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零三章南溟暗影
威远镖局的车马悄然离开金陵，如同来时一般，未曾在南京城掀起过多波澜。诚意伯府一夜之间的变故，虽在勋贵圈层中引起些许猜测，但在顾清风提前打点与南京守备太监的默许下，官方层面保持了令人费解的沉默，只以“伯爷突发恶疾，闭门谢客”为由，暂时压下了所有探询。
数日后，队伍顺利返回杭州。
西湖依旧烟波浩渺，但湖畔的威远镖局，已然初具规模。高大的门楼，宽敞的演武场，以及那面愈发显得沉凝的“威远”旗，无不昭示着新生林氏的根基正在此地牢牢扎下。
林雪归来的第一件事，并非庆功，而是将自己关在了镖局后院新建的静室之中。
与真空老祖的最终一战，尤其是强行催动混沌令牌施展那近乎禁忌的“混沌开天”一式，对她造成了极大的负担。经脉之中隐隐传来的刺痛感，以及神魂深处难以驱散的疲惫，都在提醒她，力量的透支需要时间来弥补。
她盘膝而坐，《冰心诀》缓缓运转，引导着体内略显滞涩的玄冰真气流转周天。混沌令牌静静悬浮在她身前，散发着温和的混沌色光晕，一丝丝精纯的本源之力渗入她的经脉，滋养着受损之处。
脑海中，却不自觉地回放着金陵城内的最后一幕——真空老祖临死前那惊恐的眼神，以及那句未尽的警告。
“祂……已经苏醒……这个世界……终将……”
“南方……”
莲尊教的根基在东南沿海，但其触手，早已借助海商、海盗乃至某些心怀叵测的士绅，延伸至南洋诸国。真空老祖盘踞南京，窃取前朝龙气，或许只是整个庞大计划中的一环。那个真正的“祂”，才是莲尊教信仰的核心，是足以让真空老祖这等人物都感到恐惧的存在。
会是传说中的“无生老母”？还是某种……更古老、更不可名状的东西？
林雪秀眉微蹙，直觉告诉她，麻烦远未结束。覆灭一个真空老祖，或许只是斩断了莲尊教伸向内陆最有力的一只触手，但其盘踞南洋的本体，恐怕正在酝酿着更大的风暴。
三日后，林雪出关。虽然未能完全恢复巅峰，但气色已然好了许多，眼神更加深邃内敛。
她立刻召集核心人员议事。
厅内，林雪居中而坐，顾清风、韩奎、韩铁胆分坐两侧，连留守的林风也被允许列席旁听。
林雪先将金陵之行的经过，特别是真空老祖临死前的遗言，详细告知了众人。
“……情况便是如此。”林雪总结道，“真空老祖虽已伏诛，但莲尊教根基未损，其信奉的‘祂’或许已然苏醒，威胁来自南方。我等不可因一时之功而懈怠。”
韩奎一拍桌子，瓮声道：“管他什么鸟‘祂’！娘娘，您下令吧！老子这就带人杀到南洋去，掀了那劳什子莲尊教的老巢！”
韩铁胆相对沉稳，沉吟道：“南洋广阔，岛屿星罗棋布，莲尊教具体藏身何处尚不明确。贸然深入，恐中埋伏。需从长计议。”
顾清风点头赞同：“韩总镖头所言极是。当务之急，是两件事。其一，借太子殿下之力，将我们从诚意伯府搜出的名册、信件等证据上呈陛下，彻底清查朝野内外与莲尊教有勾结的官员、士绅，剪除其在内地的羽翼，防其死灰复燃。其二，需广布眼线，重点打探南洋消息，尤其是近一年来，南洋各地有无异常天象、怪诞传说或大规模的人口流动、祭祀活动。”
林雪颔首：“顾大哥思虑周全。清查内奸之事，我会尽快联系太子殿下。至于打探南洋消息……”她目光转向顾清风，“恐怕还需倚重你的江湖网络。”
“义不容辞。”顾清风拱手，“我已传令下去，命东南沿海及南洋各处的暗线，全力搜集相关情报，一有异动，立刻回报。”
林风在一旁听得心潮澎湃，忍不住开口道：“姐姐，那我呢？我能做些什么？”
