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88章 都市怪谈:勾魂鬼-《短篇鬼语集》

  张光能半夜从邻村吃杀猪饭回来,走的是一条荒僻山道。他婆娘王贵珍在家等得心焦,眼皮直跳,总觉得要出事。

  月亮被薄云遮着,光线昏惨惨的。山风刮过,树林子哗哗响,像好多人在低声说话。

  张光能酒劲上了头,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,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牌运差,把四川方言里的精髓都用上了:“龟儿子,今天手气背时得很!日他先人板板,输得老子裤裆都要松了!”

  走到一处叫“老鸹嘴”的山坳,这儿树特别密。风突然停了,四周死静,连虫叫都没了。张光能心里有点发毛,酒醒了一半。他加快脚步,想赶紧穿过这鬼地方。

  就在这时,他看见前面不远处的歪脖子老槐树下,站着个人影。

  模模糊糊,看不清脸,就一个黑黢黢的轮廓,个子挺高,瘦得像根竹竿。那人影一动不动,面朝着他这边。

  “哪个?”张光能壮起胆子吼了一嗓子,声音在山坳里显得空落落的。“锤子哦!大半夜站这儿吓你老子?”

  那人影没反应,还是杵在那儿。

  张光能心里骂了句娘,摸出烟想点一根壮胆。可打火机擦了好几下,火苗刚冒头就熄了,邪门得很。他吐了口唾沫,收起打火机,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,心想管他娘的是人是鬼,老子惹不起还躲不起吗?

  他故意偏开几步,想从旁边绕过去。可奇怪的是,不管他怎么绕,那黑影好像始终挡在他正前方不远不近的地方。距离一点没变。

  张光能头皮开始发麻了。他停下脚步,死死盯着那影子。影子依旧纹丝不动,像个剪影贴在昏暗的夜色里。

  “狗日的!装神弄鬼!”他一边骂,一边从路边捡起一块土疙瘩,用力朝那影子砸过去。

  土疙瘩飞过去,却像穿过空气一样,直接穿过了影子的轮廓,落在后面的草丛里,没发出一点碰到实物的声音。

  影子还是没动。

  张光能冷汗下来了。酒彻底醒了。他想起老人们说过,走夜路要是碰到不干净的东西,不能跑,一跑它就知道你怕了,就会跟着你。他咬咬牙,决定不理它,低头猛走,眼角的余光却死死瞟着那影子。

  果然,他一动,那影子也动了。不是走,更像是……飘?保持着固定的距离,无声无息地在他前面“移动”。

  张光能快走,那影子也快;他慢下来,影子也慢。他猛地站住,影子也瞬间定住。就像他的一个甩不掉的、沉默的领路鬼。

  更让他汗毛倒竖的是,他发现自己好像一直在老鸹嘴这片打转!路边那棵被雷劈过的半截枯树,他已经看见三次了!

  “撞鬼了……真撞到勾魂的了……”张光能心里咯噔一下,想起老一辈讲的“鬼打墙”和“勾魂鬼”。据说这玩意儿不害你命,就是跟着你,把你魂儿勾得迷迷糊糊,最后要么吓破胆,要么被引到更邪门的地方去。

  他不敢再走了,一屁股坐在路边石头上,摸出手机,想给家里婆娘打电话。结果一看,手机一点信号都没有,电量也莫名其妙掉了一大半。他气得想摔手机,又舍不得。

  时间一点点过去,那影子就立在那儿,不靠近,也不远离。张光能觉得浑身发冷,不是风吹的,是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阴冷。他开始觉得头晕,眼皮发沉,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扯他的魂儿,想让他睡过去。

  不能睡!他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。他知道,要是真睡过去,可能就醒不来了。

  就在这时,他手机突然响了!刺耳的铃声划破死寂,把他自己也吓了一大跳。是王贵珍打来的!信号居然通了那么一下!

  他赶紧接起来,压低声音,带着哭腔:“喂!贵珍!贵珍!老子撞鬼了!”

