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秋宴罢，夜色已深。
程明姝如今身怀龙种，吃穿用度无不精细讲究，堪比皇贵妃的规格。
她乘坐步辇回宫，靠在软垫上神色平静，可心中却在盘算着诸多事宜。
对付怀芷瑶得寻把刀，方能不沾染血腥。
宫里人人都有秘密，程明姝恰好知晓每一个人的秘密与弱点，而怀芷瑶的致命弱点便是张蕴珠之死。
张蕴珠……
程明姝忆起张蕴珠“自缢”时，她身边悲痛哀鸣的采女，也是后面被陈润润因嫉妒之心而打断腿的御女，薛宁。
若她记得无错，薛宁与张蕴珠情同姐妹，张蕴珠死后，薛宁便与怀芷瑶交好。
薛宁或许是一把刀，但能不能用还得磨一磨。
回到宫的程明姝唤来碧萝吩咐：“你去打听清宁宫御女薛宁的近况，越详细越好。”
碧萝为人机灵，加之程明姝几乎在各宫都安插了自己人，碧萝很快便得来消息。
翌日清晨起身，程明姝坐在镜台前，一面梳妆一面听得碧萝的汇报。
“薛御女自从被打断腿骨后，一直缩在屋内养伤，按理来说她的腿伤早就好了，还晋了位分，从永宁宫搬到清宁宫，可她的精神却愈发消沉，为人也更加孤僻。腿伤虽愈，却整日闭门不出，看样子，那件事对她打击着实不小。”
一个人若精神萎靡，势必有求不得，心存郁结。
这一点正好能为程明姝所用。
程明姝思索片刻，旋即启唇：“待会去将薛宁召来，就说本宫有事寻她。”
宫人手脚麻利，立刻去召，但薛宁来时耗费的时辰可不短。
直到程明姝用完早膳，薛宁才慢悠悠迈进殿门。
她慢悠悠并非怠慢，而是身体不允许。
素色裙裾扫过景仁宫的高高门槛，薛宁走动时十分右腿不自然。
虽已入秋但她额间仍沁着虚汗，显然是从清宁宫走到景仁宫已耗尽不少力气。
“妾见过贵妃娘娘，贵妃娘娘万安。”
“坐吧。”程明姝倒没有刻意为难，让宫人搬了张铺着锦缎垫子的椅子让薛宁落座。
薛宁的腿伤并不严重，又得到太医署医术精妙的御医及时治疗，不会留下跛脚的后遗症。
可她如今走路吃力，恐怕是自己还有解不开的心结。
薛宁掌心渗出细汗，她紧紧攥着裙角，垂眸问道：“不知贵妃娘娘召妾前来所为何事？”
她与姝贵妃并无交情往来，不会傻到认为贵妃只想与她闲聊家常。
程明姝一笑，“明人不说暗话，那本宫就明说了。今日召薛御女前来，是想向你打听一下怀答应的事儿。你与她在后宫之中交情匪浅，应当对她了解颇深吧？”
薛宁微愣，她曾怨过怀芷瑶抢了她的风头，被陛下垂青大受恩宠。
因此也被怨恨冲昏头脑，给她下毒害过她。
但她贸然冲动，下毒的方式粗陋，怀芷瑶定然有所察觉，非但没有责怪她，还将陛下赏赐的东西一分为二送予她。
怀芷瑶的意思很显然，只要有她一份恩宠，就断不会少了薛宁的好处。
薛宁也被怀芷瑶的诚恳态度所软化，渐渐不怨她了，只是留在心里的结却不是那么好解开的。
比起陌生且高高在上的姝贵妃，薛宁更宁愿相信怀芷瑶。
“回娘娘的话，妾与怀答应虽有些交情，但那也是仅限于我们还是永宁宫的采女，现在的交情早已淡了不少。”
薛宁撑着扶手起身，艰难地朝程明姝福礼，“妾身体不适，怕病气带给娘娘，还望娘娘恕罪容妾告退。”
程明姝面上的笑容缓缓落下，嗓音平静却带着惋惜，“薛御女，你难道不想为张蕴珠报仇了吗？”
她的话如一枚石子投入薛宁死寂的心湖，薛宁为之一震，脊背霎时绷紧，不可置信地颤抖。
蕴珠的死太过蹊跷，她心底发誓要给蕴珠报仇，否则也不会精心筹备参选生辰宴，在陛下面前进献才艺。
只要她获得陛下青睐，摆脱采女的身份，拥有足够的权势和地位，才能揪出害死蕴珠的幕后黑手。
但老天爷却给她开了个莫大的玩笑，出众的云间舞引来陈美人的嫉妒，不顾王法打断腿骨。
腿骨断裂时的钻心疼痛不仅摧毁了她的身体，更摧毁了她内心的希望。
失去为蕴珠报仇的目标，腿折了，她的心气也散了。
