灯焰变蓝的刹那，我听见了骨头摩擦的声音。
不是我的，是墙里的。
壁画上那四个天王，眼眶里腾起青火，石粉簌簌掉落，像是有人从里面往外抠。第一尊——握戟的那个——整张脸裂成八瓣，肩甲咔地弹开，一根锈迹斑斑的铁链从肋下抽出，甩在地砖上，砸出一道裂痕。
我来不及喊，刀已经横在胸前。
符文锁链擦着刀刃飞过，钉进身后的柱子，尾端还在抖，像条刚死透的蛇。
“陈智！”我吼了一声，眼角瞥见他眼皮还掀着缝，瞳孔却已经开始涣散，“醒就别装死！”
他手指抽了抽，小棺蹭着他胸口滑了一下。金光闪了半息，又被蓝焰压住。
徐三盏想捡灯，刚弯腰，第三尊天王——托塔的——一掌拍在地上。震波炸开，他整个人被掀翻，后背撞上供桌，木屑飞溅。灯滚出去三尺，火苗歪得几乎贴地。
我冲过去抢位置，脚下一沉，地面那些蛇形纹路亮了，黏脚，像踩进了胶水里。
“别聚！”我甩出刀鞘，直奔握戟天王面门。它头一偏，铁链横扫，把刀鞘绞成两截。我借力跃起，落地时踢翻一张矮案，香炉倒扣，灰扑了一地。
四具傀儡全动了。
持伞的站在原地没走，双臂一展，伞面旋转，风刃贴地扫来。我跳，膝盖撞到供桌角，疼得眼前发黑。风刃削过我刚才站的地方，石砖齐刷刷矮了一寸。
徐三盏终于抓到灯，刚要举，执蛇天王的铁链又到，缠上他手腕，猛地一拽。他闷哼一声，手松了半秒，灯差点脱手。
我咬牙，冲向陈智。
他靠着墙，半坐半瘫，小棺压在心口，嘴唇还在动，可声音太轻，听不清。我一把将他拽起来，背靠背顶住。
“还能打吗？”
“能。”他嗓音哑得像砂纸磨铁。
“那就别死。”
我低头看脚边——之前用刀尖刻下的四大天王站位图还在，血痕未干。我抬脚，踩进第三道符痕，用力碾了下去。
地面蛇纹一滞。
执蛇天王动作卡了半拍，铁链收回慢了一瞬。徐三盏趁机挣开，反手将灯往地上一顿，火苗猛地窜高，烧出一圈赤红光晕。
“它们怕这个？”我问。
“不怕。”他喘着气，“只是不习惯活人的光。”
“那就让它多看看。”
我把刀插进地缝，腾出手，一巴掌拍在掌心伤口上。血立刻涌出来，我抹在指尖，在手心画了个破界符。这招是老道士临死前教的，说是能引一丝灵光，代价是三天内手不能握东西。
画完最后一笔，我按向小棺。
金光炸开，虽只一瞬，却像闪电劈进幽蓝。四尊傀儡同时顿住，头颅机械转动，齐刷刷看向壁画原来的位置。
机会！
我抓起刀，一脚踹翻供桌，挡在陈智前面。他顺势往前爬了两步，伸手够到一块碎石，攥在手里，指节泛白。
“一人一个。”我低喝，“别让它合阵。”
话音未落，四具傀儡突然抬头，嘴里发出一种声音——不是人声，也不是兽吼，像是铜钟被人从内部敲响，嗡得耳膜生疼。青火暴涨，领域收缩，空气一下子重得像压了铁板。
我膝盖一软，差点跪下。陈智直接趴了下去，小棺滑到一边，金光微颤。
徐三盏咬破舌尖，一口血喷在灯芯上。
“轰”地一声，赤光炸开，压住那股坠力。他把灯踢向我：“用光引它看壁画！别让它彻底脱离原位！”
我扑过去接灯，没接稳，灯摔在地，火苗晃了两下，没灭。
我不管了，抄起就往握戟天王脸上照。
蓝焰与壁画残影重叠的瞬间，它动作明显迟缓。头左右摆动，像是在识别什么。我趁机暴退，刀尖划地，拖出一串火星。
“陈智！东侧柱子！”
他没答，但人已经动了，滚到柱后，背抵冰凉石面，小棺抱在怀里。
托塔天王追过去，一掌拍下，柱子裂了道缝，灰尘簌簌落下。他抬腿躲开，石头砸在他刚才躺的地方，碎成几块。
徐三盏那边更险。执蛇天王铁链舞成网，他左支右绌，右臂被划开一道，血顺着袖子往下滴。他把灯夹在腋下，腾出左手，从布囊里摸出一块黑炭，在地上画了个圈。
