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5章 竹院归鹤-《科技创途:林骁的非凡之路》

  诗曰

  梅落尘泥雪化溪,竹篱犹记旧虹霓。

  残棋静卧窗台上,老剑轻吟壁角西。

  梦里常逢星港月,醒时独对燕巢泥。

  此身虽向云山去,尚有清风系故衣。

  一、残棋

  星历80年的惊蛰,竹院的积雪已化成细流,顺着青石板的纹路蜿蜒,像在写一封长长的信。林骁坐在窗下的竹榻上,面前摆着副残棋——是去年腊月和苏瑶对弈时留下的,黑棋已近绝境,白棋却迟迟未落最后一子。

  “该落子了。”他对着空荡的对面说,指尖捏着枚白棋子,悬在棋盘上方。阳光透过窗棂,在棋盘上投下块菱形的光斑,照亮了棋子上细密的指纹——那是苏约在世时,总爱摩挲这些棋子,说“磨得光滑些,下起来顺手”。

  廊下的梅罐还在,里面的青梅酒去年就酿好了,苏约说“等开春让瑶丫头来喝”,如今罐口的红布结被风吹得轻颤,像谁在无声地应着。林骁起身时,后腰的旧伤“咔”地响了一声,是黑渊战役时留下的,阴雨天总疼得厉害,以前苏约会用温热的梅枝炭给他焐,现在只剩冰凉的药膏。

  灶房的水缸里,养着几条小金鱼,是苏瑶上次来带来的,说“给舅公解闷”。林骁舀了瓢水,慢慢往鱼缸里倒,水流“叮咚”响,惊得鱼儿摆尾逃窜。他忽然想起苏约总说“你喂鱼跟喂马似的,粗鲁”,那时她会抢过瓢,指尖轻点水面,让水珠像碎银般落在鱼缸里。

  棋盘上的白棋终究还是落了,落在黑棋的“眼”位上。林骁看着棋局终了,忽然笑了——这是苏约最擅长的杀招,当年他总输,却爱缠着她再下一盘,只为看她赢棋时,眼角眉梢都飞扬的样子。

  二、旧剑

  午后的风穿过竹篱,带着新抽的竹叶香。林骁从壁上取下那把老剑,剑鞘上的“守”字已被岁月磨得浅淡,却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。他走到院心的石碾旁,慢慢拔剑,“噌”的一声,剑身如秋水般亮,映出他鬓角的霜。

  这把剑陪了他快八十年,从黑渊的硝烟里,到竹院的晨雾中。他曾用它劈开敌军的机甲舱门,也曾用它给晚丫头削过木剑,给毅儿刻过星港模型。剑脊上有道浅浅的划痕,是苏约当年不小心用柴刀碰的,她心疼了好几天,他却说“这样才像我的剑”。

  舞了几招基础剑法,林骁便有些喘。他靠在石碾上歇气,剑穗上的星蓝花结垂在胸前,是苏约亲手编的,线都磨得发亮了。远处传来孩童的嬉笑声,像极了毅儿小时候带着晚丫头在巷口跑的样子,那时他总提着剑站在门口喊“慢点,别摔着”,苏约就在廊下笑“你比孩子还急”。

  “骁哥,喝口水。”仿佛听见苏约的声音,林骁回头,却只有竹影在地上摇晃。他把剑插回鞘里,剑身在鞘中轻吟,像在应和着什么。石碾的缝隙里,还嵌着去年的梅糕渣,是苏瑶的小孙子掉的,那孩子指着剑说“太爷爷的剑比星舰还厉害”,他笑得胡子都翘了起来。

  三、归信

  傍晚整理书信时,林骁翻到了苏瑶昨天寄来的星邮。信封上贴着星港的梅花邮票,是她自己画的,邮戳盖着“星历80年,惊蛰”。信里说小孙子考进了星际护航队,像他当年一样,还附了张照片:穿着军装的少年站在星舰前,眉眼像极了年轻时的毅儿。

  “这小子。”林骁用指腹蹭了蹭照片上的少年,忽然想起毅儿第一次穿上军装的样子,也是这样挺拔,却在转身时红了眼眶,说“爹,我会像您一样守着星港”。他那时没说话,只拍了拍儿子的肩,夜里却跟苏约说“咱儿子长大了”。

  信末,苏瑶问“舅公要不要来星港住些日子”,说给小孙子讲讲黑渊的故事。林骁摸着信纸边缘,那里有苏瑶不小心沾的墨点,像极了苏约写信时,总爱在末尾点个小小的梅花。他提笔回信,字迹比从前抖得厉害:“不去了,竹院的星蓝花该发芽了,离不得人。”

  窗外的月亮升起来,照在条案上的粗陶碗上,碗里还剩小半碗小米粥,是早上没喝完的。苏约在世时,总说“剩饭要热透了才养胃”,他现在也学着她的样子,把碗放进灶膛余烬里温着,粥香漫出来时,像她还在身边。

  四、鹤鸣

  清明前的最后一个傍晚,林骁坐在竹院的门槛上,看着夕阳把梅树的影子拉得老长。他穿上了那件藏青棉袍,苏约给他系的枣红围巾还在颈间,暖得像她的手。远处的巷口,苏瑶带着小孙子来了,孩子手里举着个纸鹤,是用星港的信纸折的,翅膀上画着星蓝花。

  “舅公。”苏瑶走过来,扶着他的胳膊,她的手也有些抖了,却像从前那样稳。小孙子把纸鹤递过来,奶声奶气地说“太爷爷,这个会飞”。林骁接过纸鹤,指尖拂过翅膀上的花纹,忽然笑了——和苏约当年绣在他枕头上的一模一样。

  晚饭时,苏瑶做了他爱吃的梅干扣肉,小孙子抢着给他夹菜,说“太爷爷多吃点,长命百岁”。林骁看着满桌的菜,看着苏瑶给孩子擦嘴角的油渍,忽然觉得,这场景和多年前的无数个夜晚重叠了:苏约在灯下夹菜,毅儿和晚丫头抢着说话,他喝着梅酒,听着满屋子的热闹。

  夜深时,林骁让苏瑶带着孩子去西厢房睡,自己则坐在竹榻上,看着那副残棋。月光从窗缝里溜进来,落在棋盘上,像谁悄悄落了最后一子。他忽然想起苏约走的那天,也是这样的月夜,她握着他的手说“骁哥,我在那边等你,还下这盘棋”。

  “来了。”林骁轻声说,慢慢闭上了眼睛。竹院的风停了,只有那把老剑在壁上轻吟,像在送别,又像在迎接。

  第二天清晨,苏瑶推开堂屋的门,看见林骁靠在竹榻上,嘴角带着笑,手里捏着那只纸鹤,头歪向棋盘的方向,仿佛刚下完一盘赢棋。阳光穿过窗棂,在他身上织出金色的网,竹院的星蓝花刚冒出嫩芽,在晨露里闪着光。

  巷口的老槐树上传来鹤鸣,清越悠长,像谁在说:“回家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