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1章 狐狸的握手,与刻在骨子里的傲慢-《官场沉浮:开局我就能看穿人心》

  周秘书长。

  这四个字,像一根无形的钢针,穿透了会议室里嘈杂的烟雾和鼓噪的人心,精准地扎在了钱平的太阳穴上。

  李明华市长是太阳,光芒万丈,照耀着整个项目,决定着所有人的生死。而市委书记的秘书长,则是太阳背后的那片天空,平时感觉不到它的存在,但它却能决定太阳何时升起,何时落下。

  钱平在项目上,可以扛着李市长的大旗,对任何人颐指气使。但他很清楚,在云州这片土地上,市委大院里的那位书记,才是最终的执棋人。而周秘书长,就是书记离得最近的那只手。

  林望这番话,轻飘飘的,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闲事。可听在钱平耳朵里,却无异于最后的通牒。

  他把周秘书长搬出来,不是威胁,而是提醒。

  提醒他钱平,这件事,已经不仅仅是李市长一个人的“指示”,更是市委书记那边“挂了号”的关注点。你钱平如果在这里顶着不办,那就不是在给林望穿小鞋,而是在公然挑战市委的权威,是在给你的主子李市长挖一个天大的坑。

  到那个时候,周秘书长亲自“下来沟通”,性质就全变了。那将不再是项目组内部的讨论,而是市委对市政府重点项目的一次“督导”。

  这个后果,他钱平承担不起,他背后的李市长,也绝不想看到。

 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。

  刚才还像困兽一样咆哮的王大龙,此刻像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,张着嘴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他那颗被酒精和利益填满的脑袋,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,眼前这个白净的年轻人,手里攥着的不是什么狗屁军令状,而是一把能同时捅向市长和书记的刀。

  他怕了。

  那枚[暴怒]的标签,像被冷水浇灭的炭火,迅速熄灭,取而代之的,是浓得化不开的[恐惧]和[后悔]。

  钱平的脸色,像一幅缓慢变幻的水墨画,从最初的[警惕],到[棘手],再到此刻,一种深沉的、混杂着[恼怒]与[无奈]的灰色。他握着搪瓷缸子的手,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。

  他知道,自己输了。

  输得彻彻底底,连一丝转圜的余地都没有。

  他本想借着自己的地盘,联合这群桀骜不驯的“狼”,给林望一个下马威,让他知难而退,最好是灰头土脸地回去跟李市长交差,证明他林望“想法很好,执行太差”。

  可他万万没想到,这年轻人根本没想过要跟狼群肉搏。

  他直接点了一把火,烧的是所有人都怕的政治规矩。

  过了漫长的,足以让一根烟燃尽的十几秒。

  钱平终于动了。

 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搪瓷缸子,缸底和桌面接触,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。他抬起头,脸上那难看的笑容已经消失,取而代代之的,是一种近乎于庄重的严肃。

  “林科长,”他开口了,声音嘶哑,却异常清晰,“你提醒得对。”

  他站起身,目光沉重地扫过全场,像一位即将出征的将军,在训示自己那些不听话的士兵。

  “我们搞工程的,整天跟钢筋水泥打交道,有时候,思想觉悟确实跟不上。忘了我们建的不仅仅是一座桥,更是云州市的脸面,是市委市政府的决心!”

  他这番话,说得掷地有声,仿佛刚才那个百般推诿、暗示威胁的人根本不是他。

  他头顶的[无奈]标签旁,一枚崭新的、亮得有些虚假的[高瞻远瞩]标签,正努力地绽放着光芒。

  林望心中暗笑,这只老狐狸,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。

  钱平转向林望,脸上挤出一个真诚的、甚至带着几分歉意的笑容,主动伸出了手。

  “林科长,我代表项目指挥部,也代表在座的各位,向你道歉。是我们格局小了,思想窄了。你这份军令状,不是什么催命符,它是警钟,是鞭策!我们签!”

  他的手掌依旧粗糙有力,但这一次,握手的时候,却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亲切和热络。

  林望也笑着握住他的手,态度谦卑:“钱指挥言重了。我就是个跑腿传话的,只要能把市领导的意图落实好,我就算完成任务了。”

  两人握着手,脸上都挂着职业化的、无可挑剔的笑容。仿佛刚才那场暗流汹涌的交锋,只是一场无伤大雅的误会。

  但林望能清晰地看到,钱平头顶上,那枚[服从]的标签之下,深藏着一抹极细微、却冰冷刺骨的[怨毒]。

  这只老狐狸,只是暂时蛰伏,他不会善罢甘休。

  钱平松开手,转身对着还僵在那里的王大龙,脸色一沉,语气严厉得像是在训斥自己的儿子。

  “王大龙!还愣着干什么?!”