傀儡踏进来的一瞬，地面塌了半尺。
它陷进去，动作一滞。徐三盏趁机后撤，把灯重新举高，火光映着他半边脸，焦黑一片，像是烧过又愈合的皮。
持伞的还没动。
它站在原地，伞面缓缓旋转，风越来越急，吹得人睁不开眼。我眯着眼看它脚下——蛇纹最密，但它没踩实，像是忌惮什么。
我忽然明白。
这些傀儡不是完全活了，它们还在找锚点。壁画是根，小棺是钥匙，灯是引子。现在蓝焰一起，封印松动，它们借势降临，但还没站稳。
所以动作僵，节奏乱。
所以我还有机会。
我慢慢退到东侧，刀拄地，喘了口气。手心血还在流，顺着刀柄往下滴，一滴，两滴，落在地上的符痕里。
金光又闪了一下。
我抬头，盯着握戟天王的眼睛——那团青火晃了晃，像是感应到了什么。
“你认得这光。”我说，“三年前，烧村子那晚，你们也在。”
它没反应，可脚下的蛇纹，突然缩了一圈。
我笑了。
“来啊。”我举起灯，“让咱们看看，到底是你们镇压的东西醒了，还是……该还债了？”
徐三盏在远处咳了一声：“别激它，它听不懂人话。”
“不一定。”我盯着那团火，“它可能听不懂话，但记得火——记得血——记得谁没逃。”
陈智靠在柱子边，忽然开口：“左边眉心，有缝。”
我一愣。
“什么？”
“它的头。”他声音很轻，“左边眉心，有一道缝。像修过的。”
我眯眼望去——果然。
一道细线，横在额前，颜色比周围浅，像是后来补的石料。
我低头看地上的符痕，又看小棺，再看那道缝。
三年前，黑袍人袖口的蛇纹，和这里的，是一样的。
而阴长生墓里的镇墓兽，额头也有这么一道缝。
我忽然觉得，这不是第一次见面。
我往前一步，灯高举。
“你们不是守护神。”我说，“你们是替死鬼。”
握戟天王猛地抬头。
青火暴涨。
不是我的，是墙里的。
壁画上那四个天王，眼眶里腾起青火，石粉簌簌掉落，像是有人从里面往外抠。第一尊——握戟的那个——整张脸裂成八瓣，肩甲咔地弹开，一根锈迹斑斑的铁链从肋下抽出，甩在地砖上，砸出一道裂痕。
我来不及喊，刀已经横在胸前。
符文锁链擦着刀刃飞过，钉进身后的柱子，尾端还在抖，像条刚死透的蛇。
“陈智！”我吼了一声，眼角瞥见他眼皮还掀着缝，瞳孔却已经开始涣散，“醒就别装死！”
他手指抽了抽，小棺蹭着他胸口滑了一下。金光闪了半息，又被蓝焰压住。
徐三盏想捡灯，刚弯腰，第三尊天王——托塔的——一掌拍在地上。震波炸开，他整个人被掀翻，后背撞上供桌，木屑飞溅。灯滚出去三尺，火苗歪得几乎贴地。
我冲过去抢位置，脚下一沉，地面那些蛇形纹路亮了，黏脚，像踩进了胶水里。
“别聚！”我甩出刀鞘，直奔握戟天王面门。它头一偏，铁链横扫，把刀鞘绞成两截。我借力跃起，落地时踢翻一张矮案，香炉倒扣，灰扑了一地。
四具傀儡全动了。
持伞的站在原地没走，双臂一展，伞面旋转，风刃贴地扫来。我跳，膝盖撞到供桌角，疼得眼前发黑。风刃削过我刚才站的地方，石砖齐刷刷矮了一寸。
徐三盏终于抓到灯，刚要举，执蛇天王的铁链又到，缠上他手腕，猛地一拽。他闷哼一声，手松了半秒，灯差点脱手。
我咬牙，冲向陈智。
他靠着墙，半坐半瘫，小棺压在心口，嘴唇还在动，可声音太轻，听不清。我一把将他拽起来，背靠背顶住。
“还能打吗？”
“能。”他嗓音哑得像砂纸磨铁。
“那就别死。”
我低头看脚边——之前用刀尖刻下的四大天王站位图还在，血痕未干。我抬脚，踩进第三道符痕，用力碾了下去。
地面蛇纹一滞。
执蛇天王动作卡了半拍，铁链收回慢了一瞬。徐三盏趁机挣开，反手将灯往地上一顿，火苗猛地窜高，烧出一圈赤红光晕。
“它们怕这个？”我问。