林雪看着堂弟渴望的眼神，温和一笑：“风弟，你的任务同样重要。威远镖局初立，需要有人坐镇，协调各方，处理日常事务。你留在杭州，协助韩总镖头，将镖局的架子彻底搭起来，培养我们自己的力量。将来，无论是护卫商路，还是应对变故，都需要一支可靠的人手。”
林风虽然更想跟随姐姐一同冒险，但也明白自己责任重大，用力点头：“姐姐放心，我一定办好！”
议定方略，众人分头行动。
数日后，太子朱载垕的密使抵达杭州，带来了太子的亲笔信。信中，太子对林雪成功铲除真空老祖、稳定东南局势大为赞赏，并表示会立即将证据密呈嘉靖皇帝，全力推动朝堂内部的清查。同时，太子也提及，东南沿海的倭患虽因林雪之前的平乱暂缓，但根源未除，近来又有零星星火复燃之势，可能与莲尊教余孽的煽动有关，嘱咐林雪需多加留意。
太子的信，证实了林雪的判断。莲尊教在内地的势力虽遭重创，但其影响犹在，并且与海上的威胁紧密结合。
又过了半月，顾清风那边的南洋情报，也开始陆续传回。
汇总的信息，描绘出一幅令人不安的图景。
近几个月来，南洋数个原本与大明保持朝贡或贸易关系的岛国，如苏禄、渤泥等地，相继发生了政权更迭或大规模的内乱。新上台的统治者，无一例外，都开始强力推行一种崇拜“圣莲”的信仰，打压原有的佛教、伊斯兰教乃至本土信仰。有商船水手传言，曾在风暴中目睹巨大如山的阴影在海中游弋，伴有令人心神不宁的吟唱；还有幸存者称，某些岛屿沿岸出现了诡异的“活尸”，力大无穷，不惧刀剑，唯惧烈火。
而所有线索的指向，都隐隐汇聚向一个地方——位于南洋深处，传闻中盛产香料与黄金，但航道险恶、外人难至的庞大岛屿群，被土著称为“千岛之国”的区域。据说，那里如今已被一个自称为“莲尊圣使”的神秘势力所掌控。
“千岛之国……莲尊圣使……”林雪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，目光锐利，“看来，那里便是莲尊教真正的核心所在，也是那‘祂’最可能栖身之地。”
顾清风神色凝重：“根据现有情报，那‘莲尊圣使’麾下，恐怕不仅拥有狂热的教徒，还可能掌握着某些……非人的力量。那些‘活尸’，或许便是其手段之一。”
韩奎咧了咧嘴：“活尸？哼，老子一把火烧个干净！”
“不可轻敌。”林雪摇头，“南洋远隔重洋，环境陌生，敌方经营日久，以逸待劳。我们若想主动出击，必须做好万全准备。”
她站起身，走到窗前，望着南方天际。
“我们需要船，坚固的海船；需要熟悉南洋航路、水文、气候的向导；需要足够的人手和补给；还需要……朝廷的授权，至少是默许。”
这是一个远比剿灭南京真空老祖更为艰巨的任务。跨海远征，面对的将是未知的敌人、陌生的环境以及深不可测的“神祇”。
但林雪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。
无论是为了彻底铲除莲尊教这个毒瘤，杜绝后患，还是为了探查那可能危及整个世界的“祂”之真相，这一趟南洋之行，都已势在必行。
“顾大哥，继续加大情报搜集力度，特别是关于千岛之国的具体情况、莲尊圣使的样貌能力，以及那些‘活尸’的详细特征和弱点。”
“韩奎，你负责联络可靠的船厂，物色海船，同时开始在沿海招募熟悉水性的好手，加以操练。”
“韩总镖头，杭州大本营和与朝廷的联络，就拜托你了。”
一道道指令清晰下达，威远镖局这个新生的机器，开始为了一个更宏大的目标，高速运转起来。
山雨欲来风满楼。
西湖的柔波，似乎也预感到了即将到来的风暴，荡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躁动。
林雪知道，短暂的平静已经结束。真正的挑战，才刚刚开始。而她的目光，已然穿越了万顷碧波，投向了那片神秘而危机四伏的——南溟深处。
