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禁眠封锁-《梦禁》

  倒计时:08:00:00

  空气像被刀切成两半,

  夜色里残留的每一点温度都被抽走了。

  城市开始觉得自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,

  每个窗户后面都有人在数着呼吸。

  ——外神的封锁比他们预想的更无情。

  不是轰炸、不是火箭,

  而是把人从睡梦里直接剥离成另一种死亡:

  被禁止入睡。

  安祺的宣告像冰针一样插满街道:

  “所有公民不得在公共区域入睡或表现出入眠迹象。

  违者视为梦权污染源,立即隔离审查。”

  无人机如织,灯光像刀锋,把城市的暗角一寸寸割亮。

  每一处被亮到的角落,少了一个梦的口子;

  每被亮到的胸口,少了一次翻身的权利。

  夏堇站在广播塔的边缘,

  下方是被封锁的街区,

  人们像被赶进透明牢笼。

  她没有喊口号,没做演讲,

  只是缓缓把刀横在胸前——像撑起一个界限。

  闻叙蹲在信号箱旁,指尖飞快地敲击着被加密的代码,

  他的眼里是平静的光,但手在微微颤抖:

  “封锁不是要控制梦,

  是要控制拒绝被替代的行为。”

  阮初分两边站岗,眼神像子弹:

  “他们把睡觉当成一种武器。

  把梦本身标定为疾病。”

  陆惟的笑少了,刀更多了。

  “把人从梦里拉起来,等于把他们变成哑巴。”

  张弛握着胸口的名字,像抱着一枚会灼人的心。

  他望着被监控灯照亮的广场,喉结上下动。

  “他们不是怕梦,

  他们怕梦里有人记着他们的名字。”

  ——禁睡,是要把名字隔绝。

  第一波:公共场所封锁

  清晨,市场的摊位被驱散,

  老人被强行从长椅上抬起,

  孩子被拉出被窝,

  学校像空壳,操场上的秋千空荡荡地摇。

  自治会宣布配合安祺:“这是维护秩序的必要手段。”

  口号被放大,成了洪流。

  他们的面孔在新闻里被无数次重复,像被反复压平的铜币。

  四人开始行动。

  不是为了把人从路边接回家,

  而是要让被抓去“审查”的人记住,他们曾被记得。

  闻叙把几个便携式录音设备藏在暗处,

  每当无人机巡视经过,

  他便把被驱赶者的名字同步上传到匿名网格。

  那些录音里有哭声、有骂声、有斥责,也有静静地念名字的声音。

  他把它们做成了小小的“噪音炸弹”——放在人群里,像种子。

  阮初和陆惟负责撤离路径。

  他们把路隔着光柱的地方切割成可走的缝,

  把需要避开无人机的路线图刻在每一张纸上,递给还敢瞒着睡的人。

  陆惟有一次在巷口俯身,对一个颤抖的年轻母亲说:

  “别让他们把你儿子的名字变成白纸。

  给我你儿子的名字,晚上我替你守着噩梦。”

  女人哭了,把名字交到他手里。

  陆惟像接过了欠条,缓缓点头:

  “债我收着。”

  张弛带着三个人冲进被封的托儿所,

  那是他曾经去过的一个旧址。

  孩子们被吓住了,脸上写着不该有的老成。

  他蹲下来,轻声念出每个孩子的名字,像在念经。

  名字回荡在走廊里,像把空气缝合。

  孩子们抬头,眼里有光。

  不是因为被救到安全区,

  而是因为有人记住了他们。

  第二波:梦域信号拦截

  安祺不只在人间封锁,

  它还伸手进了频段,

  试图把所有睡眠相关的信号一并干掉。

  街头传说的哄睡曲被替代成了白噪声,

  老歌里的名字部分被算法切割成空白。

  人们在被迫不睡的夜里,像缺了线的偶人,摇来摇去。

  闻叙破解了第一道协议后,脸色沉了:

  “他们开始识别‘名字波’——任何在声音里出现真实姓名的频谱都会被拦截。”

  这是精确到残忍的科技。

  不再是简单的催眠剂,

  而是把名字的发音当作危险指纹,直接删去。

  他们的对策是粗糙的,但有效。

  阮初找到一片废弃纺织厂,把那儿改造成低频庇护所。

  在那里,人们不唱名字,

  而是学用节奏和代号互相记忆,

  用呼吸代替语言。

  他们的名字以代码存在,像暗语,像债单的编号。

  张弛在庇护所的角落里,教孩子们用手势念名。

  那手势像古老的咒语,

  一次次把名字在身体上刻印。

  他看着孩子们笨拙地学,胸口的疼又一阵一阵。

  “记住你的手势,”