“不怕。”他喘着气，“只是不习惯活人的光。”
“那就让它多看看。”
我把刀插进地缝，腾出手，一巴掌拍在掌心伤口上。血立刻涌出来，我抹在指尖，在手心画了个破界符。这招是老道士临死前教的，说是能引一丝灵光，代价是三天内手不能握东西。
画完最后一笔，我按向小棺。
金光炸开，虽只一瞬，却像闪电劈进幽蓝。四尊傀儡同时顿住，头颅机械转动，齐刷刷看向壁画原来的位置。
机会！
我抓起刀，一脚踹翻供桌，挡在陈智前面。他顺势往前爬了两步，伸手够到一块碎石，攥在手里，指节泛白。
“一人一个。”我低喝，“别让它合阵。”
话音未落，四具傀儡突然抬头，嘴里发出一种声音——不是人声，也不是兽吼，像是铜钟被人从内部敲响，嗡得耳膜生疼。青火暴涨，领域收缩，空气一下子重得像压了铁板。
我膝盖一软，差点跪下。陈智直接趴了下去，小棺滑到一边，金光微颤。
徐三盏咬破舌尖，一口血喷在灯芯上。
“轰”地一声，赤光炸开，压住那股坠力。他把灯踢向我：“用光引它看壁画！别让它彻底脱离原位！”
我扑过去接灯，没接稳，灯摔在地，火苗晃了两下，没灭。
我不管了，抄起就往握戟天王脸上照。
蓝焰与壁画残影重叠的瞬间，它动作明显迟缓。头左右摆动，像是在识别什么。我趁机暴退，刀尖划地，拖出一串火星。
“陈智！东侧柱子！”
他没答，但人已经动了，滚到柱后，背抵冰凉石面，小棺抱在怀里。
托塔天王追过去，一掌拍下，柱子裂了道缝，灰尘簌簌落下。他抬腿躲开，石头砸在他刚才躺的地方，碎成几块。
徐三盏那边更险。执蛇天王铁链舞成网，他左支右绌，右臂被划开一道，血顺着袖子往下滴。他把灯夹在腋下，腾出左手，从布囊里摸出一块黑炭，在地上画了个圈。
傀儡踏进来的一瞬，地面塌了半尺。
它陷进去，动作一滞。徐三盏趁机后撤，把灯重新举高，火光映着他半边脸，焦黑一片，像是烧过又愈合的皮。
持伞的还没动。
它站在原地，伞面缓缓旋转，风越来越急，吹得人睁不开眼。我眯着眼看它脚下——蛇纹最密，但它没踩实，像是忌惮什么。
我忽然明白。
这些傀儡不是完全活了，它们还在找锚点。壁画是根，小棺是钥匙，灯是引子。现在蓝焰一起，封印松动，它们借势降临，但还没站稳。
所以动作僵，节奏乱。
所以我还有机会。
我慢慢退到东侧，刀拄地，喘了口气。手心血还在流，顺着刀柄往下滴，一滴，两滴，落在地上的符痕里。
金光又闪了一下。
我抬头，盯着握戟天王的眼睛——那团青火晃了晃，像是感应到了什么。
“你认得这光。”我说，“三年前，烧村子那晚，你们也在。”
它没反应，可脚下的蛇纹，突然缩了一圈。
我笑了。
“来啊。”我举起灯，“让咱们看看，到底是你们镇压的东西醒了，还是……该还债了？”
徐三盏在远处咳了一声：“别激它，它听不懂人话。”
“不一定。”我盯着那团火，“它可能听不懂话，但记得火——记得血——记得谁没逃。”
陈智靠在柱子边，忽然开口：“左边眉心，有缝。”
我一愣。
“什么？”
“它的头。”他声音很轻，“左边眉心，有一道缝。像修过的。”
我眯眼望去——果然。
一道细线，横在额前，颜色比周围浅，像是后来补的石料。
我低头看地上的符痕，又看小棺，再看那道缝。
三年前，黑袍人袖口的蛇纹，和这里的，是一样的。
而阴长生墓里的镇墓兽，额头也有这么一道缝。
我忽然觉得，这不是第一次见面。
我往前一步，灯高举。
“你们不是守护神。”我说，“你们是替死鬼。”
握戟天王猛地抬头。
青火暴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