威远镖局的车马悄然离开金陵，如同来时一般，未曾在南京城掀起过多波澜。诚意伯府一夜之间的变故，虽在勋贵圈层中引起些许猜测，但在顾清风提前打点与南京守备太监的默许下，官方层面保持了令人费解的沉默，只以“伯爷突发恶疾，闭门谢客”为由，暂时压下了所有探询。
数日后，队伍顺利返回杭州。
西湖依旧烟波浩渺，但湖畔的威远镖局，已然初具规模。高大的门楼，宽敞的演武场，以及那面愈发显得沉凝的“威远”旗，无不昭示着新生林氏的根基正在此地牢牢扎下。
林雪归来的第一件事，并非庆功，而是将自己关在了镖局后院新建的静室之中。
与真空老祖的最终一战，尤其是强行催动混沌令牌施展那近乎禁忌的“混沌开天”一式，对她造成了极大的负担。经脉之中隐隐传来的刺痛感，以及神魂深处难以驱散的疲惫，都在提醒她，力量的透支需要时间来弥补。
她盘膝而坐，《冰心诀》缓缓运转，引导着体内略显滞涩的玄冰真气流转周天。混沌令牌静静悬浮在她身前，散发着温和的混沌色光晕，一丝丝精纯的本源之力渗入她的经脉，滋养着受损之处。
脑海中，却不自觉地回放着金陵城内的最后一幕——真空老祖临死前那惊恐的眼神，以及那句未尽的警告。
“祂……已经苏醒……这个世界……终将……”
“南方……”
莲尊教的根基在东南沿海，但其触手，早已借助海商、海盗乃至某些心怀叵测的士绅，延伸至南洋诸国。真空老祖盘踞南京，窃取前朝龙气，或许只是整个庞大计划中的一环。那个真正的“祂”，才是莲尊教信仰的核心，是足以让真空老祖这等人物都感到恐惧的存在。
会是传说中的“无生老母”？还是某种……更古老、更不可名状的东西？
林雪秀眉微蹙，直觉告诉她，麻烦远未结束。覆灭一个真空老祖，或许只是斩断了莲尊教伸向内陆最有力的一只触手，但其盘踞南洋的本体，恐怕正在酝酿着更大的风暴。
三日后，林雪出关。虽然未能完全恢复巅峰，但气色已然好了许多，眼神更加深邃内敛。
她立刻召集核心人员议事。
厅内，林雪居中而坐，顾清风、韩奎、韩铁胆分坐两侧，连留守的林风也被允许列席旁听。
林雪先将金陵之行的经过，特别是真空老祖临死前的遗言，详细告知了众人。
“……情况便是如此。”林雪总结道，“真空老祖虽已伏诛，但莲尊教根基未损，其信奉的‘祂’或许已然苏醒，威胁来自南方。我等不可因一时之功而懈怠。”
韩奎一拍桌子，瓮声道：“管他什么鸟‘祂’！娘娘，您下令吧！老子这就带人杀到南洋去，掀了那劳什子莲尊教的老巢！”
韩铁胆相对沉稳，沉吟道：“南洋广阔，岛屿星罗棋布，莲尊教具体藏身何处尚不明确。贸然深入，恐中埋伏。需从长计议。”
顾清风点头赞同：“韩总镖头所言极是。当务之急，是两件事。其一，借太子殿下之力，将我们从诚意伯府搜出的名册、信件等证据上呈陛下，彻底清查朝野内外与莲尊教有勾结的官员、士绅，剪除其在内地的羽翼，防其死灰复燃。其二，需广布眼线，重点打探南洋消息，尤其是近一年来，南洋各地有无异常天象、怪诞传说或大规模的人口流动、祭祀活动。”
林雪颔首：“顾大哥思虑周全。清查内奸之事，我会尽快联系太子殿下。至于打探南洋消息……”她目光转向顾清风，“恐怕还需倚重你的江湖网络。”
“义不容辞。”顾清风拱手，“我已传令下去，命东南沿海及南洋各处的暗线，全力搜集相关情报，一有异动，立刻回报。”
林风在一旁听得心潮澎湃，忍不住开口道：“姐姐，那我呢？我能做些什么？”
林雪看着堂弟渴望的眼神，温和一笑：“风弟，你的任务同样重要。威远镖局初立，需要有人坐镇，协调各方，处理日常事务。你留在杭州，协助韩总镖头，将镖局的架子彻底搭起来，培养我们自己的力量。将来，无论是护卫商路，还是应对变故，都需要一支可靠的人手。”
