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0章 中和-《从荒芜领地到神权之敌》

  寒歌那带着惊疑与警惕的意念,如同无形的探针,穿透守护光幕,悬停在冰窖之中,牢牢锁定了林恩。外部天崩地裂的战斗声不知何时已暂时平息,只剩下这意识层面的对峙,在昏暗冰冷的空间里显得更加紧张压抑。

  林恩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,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身上的伤痛和灵魂的疲惫。但他深吸一口冰冷的、混杂着血腥与能量残迹的空气,强迫自己以最快的速度冷静下来。冰之心最后的告诫在脑中回响——“谨慎应对…莫要透露吾之完全苏醒…或许…可借其力…”

  如何借力?如何在不暴露冰之心苏醒的前提下,利用寒歌对“规则异象”的重视,争取到最大的主动权和对星核的保护?

  电光火石间,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心中成型。他不能完全撒谎,那很容易被这位古老的守望者识破。他必须九真一假,示敌以弱,却又暗中亮出筹码,引导对方的判断。

  他缓缓抬起头,脸上刻意流露出劫后余生的疲惫、心有余悸的后怕,以及一丝恰到好处的、对刚才发生之事的“困惑”。他没有立刻回答寒歌关于“古老意志”的质问,而是先紧紧抱住怀中的星核,用一种沙哑而带着颤音(一半是表演,一半是真实)的语气开口,仿佛惊魂未定:

  “寒歌…守望者…您…您终于回来了…”他先是“庆幸”于对方的返回,巧妙避开了直接回答,反而先抛出了另一个话题,“外面的…那个恐怖的巨像…”

  寒歌的意念波动了一下,似乎没想到林恩先关心这个,但还是冷冷回应:“大型畸变体已被暂时击退,封印于冰川裂隙。但其核心未灭,静默之力仍在汇聚,随时可能再生。回答我的问题,异乡人,冰窖深处刚才的能量平复和古老波动,是怎么回事?‘钥匙’为何状态如此低迷?”他的意念再次强调,带着不容回避的锐利。

  林恩知道无法避开,他脸上露出“挣扎”和“困惑”的表情,低头看了看怀中昏迷的星核,又看了看旁边同样昏迷的苔丝,以及周围一片狼藉、人人带伤的景象,声音低沉而“艰难”地开始叙述,话语中九真一假:

  “刚才…外面那股恐怖的冲击波袭来时…它…”他示意了一下星核,“…反应异常剧烈,像是被彻底激怒了,又或者是被那股力量强烈地吸引了…我们完全无法压制它,它疯狂地想要冲进地脉深处…”

  这是事实,石拳等人都可以作证。

  “就在它即将挣脱,我们都以为要失控的时候…”林恩说到这里,语气微微一顿,脸上适时的露出一丝“难以置信”和“后怕”,“…地脉深处,那股一直被它渴望、却也让它不安的精纯寒流…似乎…似乎被它的疯狂和外面的冲击共同引动了…”

  他巧妙地将冰之心的被动反应,描述成了能量被引动的自然现象。

  “两股力量…地脉的寒流和它体内狂暴的能量…猛地对撞在了一起!”林恩的声音带着“心有余悸”的颤抖,“那景象…太可怕了…我们差点都被湮灭…幸好有您留下的守护光幕…”

  他再次强调了寒歌庇护的作用,不露痕迹地吹捧了一下对方,微妙地满足对方一丝维护律法的成就感。

  “然后呢?”寒歌的意念催促道,注意力显然被吸引到了能量对撞上,对于“古老意志”的追问稍微放缓。

  “…然后…就像它之前偏折那道毁灭光束一样…”林恩终于抛出了最重要的“真话”和“筹码”,他抬起头,目光“灼灼”地看向寒歌意念传来的方向,语气中带着一种连自己都仿佛无法理解的“惊叹”,“…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‘规则’层面的力量再次出现了!不是偏折,这次更像是…强制性的中和与湮灭!”

  “它体内那几种狂暴冲突的力量,还有地脉涌出的寒流,在那奇异的规则作用下,竟然互相冲击、抵消、最后…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!就像…就像一场风暴被强行抚平了!”

  他刻意渲染了“规则”二字,并将其效果描述为“中和与湮灭”,这完美契合了寒歌最看重也最困惑的点。

  “也正因为这股突如其来的中和…”林恩语气一转,变得“沉重”而“忧虑”,示敌以弱,“…它的力量几乎被彻底耗尽了,意识也受到了巨大冲击,陷入了现在的深度昏迷。地脉的能量也似乎平息了下去,那股古老的波动…或许就是能量对撞平复后的余晖?”