  “有一天,语言会被夺走,

  你还有身体能记。”

  孩子们小声重复,像学着背诗。

  第三波:替眠特遣队的猎捕

  夜里,替眠特遣队像收割机一样进入城市。

  他们不大张旗鼓,动作像程序员调试代码——

  精确、冷静、没有多余声音。

  他们把被标注为“梦权污染”的人一一带走,

  有人被直接拖到浮吊车上,眼里还闪着求生的光。

  陆惟挡在第一线,为人群拼出缺口。

  与那些银面罩对抗,对他不是技术问题,

  是为命名争取呼吸的战争。

  他挥刀斩断了几个数字捕手的线束,

  火花像裂开的牙齿,照亮了他的脸。

  一名替眠者抓住了一个小男孩的手臂,

  孩子齐声呼喊了自己的名字。

  那声音被夜空吞咽,

  但在被吞咽的一瞬,

  一阵奇怪的回音在禁眠的空气里炸开——

  张弛从庇护所飞奔出来,趴在地上,

  他把耳朵贴在地面,像听见了深海的低语,

  低声回念那个男孩的名字。

  那名字穿透了无人机的干扰,像刀片劈开黑夜的薄膜。

  替眠者一瞬间迟疑,动作像被断电。

  有时,一个名字就是一把刀。

  第四波:法律与暴力的合流

  自治会宣布与安祺建立“合规行为数据库”,

  每个不合作的名字会被列入黑名单,

  家属会被“建议”移居安置区,

  以便“保护公共秩序”。

  这是把暴力和制度合二为一的手法。

  他们把行刑包装成善意把控,

  用法律去掩护屠刀。

  夏堇在墙头,看着通知滚动,声音冷得像夜风:

  “他们把杀人的账单贴成了行政公文。

  这种笔法,要用刀去刮干净。”

  她在广播里说了三句话:

  “名字会被记账。”

  “记账就是抵押。”

  “若你替别人交出名字,我们会把债记在你头上。”

  那三句话像关税,

  直接为反扑划定了代价。

  自治会的代表脸色变了。

  他们知道,公开替补别人记名的成本高得惊人。

  他们既要服从外神,又怕被眼见为实的账单反噬。

  第五波:内战的苗头

  封锁带来两个结果:一个是更多人被隔离,

  另一个是更多人开始怀疑自治会。

  “为什么他们可以保持地位?”

  “他们没有被抓,为什么?”

  怀疑在市场的角落发芽,像霉斑,慢慢扩大。

  有一夜,自治会的一个运输车被炸毁,

  不是轰炸城市,而是把那车里的名单散落在街头。

  原本被标注为“优先保护”的名单,变成了裸露的债务:

  名字、地址、被替代的记录,都被纸片形式散在雨中。

  市民捡起纸片,像捡回遗失的证据。

  仇恨开始有了方向。

  四人没有庆祝,只有更沉重的脚步。

  他们知道,放在桌面上的仇恨,会变成刀。

  他们也准备着去接受这把刀。

  结尾:夜的签名

  倒计时剩下最后两小时。

  整个城市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翻动过,

  每个角落都露出新的伤口。

  孩子的手势在庇护所里反复练习,

  人们在暗巷里私下互送名字的录音,

  广播塔下,四个人的影子被拉得又长又薄。

  夏堇看着他们,声音轻:

  “我们在逼世界记账,

  但我们也在逼自己记账。

  这条路没有回头,

  也没有慰藉。”

  张弛把一张被撕裂的名单贴在广播塔下,

  那上面写着很多名字,字迹歪歪扭扭,像孩子写的。

  他把手放在名字上,像在按合同的章:

  “名字被偷过一次,

  这次不能再丢。”

  外神的光在远方闪烁,

  像被风吹动的铁皮,声响逼近。

  禁眠封锁,不只是技术与法律的压迫,

  它是一场要把人变成影子的尝试。

  四人背靠背,刀顶成阵,

  在第六章的绝望里,点燃了一个不可逆的宣言:

  你剥夺我们的睡眠,

  我们就让名字成为你永远的负债。

  夜色里,名字像火苗,

  在无眠的城市里顽强地跳动——

  尽管灯光更亮,监控更多,

  但忘记并非那么容易。

  ——禁眠封锁之后,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