林风虽然更想跟随姐姐一同冒险，但也明白自己责任重大，用力点头：“姐姐放心，我一定办好！”
议定方略，众人分头行动。
数日后，太子朱载垕的密使抵达杭州，带来了太子的亲笔信。信中，太子对林雪成功铲除真空老祖、稳定东南局势大为赞赏，并表示会立即将证据密呈嘉靖皇帝，全力推动朝堂内部的清查。同时，太子也提及，东南沿海的倭患虽因林雪之前的平乱暂缓，但根源未除，近来又有零星星火复燃之势，可能与莲尊教余孽的煽动有关，嘱咐林雪需多加留意。
太子的信，证实了林雪的判断。莲尊教在内地的势力虽遭重创，但其影响犹在，并且与海上的威胁紧密结合。
又过了半月，顾清风那边的南洋情报，也开始陆续传回。
汇总的信息，描绘出一幅令人不安的图景。
近几个月来，南洋数个原本与大明保持朝贡或贸易关系的岛国，如苏禄、渤泥等地，相继发生了政权更迭或大规模的内乱。新上台的统治者，无一例外，都开始强力推行一种崇拜“圣莲”的信仰，打压原有的佛教、伊斯兰教乃至本土信仰。有商船水手传言，曾在风暴中目睹巨大如山的阴影在海中游弋，伴有令人心神不宁的吟唱；还有幸存者称，某些岛屿沿岸出现了诡异的“活尸”，力大无穷，不惧刀剑，唯惧烈火。
而所有线索的指向，都隐隐汇聚向一个地方——位于南洋深处，传闻中盛产香料与黄金，但航道险恶、外人难至的庞大岛屿群，被土著称为“千岛之国”的区域。据说，那里如今已被一个自称为“莲尊圣使”的神秘势力所掌控。
“千岛之国……莲尊圣使……”林雪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，目光锐利，“看来，那里便是莲尊教真正的核心所在，也是那‘祂’最可能栖身之地。”
顾清风神色凝重：“根据现有情报，那‘莲尊圣使’麾下，恐怕不仅拥有狂热的教徒，还可能掌握着某些……非人的力量。那些‘活尸’，或许便是其手段之一。”
韩奎咧了咧嘴：“活尸？哼，老子一把火烧个干净！”
“不可轻敌。”林雪摇头，“南洋远隔重洋，环境陌生，敌方经营日久，以逸待劳。我们若想主动出击，必须做好万全准备。”
她站起身，走到窗前，望着南方天际。
“我们需要船，坚固的海船；需要熟悉南洋航路、水文、气候的向导；需要足够的人手和补给；还需要……朝廷的授权，至少是默许。”
这是一个远比剿灭南京真空老祖更为艰巨的任务。跨海远征，面对的将是未知的敌人、陌生的环境以及深不可测的“神祇”。
但林雪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。
无论是为了彻底铲除莲尊教这个毒瘤，杜绝后患，还是为了探查那可能危及整个世界的“祂”之真相，这一趟南洋之行，都已势在必行。
“顾大哥，继续加大情报搜集力度，特别是关于千岛之国的具体情况、莲尊圣使的样貌能力，以及那些‘活尸’的详细特征和弱点。”
“韩奎，你负责联络可靠的船厂，物色海船，同时开始在沿海招募熟悉水性的好手，加以操练。”
“韩总镖头，杭州大本营和与朝廷的联络，就拜托你了。”
一道道指令清晰下达，威远镖局这个新生的机器，开始为了一个更宏大的目标，高速运转起来。
山雨欲来风满楼。
西湖的柔波，似乎也预感到了即将到来的风暴，荡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躁动。
林雪知道，短暂的平静已经结束。真正的挑战，才刚刚开始。而她的目光，已然穿越了万顷碧波，投向了那片神秘而危机四伏的——南溟深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