  他将冰之心苏醒的波动,轻描淡写地解释成了能量平复的自然现象,合情合理。

  整个叙述,几乎全部基于事实,只模糊了冰之心的主动性和意识存在,并将一切异常推给了星核那无法理解的“规则异象”。这让他的话语听起来无比真实,毫无破绽。

  寒歌的意念沉默了。林恩能感觉到,那股冰冷的意念正在飞速地分析和评估他话语中的信息。能量对撞、规则中和、力量耗尽、意识昏迷…这一切都符合逻辑,尤其是“规则异象”再次出现,这无疑极大地撼动着寒歌固有的认知。

  “…规则层面的…中和?”寒歌的意念终于再次传来,之前的惊疑和警惕明显被一种极度专注的探究欲所取代,“你能确定?并非简单的能量抵消?”

  “我无法确定其原理,一切只是我的猜测”林恩“诚实”地回答,语气带着凡人的无力感,“但那一刻的感觉…绝非普通的能量碰撞。更像是一种…更高层面的‘律令’,强制平息了那场风暴。否则,以那几种力量的狂暴程度,假如是您所说的能量抵消,散发出来的余波一定很强大,我们绝无生还的可能。”他再次强调了结果的奇迹性,以此来反证过程的非常规。

  又是一阵沉默。寒歌似乎在权衡。

  “…‘钥匙’的状态…”他再次问道,但语气已经不再是质问,而是评估。

  “非常糟糕,”林恩立刻回答,紧紧抱着星核,语气充满了“担忧”(这倒不全是假的),“力量耗尽,意识沉寂。我们急需一个安全的地方和时间让它恢复。而且…”他话锋一转,开始尝试引导和“借力”,“…经过这次,我更加确信,它体内那几种力量虽然危险,但似乎…存在着某种彼此制约、甚至转化的可能?尤其是对‘静默’之力,似乎有着奇特的中和作用?否则无法解释刚才发生的一切。”

  他主动提出“转化”和“中和”的可能性,埋下伏笔。

  寒歌的意念波动了一下,显然林恩的话戳中了他最核心的关注点。

  “…观察,仍需继续。”寒歌最终说道,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冰冷,但那份不容置疑的毁灭意味却淡化了许多,“此地能量紊乱,不宜久留。我会命令留下的战士协助你们,转移到更稳固的庇护所。在此期间,严禁任何外力刺激‘钥匙’,尤其禁止其再接触静默之力。”

  “至于你所言的‘中和’可能性…”寒歌的意念中透露出一种严谨的审慎,“…需更多观察与数据支持。若确有其事…或可重新评估其风险等级。”

  成功了!林恩心中暗自松了口气。至少暂时保住了星核,赢得了喘息之机,并且成功地将寒歌的注意力引导到了对“规则中和”现象的研究上,而非追究冰之心的异常。

  “感谢您的庇护,守望者阁下。”林恩适时地表达“感激”,姿态放低,“我们一定会严格遵守您的指示。只是…”他露出“为难”的神色,“…我的领地伤亡惨重,物资匮乏,尤其是治疗伤员和稳定大家情绪的药品…”

  他开始得寸进尺,尝试索取实际的好处。

  寒歌的意念扫过冰窖内惨烈的景象,沉默片刻:“凛冬之息不涉凡俗物资流转。但…基于临时盟约与观测需要,我可提供一些‘凝冰花露’,对稳定心神、愈合普通冻伤略有功效。此外,驻守战士会确保此处区域免受普通畸变体侵扰。”

  虽然没能得到最急需的粮食,但能获得一些神奇的治疗物品和安全保障,已是意外之喜。

  “足够了,感谢您的慷慨。”林恩自然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。他提出这个要求本意也不是想要多少物资,更重要的是想要一个态度,一个双方互帮互助的承诺。

  “好自为之,异乡人领主。”寒歌的意念最后警告道,“莫要试图欺瞒冰雪。任何异常,需立即报告。”

  林恩一听,立马打蛇随棍上:“如何联系您呢?寒歌大人,有没有什么方便联系或者向您呼救的办法?那号角……”

  “有急事你联系我们的驻守战士!”

  说完,那股冰冷的意念如同潮水般退去,消失无踪。

  紧接着,冰窖的石门被轻轻敲响,之前那名传达寒歌指令的冰裔战士的声音传来:“奉守望者之命,送来‘凝冰花露’,并协助转移。”

  危机暂时解除。

  林恩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,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。刚才那场意识层面的交锋,凶险程度丝毫不亚于外面的战斗。

  他看了一眼怀中依旧昏迷的星核,又看了看幽幽深处的地脉裂缝。

  冰之心的低语、静默的威胁、霜语峰的传说、星核的混沌之力…无数的线索和信息在他脑中交织。

 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,危机四伏。

  但至少,他为自己和凛鸦领,又赢得了一线宝贵的生机。

  而现在,他需要利用好这来之不易的喘息机会,治疗伤员,稳定人心,然后…谋划那遥远的、通往世界之脊的艰险征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