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8章 都怪这张傲娇的嘴-《科举:染布郎之子的状元之路》

  因此,李恒恳请知府大人明鉴,将此人定为案首,以彰显青州文风之盛。

  而被他吹上天的这个人,正是——卢晚。

  “混账东西!”

  卢炳章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。

  一声怒喝,他猛地一拍桌子,那厚重的紫檀木书桌都震得嗡嗡作响。

  茶杯跳起,茶水溅出,在他的官服上留下深色的水渍。

  他气得浑身发抖!

  卢晚有多少水平,他这个当爹的会不清楚?

  那小子虽然开了窍,也用功了,但满打满算才读了几个月的书?

  比起那个十岁就能做出“学与思”宏论的宋河,差了十万八千里!

  案首?

  他配吗!

  这个李恒,简直是把他卢炳章当傻子耍!

  这种露骨又愚蠢的马屁,拍得他脸上火辣辣的疼,比当众打他一巴掌还让他难受!

  这是在夸他儿子吗?

  不!这是在羞辱他卢炳章教子无方,只能靠权力为儿子谋取虚名!

  “来人!”卢炳章怒吼道。

  一个长随连滚爬带爬地跑了进来:“老爷,您有何吩咐?”

  “备马!不……你,立刻去县衙,把那个叫李恒的混蛋给本官叫来!让他滚过来见我!”

  卢炳章指着门外。

  “是,是!小的这就去!”

  长随被知府大人的雷霆之怒吓得魂飞魄散,转身就要跑。

  就在此时,书房的门“砰”一声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推开。

  一道身影带着满身的怒气和委屈,冲了进来。

  正是卢晚。

  “爹!”

  卢晚双眼通红,像一头发怒的小狮子,死死盯着自己的父亲。

  “你为什么要这么做!为什么要插手县试!我根本不想当什么案首!”

  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。

  卢炳章本来满腔的怒火正无处发泄。

  他刚刚才被李恒那个蠢货的“马屁”气得七窍生烟,正准备解释这件事并非他所为,甚至还想告诉儿子,他已经准备为宋河讨还公道。

  可当他看到卢晚那张写满“你让我失望透顶”的脸时,当他听到儿子为了一个外人,用这种兴师问罪的口气跟自己说话时……

  卢炳章心头那股原本对准李恒的怒火,瞬间调转了方向。

  好啊。

  好你个卢晚。

  你老子我在这里为你操碎了心,你倒好,为了一个宋河,跑来跟你亲爹翻脸?

  在你心里,那个泥腿子出身的小子,比你爹还重要?

  卢炳章胸膛剧烈起伏,嘴边那句“此事非我所为”,硬生生被他咽了回去。

  他傲娇地开口:

  “是又如何?”

  卢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
  他爹……承认了?

  他居然就这么轻易地承认了?

  “为……为什么?”卢晚的声音都在颤抖。

  “为什么?”

  卢炳章冷笑一声。

  “因为这个世界,就是这个样子的。”

  “你以为科举是绝对公平的吗?你以为十年寒窗,就一定能换来金榜题名吗?”

  “天真。”

  他站起身,走到卢晚面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。

  “儿子,我今天就教你一课。”

  “在这个世上,规则,永远是当权者制定的。所谓的公平,不过是上位者施舍给下面人的幻想罢了。”

  “宋河的文章是写得比你好,那又怎样?”

  “只要我想,你就是案首。只要我一句话,他甚至可以名落孙山,永无出头之日。”

  “权力,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真实的东西。其他的,都是虚的。”

  卢晚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父亲。

  这还是那个教他要“仁以为本,礼以行之”的爹吗?

  这还是那个告诉他“民为贵,社稷次之,君为轻”的青州父母官吗?

  原来……原来一切都是假的。

  卢晚哭着跑了,一头扎进自己的卧房,他把自己重重摔在床上,将脸埋进冰冷的被褥里。

  父亲那张冷漠又陌生的脸,反复扎在他的脑海里。

  一股灼热的冲动涌上心头。

  去检举!去揭发!为宋河讨一个公道……可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,另一张脸又浮现在眼前。

  那是父亲深夜在书房批阅公文时疲惫的侧脸,是父亲手把手教他写字时宽厚温暖的手掌,是他顽劣闯祸后,父亲一边打他手心一边自己掉眼泪的复杂神情。

  一边是兄弟与公义。

  一边是生养自己的父亲。

  卢晚感觉自己被撕裂成了两半,每一半都在滴着血。

  他真的下不去那个狠心。

  接下来的几天,卢晚像是被抽走了魂魄,整个人都变得浑浑噩噩。

  官学里,李渔抑扬顿挫的讲学声,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嗡鸣,一个字也听不进去。

  他好几次因为走神被老探花点名训斥,也只是麻木地站起来,又麻木地坐下,引来同窗们窃窃的议论。

  他不敢去看宋河。

  每当宋河、墨卿他们聚在一起笑闹时,那爽朗的笑声都像是在无声地指控他。

  他觉得自己是个卑劣的骗子,一个可耻的窃贼。

  顶着本不属于他的“案首”之名,却连一句道歉的话都不敢说。

  放学后,李魁大大咧咧地过来搂他的肩膀,邀请他一起去吃新开的羊肉汤包。

  “卢晚,走啊!宋老大说那家味道绝了!”

  卢晚身体一僵,几乎是触电般地挣脱了李魁的手。

  他看着宋河投来的关切目光,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
  他只能狼狈地摇摇头,抓起书袋,几乎是落荒而逃。

  回家的路,从未如此漫长。

 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父亲,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兄弟。

  ……

  与此同时,知府衙门,后宅书房。

  卢炳章端着一杯凉透的茶,眉头紧锁。

  这几天,他与儿子卢晚陷入了冷战。

  父子俩同住一个屋檐下,见面却形同陌路。

  好几次他想开口解释,说那狗屁案首根本不是他的手笔,可话到嘴边,又被那该死的傲气给堵了回去。

  再加上李恒那个蠢货送来的信,简直是烫手山芋。

  烧了?欲盖弥彰。

  留着?终是祸患。

  他正烦躁地踱着步,书房的门“砰”一声,被人从外面粗暴地踹开。

  “谁?!”卢炳章勃然大怒,哪个下人敢如此放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