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1章 夜守-《我把男主逼成病娇》

  废墟间的烟尘缓缓沉降,如同为这场惨烈逃亡奏响的余音。

  哈尔的手依旧死死攥着池小橙的手腕,力道却已明显松懈,那声气若游丝的“…这么怕我死……”之后,他眼中最后一点微光彻底涣散,陷入深度昏迷。

  锁链传来的搏动变得异常微弱、紊乱,且滚烫——惊人的高热正从他体内爆发出来,透过锁链灼烧着池小橙的神经。

  “他烧起来了!”池小橙惊慌地试图抽出手,却发现他无意识的手指仍如铁钳般紧扣。

  苏菲艰难地蹲下身,苍老的手颤抖着探向哈尔的额头,一触即缩,脸色凝重:“不好…伤势太重,魔力反噬,加上锁链的共生反应…这高热能烧毁他的神智甚至心脏!”

  必须立刻离开这片暴露的废墟,寻找遮蔽处。

  最终,是衰老的苏菲和年幼的马鲁克,用尽力气搬开了压在哈尔腿上的最后一块碎石。

  池小橙则忍着锁链传来的灼痛和自身伤口的撕裂感,用未被他抓住的那只手,与苏菲一同搀扶起他沉重而瘫软的身体。马鲁克抱着他们仅存的一点行李,在前面惊慌地探路。

  他们在灰色云海边缘找到了一处天然形成的岩洞。

  洞口狭窄,内部却颇为深邃,挡住了外界不知是永恒黄昏还是黎明的冰冷光线。

  洞内阴冷潮湿。

  池小橙小心翼翼地将哈尔安置在最内侧相对干燥的地面上,他无意识地松开了手,腕间留下一圈青紫的握痕。

  苏菲立刻开始用洞内找到的苔藓和收集的冷凝水,为他进行最基础的物理降温,但收效甚微。

  哈尔的体温高得吓人,嘴唇干裂,脸色却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潮红,呼吸急促而浅,每一次吸气都仿佛带着灼热的火星。

  马鲁克蜷缩在洞口附近睡着了,小脸上还挂着泪痕。

  苏菲也因过度疲惫和年老,最终倚着岩壁沉沉睡去。

  唯有池小橙无法入睡。

  那根连接他们的锁链,此刻不再是冰冷的束缚,而成了一条烧红的烙铁,源源不断地将哈尔的痛苦、高热、以及更深层的东西——破碎的记忆画面——强制性地灌输给她。

  她紧闭双眼,却无法阻挡那些景象在脑中炸开。

  她看到一个金发小男孩,被关在一间没有窗户、只有复杂魔法符文闪烁的房间里。

  冰冷的金属导管刺入他细瘦的胳膊和脊背,抽取着闪烁微光的能量。

  他咬着嘴唇,不哭不闹,只有那双巨大的、与哈尔一模一样的金色瞳孔里,盛满了与年龄不符的隐忍和空洞。

  她听到模糊的、冷酷的成年男声:“…完美的容器…为家族汲取力量是你的价值…”

  她看到少年哈尔,头发已逐渐褪去金色,染上阴郁的暗调,偷偷阅读禁书,练习不被允许的攻击性魔法,眼中燃烧着叛逆和仇恨的火焰。

  她看到他在一个雨夜,试图逃离,却被无形的结界狠狠弹回,浑身湿透,狼狈不堪,拳头砸在冰冷的墙壁上,直至血肉模糊…

  这些碎片杂乱无章,却都浸透着同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:被利用、被禁锢、被视为工具而非人。

  “……不…不要…”哈尔在昏迷中发出痛苦的呓语,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,仿佛正承受着无形的鞭挞,“…放开…不是我…”

 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地面上抓挠,留下浅白的痕迹。

  池小橙的心脏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。

  她从未想过,那个强大、傲慢、喜怒无常的哈尔,内心深处竟埋藏着这样的过去。

  她一直以为他的扭曲和掌控欲是天性,却从未料到是经年累月的伤害与禁锢塑造的结果。

  锁链再次传来一阵剧烈的悸动,伴随着他一声压抑的、几乎听不见的梦呓:

  “…别走…”

  这两个字轻得如同叹息,却带着一种纯粹的、近乎卑微的哀求,与他平日里的形象形成了惨烈的对比。

  池小橙的心脏猛地一缩。

  鬼使神差地,她缓缓伸出手,小心翼翼地、试探性地,覆盖在他那只因高热而微微颤抖的手上。

  他的手指冰冷,尽管身体滚烫,颤抖在她的掌心下似乎微弱了一些。

  她没有抽回手。

  她就那样跪坐在他身边,在阴冷的岩洞里,任由锁链灼烧她的神经,传递来他痛苦的记忆和高热,一只手与他紧紧相握——这一次,是她主动握住了他。

  夜还很长。洞外是未知的危险和广袤的灰云,洞内是沉重的呼吸、孩子偶尔的抽泣、老人疲惫的叹息,以及两个被诅咒般锁在一起的人之间,那通过一根滚烫锁链和相握的手传递的、无声的痛楚与…一丝极其微弱的、扭曲的连接。

  池小橙看着哈尔在昏迷中依旧紧蹙的眉头,感受着他手心的冰冷与身体的滚烫,心中一片混乱。仇恨、恐惧、算计依旧存在,但此刻,更多是一种沉甸甸的、令人窒息的酸涩。

  她就这样守着他,直至天际泛起第一丝微光,预示着一个并未变得更好的黎明。而哈尔的高热,丝毫没有退去的迹象。锁链的灼痛和那些冰冷的记忆碎片,仍在持续地涌入她的意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