可如今姝贵妃却告诉她，为蕴珠报仇她尚有机会……
薛宁原本迈出去的脚步收回，转过身看向姝贵妃，长睫颤了颤，“娘娘可是知道什么？为何要提……蕴珠？”
“不，不对！若娘娘您知晓蕴珠的死另有蹊跷，当时您也在场，为何那时不说出来呢？”
薛宁的声线尽力维持着平稳，可微微发颤的尾音，却还是泄露了心底的深处的紧张与迫切。
程明姝精致的眉眼流露出几分无奈，轻柔开口：“实不相瞒，当时本宫也是被蒙在鼓里，对这其中的隐秘全然不知。
直到近日才机缘巧合得了些消息，惊觉此事另有隐情，便想着向你了解更多情况。”
程明姝眸光流转间藏着不易察觉的引诱，继续说着：“本宫还记得，张蕴珠生前与你情谊最为深厚，如同亲姐妹一般。
倘若她在天之灵，看到自己视作至亲的姐妹，竟与谋害她的凶手情谊深厚，心中该是何等悲戚与绝望？”
薛宁瘦削的身子猛地一震，双腿撑不住身体的重量险些摔倒，她扶着一旁的桌沿，眼底的震惊如涟漪般层层扩散，声音几近失控。
“娘娘什么意思？！你是说夺走蕴珠性命的人是……芷瑶？”
程明姝叹了一口气，点头默认。
“不可能！不会是芷瑶的！她根本没有理由去加害蕴珠，不可能！我不信！”薛宁下意识连连摇头，手背青筋凸起。
“薛御女，世间之事变幻莫测，有时候或许仅仅是一个眼神，又或许是一句话，便足以让人结下恩怨。
人心隔肚皮，谁又能真正说得清楚呢？”
薛宁眸中满是痛苦挣扎，摇着头不敢相信。
程明姝也不逼迫她接受，强行只会适得其反，她唤来宫人吩咐：“去本宫的库房挑些品质上乘，能滋养身体的补品来，顺道好生送薛御女回去休息。”
她今日做得够多了，在薛宁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，只需些许契机的“浇灌”，这颗种子便会迅速生根发芽，茁壮成长。
…………
程明姝如今身怀龙种，吃穿用度无不精细讲究，堪比皇贵妃的规格。
她乘坐步辇回宫，靠在软垫上神色平静，可心中却在盘算着诸多事宜。
对付怀芷瑶得寻把刀，方能不沾染血腥。
宫里人人都有秘密，程明姝恰好知晓每一个人的秘密与弱点，而怀芷瑶的致命弱点便是张蕴珠之死。
张蕴珠……
程明姝忆起张蕴珠“自缢”时，她身边悲痛哀鸣的采女，也是后面被陈润润因嫉妒之心而打断腿的御女，薛宁。
若她记得无错，薛宁与张蕴珠情同姐妹，张蕴珠死后，薛宁便与怀芷瑶交好。
薛宁或许是一把刀，但能不能用还得磨一磨。
回到宫的程明姝唤来碧萝吩咐：“你去打听清宁宫御女薛宁的近况，越详细越好。”
碧萝为人机灵，加之程明姝几乎在各宫都安插了自己人，碧萝很快便得来消息。
翌日清晨起身，程明姝坐在镜台前，一面梳妆一面听得碧萝的汇报。
“薛御女自从被打断腿骨后，一直缩在屋内养伤，按理来说她的腿伤早就好了，还晋了位分，从永宁宫搬到清宁宫，可她的精神却愈发消沉，为人也更加孤僻。腿伤虽愈，却整日闭门不出，看样子，那件事对她打击着实不小。”
一个人若精神萎靡，势必有求不得，心存郁结。
这一点正好能为程明姝所用。
程明姝思索片刻，旋即启唇：“待会去将薛宁召来，就说本宫有事寻她。”
宫人手脚麻利，立刻去召，但薛宁来时耗费的时辰可不短。
直到程明姝用完早膳，薛宁才慢悠悠迈进殿门。
她慢悠悠并非怠慢，而是身体不允许。
素色裙裾扫过景仁宫的高高门槛，薛宁走动时十分右腿不自然。
虽已入秋但她额间仍沁着虚汗，显然是从清宁宫走到景仁宫已耗尽不少力气。
“妾见过贵妃娘娘，贵妃娘娘万安。”
“坐吧。”程明姝倒没有刻意为难，让宫人搬了张铺着锦缎垫子的椅子让薛宁落座。
薛宁的腿伤并不严重，又得到太医署医术精妙的御医及时治疗，不会留下跛脚的后遗症。
可她如今走路吃力，恐怕是自己还有解不开的心结。
薛宁掌心渗出细汗，她紧紧攥着裙角，垂眸问道：“不知贵妃娘娘召妾前来所为何事？”
