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7章 它开始怕疼了-《人在末世开局一把枪》

  死寂,是这片废土上最奢侈的背景音。

  然而此刻,盘踞在改装电视塔顶端的林九却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。

  他守在这里整整三天三夜,耳麦里那阵若有若无、仿佛来自地狱摇篮的婴儿啼哭,是他唯一的坐标。

  但就在几秒钟前,那哭声,戛然而止。

  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沉闷而规律的低频震颤。

  嗡——嗡——嗡——

  它不像任何已知的攻击脉冲,更非简单的模仿。

  那感觉,就像一头蛰伏在无尽黑暗中的巨兽,第一次笨拙地摸索着自己的呼吸,每一次吐纳都牵动着地壳的神经。

  林九的指尖在控制台上疾速飞舞,调出实时频谱图。

  屏幕上,一道全新的波动曲线赫然出现,它不规则,却充满了某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生命力。

  林九迅速将其与数据库中的人类生理反应模型进行比对。

  一秒,两秒……当匹配结果跳出的瞬间,他瞳孔猛地一缩。

  高度重合!

  与人类在遭受剧烈创伤、濒临极限时,肾上腺素疯狂飙升所引发的生理反馈曲线,几乎一模一样!

  他猛地抬头,望向灰蒙蒙的天际,仿佛要穿透厚重的地层,直视那未知的存在。

  一个颠覆性的念头在他脑中炸开。

  “它不是在哭……”林九对着通讯器,声音因震惊而嘶哑,“它是在‘疼’!”

  清晨五点,天光未亮,废弃的盘龙地铁站深处却亮起了两道微弱的光束。

  陈牧带着林九,像两只敏捷的夜行动物,无声地穿行在崩塌的隧道和锈蚀的车厢之间。

 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粘稠的腥臭,混杂着金属和尘土的味道。

  他们的目标,是一具半嵌在混凝土墙壁里的“拟情尸”。

  这种怪物能吸收并模拟周围生物的强烈情绪,最终因无法承受而自我爆裂。

  而陈牧需要的,正是它爆裂后留下的“遗产”。

  他用战术工兵铲撬开怪物已经焦黑碳化的胸腔,在一堆扭曲的组织中,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枚拳头大小的晶体。

  这就是“情感晶体”,是拟情尸所有情感信息的浓缩核心。

  这枚晶体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,显然已经濒临破碎,但它的中心,却残留着一小段微弱却执拗的共振。

  林九将便携式声纹分析仪凑近,屏幕上立刻浮现出一段熟悉的波形。

  “……怕死……更怕白活……”

  那是陈牧自己的声音。

  是在那次几乎全军覆没的突围战中,他对着濒死战友吼出的最后一句话。

  这句话里蕴含的恐惧、不甘、以及超越死亡的决绝,被这头路过的拟情尸完整地吸收、烙印了下来。

  陈牧面无表情,眼神却深邃如渊。

  他取出一个特制的厚壁铅管,将这枚“伤痕累累”的晶体放入其中,随即用便携焊枪将两端焊死,封得严严实实。

  最后,他撕下自己防弹背心内衬的碎片,将铅管层层包裹,捆成一个粗糙的球状。

  “我们要给它送点它消化不了的东西。”陈牧的声音压得很低,仿佛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。

  林九看着他手中的“礼物”,瞬间明白了意图。

  那不是武器,至少不是物理层面的武器。

  那是“伤疤”。

  是一段真实存在过,无法被简单复制、只能被感受的痛苦烙印。

  与此同时,地面之上,十七号据点外围的三处巨大地裂边缘,赵雷正带着他手下最悍勇的工程队,进行着一场诡异的“装修”。

  他们没有埋设地雷,也没有架设机枪,而是在加固的地裂边缘,小心翼翼地埋设一种由废弃车辆的减震弹簧、磨尖的钢筋钩和从旧手机上拆下的震动马达组成的“神经陷阱”。

  这种陷阱的机制简单而恶毒。

  一旦有东西触发,钢筋钩只会浅浅地刺入目标的肢体——比如脚踝,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,但疼痛却尖锐而清晰。

  而陷阱被触发的瞬间,相连的微型音频播放器会立刻释放出一段预录好的呻吟。

  那不是声嘶力竭的惨叫,而是人在承受剧痛时,死死咬着牙关,从喉咙深处挤出的、压抑到极点的喘息和闷哼。

  一个队员不解地问:“雷哥,这玩意儿有啥用?不疼不痒的。”

