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9章 玄鸟的秘密初显-《民间鬼狐传》

  右臂像是被火线缠住,一寸寸往骨头里钻。我咬着牙,没叫出声,但额头冷汗滑进眼角,刺得生疼。掌心那片玄鸟羽毛安静贴着皮肤,金光顺着血管游走,像有东西在体内重新搭桥。

  “还能动吗?”陈智的声音从斜上方飘来,断断续续,“你手……整个儿都快看不见了。”

  我没答,只是把左手慢慢抬起来,指尖压住右肩经脉。呼吸放慢,一下,两下。刚才在碎裂虚空里用过的法子——念名字、记来路——现在不够用了。这股力量不是外来的冲击,是渗进血肉里的活物,得让它听我的节奏。

  第三次深吸时,金光流动缓了下来。

  “稳住了。”我说。

  憋宝人靠在一块浮石边上,半睁着眼,嘴唇还在抖,不知是在喘气还是默念什么。他手腕上的息壤印记已经干成褐色,可指节仍死死抠着那块石头,像是怕自己飘走。

  我低头看掌心。羽毛微微震了一下,仿佛回应。

  四周的异象没停。火焰山脉缩成细线又炸开,雪原上穿校服的学生突然变成披甲武士,星河里那句“归墟之使,负命而巡”反复回荡,像卡住的唱片。

  但这一次,我没急着去看那些画面。

  我把注意力沉进手臂,感受金光的走向。它不是乱冲,每一段运行都有迹可循,像某种呼吸律动。我试着用鼻息带动它,吸——金光上行至肘弯;呼——回落肩窝。三轮之后,整条右臂重新有了实感。

  “你刚才是不是……控制它了?”陈智盯着我,声音发紧。

  “试了。”我活动手指,“它不听话,但能商量。”

  话音未落,眼前一晃。

  不再是零碎片段,而是一幅完整的影子:天空裂开,玄鸟从云层中俯冲而下,双翼展开遮住半个天穹。它飞过的地方,大地焦黑冒烟,可下一瞬,嫩芽破土而出,疯长成林。

  画面一闪即逝。

  紧接着是另一幕:冰川深处,玄鸟坠落,身躯冻结成一座黑色雕像。寒风呼啸,忽然,冰壳崩裂,一道晨光照出地底暖泉,冰雪融化成河。

  第三幕出现在星海尽头。无数星球排列成环,中央悬浮着一口古钟。一群披星戴月的身影跪伏在地,齐声诵念:“归墟之使,负命而巡。”

  每一个场景里,玄鸟都在毁灭与重生之间穿行。

  “它不是守护者。”我喃喃道,“它是重启的人。”

  “什么重启?”陈智皱眉。

  “你看它飞过的痕迹。”我抬起右手,金光随念头涌向掌心,羽毛再次轻颤,“每一次出现,都伴随着旧秩序的终结和新世界的萌发。仙宫、战场、星域……全都被它串在一起。”

  陈智脸色变了:“所以它不是死了,是完成了任务?”

  “或者任务没完成。”我盯着远处一片正在坍塌的城市幻影,“它被拦在了最后一步。”

  憋宝人突然开口,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墙:“它是代价……也是钥匙。”

  我和陈智同时转头。

  他依旧靠着浮石,眼神却清明了几分:“你们看到的那些景象……不是传说,是记忆。玄鸟每轮回一次,就要献祭自身,把诸界残局缝合一遍。它飞得越远,背的债就越重。”

  “谁定的规矩?”我问。

  他没回答,只是抬起手,指向我掌心的羽毛。

  “它选了你,你就得接下这一程。”

  我沉默片刻,忽然割破左手指尖,在空中画了个三角。血珠浮起,悬停不动,和之前标记静轴的手法一样。但这次,我没让它们定格,而是轻轻一推。

  三滴血缓缓旋转,形成一个微小的力场。

  “我想试试。”我说。

  金光从右臂蔓延至指尖,注入血阵。刹那间,那些纷乱的画面像是被拧紧的齿轮,开始按某种顺序流转:焚天、坠冰、鸣钟、再生。

  我看清了更多细节。

  在火焰世界中,玄鸟扑灭烈焰后,并没有离开。它的尾羽扫过焦土,留下一道暗金色的轨迹,像一条隐秘路径。

  在寒冰深渊,它化作冰雕时,胸口裂开一道口子,里面没有血肉,只有一团缓缓旋转的灰雾。

  而在星河尽头,那群跪拜者口中念诵的,并非完整句子。每一遍都少一个字,到最后,只剩下一个音节:“巡……巡……巡……”

  “这不是祈祷。”我猛地抬头,“是催促。他们在逼它出发。”

  陈智听得头皮发麻:“你是说,玄鸟不是自愿的?”

  “我不知道。”我盯着旋转的血阵,“但它的每一次‘复活’,都需要一个支点。青石下的封印、吸魂匣的能量引导、镜面世界的平衡——全是锚点。现在这些全毁了,它只能靠新的载体继续运转。”

  “你就是那个载体。”

  我看了眼掌心。羽毛纹丝不动,可我能感觉到,它在等。

  等我做出选择。

  “我们不能一直漂在这儿。”我转向陈智,“你还能动?”

  他扶着一块碎石撑起身,腿有点抖:“能走几步,但方向感乱了。左边可能是上,脚下说不定通着千年墓道。”

  “我不需要方向。”我伸出手,“我要你跟我一起看。”

  他愣住:“看什么?”

  “真相。”

  我把沾血的手指按在他额头上。金光顺着手臂窜出,连同羽毛的震频一起,灌入他的意识。他瞳孔骤缩,整个人僵住。

  几秒后,他喃喃道:“原来……它飞过的地方,都会留下一条看不见的线。这些世界……都是沿着它的飞行轨迹连接起来的。”

  我也将指尖触向憋宝人。

  他没躲,反而主动迎上来。

  当金光涌入他脑海的瞬间,他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吼,像是认出了什么久违的东西。双眼猛然睁开,直勾勾盯着虚空某处。

  “第七次循环……开始了。”他嘶声道。

  “什么第七次?”我追问。

  他嘴唇动了动,还没说出下文,周围的空间忽然一沉。

  所有异象静止了一瞬。

  然后,一道全新的画面浮现:一片无边荒原上,九座石塔呈环形矗立。中央空地上,躺着一具巨大的黑色骸骨——正是玄鸟的遗体。

  但它的心口位置,空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。

  画面持续不到两息,便被其他碎片覆盖。

  “它少了什么?”陈智喘着气,“心脏?核心?”

  我没回答。

  因为就在那一瞬,我掌心的羽毛剧烈震动起来,金光暴涨,整条右臂再度变得透明。一股陌生的记忆强行挤进脑海——

  风沙漫天,有人站在石塔之间,手里捧着一团跳动的光。他跪下来,将那团光缓缓塞进玄鸟胸腔的空洞里。

  最后一刻,我看清了他的脸。

  那是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