  王大龙一个激灵,肥硕的身躯猛地一颤。

  “还不快给林科长道歉!你看看你那是什么态度?没规矩!市委办的领导,代表的是市委的脸面,是你一个搞工程的大老粗能随便撒野的吗?!”

  王大龙的脸,瞬间涨成了猪肝色。他看看钱平,又看看林望,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,那表情,比吞了一只活苍蝇还难受。

  在场的十几号人,大气都不敢出。他们看着平日里不可一世的王总,此刻像个被老师罚站的小学生,头顶上[嚣张]的标签早已消失不见,只剩下屈辱的[尴尬]和滑稽的[不知所措]。

  “我……我……”王大龙支吾了半天,一张横肉遍布的脸,硬生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。他搓着手,对着林望,笨拙地弯下了腰。

  “林……林科长,对不住,对不住。我这人,嘴巴臭,是个粗人,您大人有大量,别跟我一般见识。”他一边说,一边抬手,轻轻给了自己一个嘴巴,“我该打,我该打!”

  林望连忙上前一步,扶住他的胳膊,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宽容。

  “王总,您这是干什么?快别这样。”他笑着说,“我早就听钱指挥说了,咱们项目组的兄弟,都是性情中人,说话直。我喜欢跟这样的人打交道,不藏着掖着,敞亮!”

  他这番话,既是给了王大龙台阶,也是顺手拍了钱平一记不轻不重的马屁。

  王大龙如蒙大赦,连忙直起身子,看着林望的眼神,已经从最初的[蔑视],变成了深深的[忌惮]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[敬畏]。

  一场精心策划的鸿门宴,就以这样一种戏剧性的方式,宣告了主人的完败。

  钱平重新坐回主位,大手一挥,语气不容置疑。

  “行了,这件事就这么定了!启动仪式上,所有单位负责人,一个都不能少,必须上台!这份军令状,我们不仅要签,还要裱起来,就挂在我们指挥部的墙上,每天看着它开工!”

  “是!”

  “没问题,钱指挥!”

  墙头草们立刻齐声应和,态度之坚决,仿佛他们从一开始就是这项提议最忠实的支持者。

  林望看着这荒诞的一幕,心中毫无波澜。他收起桌上那份草案,放回公文包,准备告辞。

  “钱指挥,各位老总,既然事情已经沟通清楚,那我就不打扰大家工作了。我先回市委办,向领导复命。”

  “哎,别急着走啊,林科长。”钱平却笑着站了起来,热情地拉住他,“你看这都快到饭点了,今天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,我必须得做个东,给你赔罪。咱们去市里最好的海鲜楼,我自掏腰包!”

  他头顶的[拉拢]和[试探]标签,再次亮了起来。

  林望笑着婉拒:“钱指挥太客气了,心意我领了。但单位还有事,实在走不开。下次,下次我做东,请您和各位老总。”

  他越是客气疏离,钱平眼中的那份[审视]就越是深邃。

  钱平见留他不住,也不再坚持,亲自把他送到会议室门口,一路嘘寒问暖,态度亲切得像是对待自己的子侄。

  就在林望即将迈出门口的那一刻,钱平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,看似随意地补了一句。

  “哦,对了,林科长。”

  林望停下脚步,回头看他。

  钱平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,但那笑容里,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、狐狸般的狡黠。

  “你这份军令状,写得非常好,高屋建瓴,字字珠玑。尤其是那个‘主要建材来源全程可追溯’和‘第三方机构随机抽检’,简直是神来之笔,一下子就抓住了工程质量的命门。”

  他先是毫不吝啬地夸赞了一番,随即话锋一转,脸上露出一副很是为难的表情。

  “但是呢……我们这帮人,都是搞工程的粗人,只会照着图纸施工,让我们去设计这么一套精细、复杂、还要能在官网上实时公示的‘可追溯监管系统’,那真是……比让我们登天还难啊。”

  他看着林望,眼神里充满了“真诚”的求助。

  “林科长,你是有大才华的笔杆子,脑子活,思路清。你看,能不能好人做到底,再辛苦一下,帮我们把这个‘监管系统’的具体实施方案和操作细则,也一并起草了?你放心,我们绝对全力配合,你说怎么干,我们就怎么干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