她与姝贵妃并无交情往来，不会傻到认为贵妃只想与她闲聊家常。
程明姝一笑，“明人不说暗话，那本宫就明说了。今日召薛御女前来，是想向你打听一下怀答应的事儿。你与她在后宫之中交情匪浅，应当对她了解颇深吧？”
薛宁微愣，她曾怨过怀芷瑶抢了她的风头，被陛下垂青大受恩宠。
因此也被怨恨冲昏头脑，给她下毒害过她。
但她贸然冲动，下毒的方式粗陋，怀芷瑶定然有所察觉，非但没有责怪她，还将陛下赏赐的东西一分为二送予她。
怀芷瑶的意思很显然，只要有她一份恩宠，就断不会少了薛宁的好处。
薛宁也被怀芷瑶的诚恳态度所软化，渐渐不怨她了，只是留在心里的结却不是那么好解开的。
比起陌生且高高在上的姝贵妃，薛宁更宁愿相信怀芷瑶。
“回娘娘的话，妾与怀答应虽有些交情，但那也是仅限于我们还是永宁宫的采女，现在的交情早已淡了不少。”
薛宁撑着扶手起身，艰难地朝程明姝福礼，“妾身体不适，怕病气带给娘娘，还望娘娘恕罪容妾告退。”
程明姝面上的笑容缓缓落下，嗓音平静却带着惋惜，“薛御女，你难道不想为张蕴珠报仇了吗？”
她的话如一枚石子投入薛宁死寂的心湖，薛宁为之一震，脊背霎时绷紧，不可置信地颤抖。
蕴珠的死太过蹊跷，她心底发誓要给蕴珠报仇，否则也不会精心筹备参选生辰宴，在陛下面前进献才艺。
只要她获得陛下青睐，摆脱采女的身份，拥有足够的权势和地位，才能揪出害死蕴珠的幕后黑手。
但老天爷却给她开了个莫大的玩笑，出众的云间舞引来陈美人的嫉妒，不顾王法打断腿骨。
腿骨断裂时的钻心疼痛不仅摧毁了她的身体，更摧毁了她内心的希望。
失去为蕴珠报仇的目标，腿折了，她的心气也散了。
可如今姝贵妃却告诉她，为蕴珠报仇她尚有机会……
薛宁原本迈出去的脚步收回，转过身看向姝贵妃，长睫颤了颤，“娘娘可是知道什么？为何要提……蕴珠？”
“不，不对！若娘娘您知晓蕴珠的死另有蹊跷，当时您也在场，为何那时不说出来呢？”
薛宁的声线尽力维持着平稳，可微微发颤的尾音，却还是泄露了心底的深处的紧张与迫切。
程明姝精致的眉眼流露出几分无奈，轻柔开口：“实不相瞒，当时本宫也是被蒙在鼓里，对这其中的隐秘全然不知。
直到近日才机缘巧合得了些消息，惊觉此事另有隐情，便想着向你了解更多情况。”
程明姝眸光流转间藏着不易察觉的引诱，继续说着：“本宫还记得，张蕴珠生前与你情谊最为深厚，如同亲姐妹一般。
倘若她在天之灵，看到自己视作至亲的姐妹，竟与谋害她的凶手情谊深厚，心中该是何等悲戚与绝望？”
薛宁瘦削的身子猛地一震，双腿撑不住身体的重量险些摔倒，她扶着一旁的桌沿，眼底的震惊如涟漪般层层扩散，声音几近失控。
“娘娘什么意思？！你是说夺走蕴珠性命的人是……芷瑶？”
程明姝叹了一口气，点头默认。
“不可能！不会是芷瑶的！她根本没有理由去加害蕴珠，不可能！我不信！”薛宁下意识连连摇头，手背青筋凸起。
“薛御女，世间之事变幻莫测，有时候或许仅仅是一个眼神，又或许是一句话，便足以让人结下恩怨。
人心隔肚皮，谁又能真正说得清楚呢？”
薛宁眸中满是痛苦挣扎，摇着头不敢相信。
程明姝也不逼迫她接受，强行只会适得其反，她唤来宫人吩咐：“去本宫的库房挑些品质上乘，能滋养身体的补品来，顺道好生送薛御女回去休息。”
她今日做得够多了，在薛宁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，只需些许契机的“浇灌”，这颗种子便会迅速生根发芽，茁壮成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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