  赵雷吐掉嘴里的烟头,用脚碾灭,脸上咧开一个残酷的笑容:“以前,是咱们踩到陷阱,疼得不敢动,怕一动就死。现在……轮到咱们教教它,什么叫‘想逃,又得忍着’的滋味。”

  他要的不是杀伤,而是制造一种“痛觉困境”。

  让那个正在学习“痛”的庞大意识,第一次体验到与疼痛共存、进退两难的折磨。

  夜幕再次降临,林九回到了他的电视塔。

  他没有再被动等待,而是选择了主动出击。

  他截取了之前那段“疼痛脉冲”的残留信号作为载体,然后像一个疯狂的dJ,开始混合他的“素材”。

  他从旧时代中心医院的数据库里,扒出了上千份手术中病人的疼痛反应记录;从战地记者的硬盘里,提取了伤员在梦中的呓语和抽搐;他甚至找到了一段婴儿出生后第一次接种疫苗时,那短暂而尖锐的哭喊。

  他将这些碎片化的、充满了真实痛苦的音频,剪辑成一段毫无逻辑、颠三倒四,却又无比真实的“痛觉蒙太奇”。

  “它学情感靠复制,那我们就让它‘亲身经历’一次。”林九眼神狂热,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残影,“疼,是没法抄作业的。”

  信号调制完成。

  他通过地铁巨大的通风井,利用那些深入地下的金属管道作为天然的波导管,将这段“创伤记忆流”精准地定向发射出去。

  地下深处的岩层结构,将这段信号中的低频部分无限放大,如同在那个庞大意识的脑海里,举办了一场永不停歇的痛苦演奏会。

  计划执行当晚,监测中心就收到了第一个“战果”。

  数据显示,一头潜伏在据点西南方地底五公里深处的“感知型变异体”,突然毫无征兆地开始自残。

  它用自己锋利的爪子,疯狂地撕开了自己背部的神经束,一遍又一遍地刮擦着体内的晶体核心,动作狂乱而绝望,直至机能彻底崩溃,瘫痪死亡。

  林九成功捕捉到了它临死前发出的最后一段微弱信号残片,翻译过来只有几个破碎的词:

  “停……不要……再响……”

  控制室内一片死寂。

  陈牧死死盯着屏幕上那条逐渐归于平坦的生命曲线,声音低沉得如同地底的岩石:“它开始想‘关掉自己’了。”

  他顿了顿,一字一句地补充道:“这说明,它终于懂了——有些东西,比死还难扛。”

  午夜,零点整。

  十七号据点内,所有人都被一种诡异的现象惊醒。

  据点内所有的金属结构,从床架到武器架,从墙壁里的钢筋到地基的金属桩,都在同一时间开始轻微共振。

  不是攻击,那频率太低。不是脉冲,那节奏太缓。

  咚……咚……咚……

  那声音,像极了一个被困在密室里的人,正用指节,不急不缓地,轻轻叩击着一根连接外界的铁管。

  林九第一时间将高精度拾音器死死贴在深井的井壁上。

  噪音过滤器开启,增益调到最大,耳机里传来了清晰无比的敲击声。

  三短,三长,三短。

  停顿了大约五秒。

  又是三短,三长,三短。

  林九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,他猛地摘下耳机,几乎是吼出来的:“摩斯码!这是……摩斯码!”

  旁边的译电员双手颤抖地记下,随即翻译出了那段简单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内容。

  只有三个字:“你在吗?”

  整个指挥部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默。

  敌人不再是那个只会模仿啼哭和释放脉冲的野兽,它……或者说“他”,学会了人类最古老的远距离沟通方式。

  陈牧沉默了良久,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。

  他缓缓站起身,没有去拿任何武器,而是走到一个装满废旧弹壳的铁箱旁,伸手抓起一把黄澄澄的5.56毫米步枪空弹壳。

  他走到那口深井边,蹲下身,用一枚弹壳的底部,对着井口的金属护栏,沉稳而有力地,回敲了三下。

  咚。咚。咚。

  一个最简单的“是”。

  而试探,意味着那个藏身于地心深处的庞大意识,已经对自己是谁,产生了动摇。

  敲击声停止了,地底深处再次回归寂静。

  然而所有人都清楚,这场战争的性质,从这一刻起,已经彻底改变。

  他们面对的,不再是一个纯粹的敌人,而是一个正在形成、正在迷惘、也正在学习如何变得更致命的……对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