  电话那头王贵珍的声音又急又气,还带着睡意:“张光能你个砍脑壳的!死到哪儿去了?几点了?还不给老子爬回来!又输光了是不是?又在哪个野婆娘被窝里?”

  “放你娘的屁!”张光能又怕又气,“老子在老鸹嘴!撞到勾魂鬼了!一个黑影子,一直跟着老子,甩都甩不脱!手机也没得信号!”

  “你龟儿子喝麻了说胡话哦?”王贵珍根本不信,“啥子勾魂鬼?我看你是输傻了!赶紧给老子滚回来!再不回来,门给你锁了,让你睡狗窝!”

  “日你臭逼!老子说的真的!”张光能又急又怕,忍不住骂起来,“你个瓜婆娘!老子要是有半句假话,天打雷劈!那东西就站我前头,瘦得像根竿子,动都不动一下!老子走了半天还在原地!不是勾魂鬼是啥子?”

  王贵珍听他声音都变了,不像完全说谎,将信将疑:“你……你真撞邪了?莫吓老子哦!”

  “吓你妈卖麻花!”张光能带着哭音,“咋个办嘛!老子不敢动了!”

  王贵珍毕竟是个农村妇女,也信这些,心里也毛了。她想起老人传的办法,赶紧说:“你……你骂!用最脏的话骂!朝它吐口水!骂得越凶越好!那些东西怕恶人!”

  “管用不管用哦?”

  “死马当活马医嘛!快点!骂完就往回跑,莫回头!”

  张光能挂了电话,心一横,站起来,冲着那黑影方向,把能想到的最难听的四川脏话全吼了出来,口水乱喷,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。骂得自己脸红脖子粗。

  说来也怪,他这一通发作,周围那种阴冷的感觉好像真的淡了一点。那黑影……似乎……模糊了?

  张光能不敢细看,抓住机会,拔腿就跑!也顾不上方向了,只求离那鬼地方越远越好。他跑得肺都要炸了,一次头都没敢回。

  不知道跑了多久,他终于看到了村子的灯光,腿一软,瘫在村口的大黄桷树下,大口喘气。

  没过多久,王贵珍打着手电筒,带着几个邻居找来了。看到张光能脸色惨白、魂不守舍的样子,也信了七八分。

  “真……真撞到了?”王贵珍扶起他。

  张光能浑身发抖,话都说不利索了:“跑……跑出来了……那东西没跟来吧?”

  大家用手电往他来的路上照了照,空荡荡的,啥也没有。

  回到家里,张光能灌了好几口烧酒才缓过点神。王贵珍看他这副样子,又是后怕又是心疼,数落的话也咽了回去,只是帮他擦冷汗。

  “你个砍脑壳的,以后还敢不敢半夜走老鸹嘴了?”

  “不敢了不敢了……龟儿子才再走夜路……”张光能瘫在床上,眼神发直。

  “你说那勾魂鬼,啥样子的嘛?真要勾你的魂?”

  “不晓得……就一个黑影子,看不清脸……也不说话,就跟到你……”张光能回忆起来还打哆嗦,“老子觉得魂都要被它吸走了……要不是你叫老子骂,怕是回不来了……”

  这事很快在村里传开了。有人信,有人不信,说张光能肯定是喝多了眼花。但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却神色凝重,说老鸹嘴那地方邪性,早年冤死的人多,保不齐真有不清净的东西。那张光能平时嘴巴臭、脾气躁,火气低,容易被盯上。

  自那以后,张光能晚上再也没敢出过远门,天一黑就老老实实待家里。王贵珍虽然嘴上还骂他,但夜里醒来,总会下意识摸摸身边,听到他打鼾才安心。

  至于那晚老鸹嘴的影子到底是什么,谁也说不清。是张光能醉眼昏花?是山中瘴气形成的错觉?还是真有什么东西,在特定的时辰、特定的地点,会被生人的气息引来,无声地履行着某种古老的、不为人知的职责?

  没人知道。

  只是,关于这片土地的怪谈里,又多了一件说不清道不明的事。夜色下的乡村小径,似乎比以往更添了几分神秘和禁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