它的!”他在我耳边吼,“你是来见她的!”

  我挣扎着,手仍伸向那口棺。

  “见她,就得先打开棺。”

  “可你这样,她不会认你!”

  我猛地回头,盯着他:“那你说,怎么才算认?跪着求她开恩?还是烧纸念经,请她安息?”

  他哑了。

  我挣脱他,再次上前,右手五指张开,直直插进那道红雾之中。

  雾像活物,瞬间缠住我的手臂,顺着皮肤往里钻。剧痛袭来,不是烧,不是割,是像有无数根针从骨头里往外扎。我咬牙不退,反而再进一步。

  “出来!”我吼,“你等了三千年,不就是为了这一刻?”

  池水剧烈震荡,棺体完全浮出水面,棺盖“咔”地一声,滑开半寸。

  一道影子,在缝中一闪。

  不是人脸。

  是无数张脸的叠加,男的,女的,老的,少的,全都张着嘴,像是在哭,又像是在笑。

  我愣住了。

  就在这时,陈智突然扑上来,一把将我拽倒。

  我们滚在地上,身后“轰”地一声,池水炸开,一道红雾冲天而起,撞上穹顶,整块岩石崩裂,碎石如雨砸下。

  我抬头,看见那口棺悬在池心,棺盖彻底打开了一半。

  可里面——

  是空的。

  不,不是空。

  有一缕红雾,正从棺底缓缓升起,像蛇,像丝,像一条活了千年的命。

  它悬在半空,对着我,轻轻摆动。

  然后,动了。

  它不是冲我来的。

  是冲陈智去的。

  我猛地扑过去,一把将他推开。

  红雾擦着我的肩膀掠过,钉进石壁,整块岩石瞬间变成暗红,像是被吸干了所有水分。

  陈智趴在地上,脸色惨白:“它……在选人。”

  我喘着气,盯着那缕红雾。

  它缓缓转回来,再次对准我。

  这一次,它没有攻击。

  它停在半空,像在等。

  等我走进去。

  我缓缓站起身,抹掉脸上的血和灰。

  “你不是要考我吗?”我低声说,“那就考到底。”

  我抬起脚,一步,跨向池边。

  短刀还卡在符文里,刀柄上的血滴落在地,渗进石缝。

  刀要掉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