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章 太傅问罪,先喝碗汤-《我靠做饭在后宫躺赢了》

  我看着那只羊。

  它也看着我。

  它油光锃亮,焦黄酥脆,散发着勾魂夺魄的肉香。

  可在我眼里,它就是我的催命符,我的断头台。

  李德安还在我耳边,用他那尖细的声音,重复着陛下的“圣意”。

  “娘娘的心意,陛下懂。”

  懂?

  他懂个屁!

  我心里那只“羊”,只想被人吃进肚子里,而不是被人写进奏折里,传阅六部!

  “娘娘,接旨吧。”李德安的笑容,像一张画皮,贴在脸上。

  我能不接吗?

  我僵硬地伸出手,从他手里接过那柄用来切肉的小银刀。

  刀柄上镶嵌的宝石,冰冷刺骨。

  我感觉我拿的不是刀,是罪证。

  “奴才不打扰娘娘雅兴了。”

  李德安躬身退下,带着一众小太监,悄无声息地走了。

  整个承恩殿,只剩下我和锦书,还有这只……巨大的,沉默的,烤全羊。

  肉香,还在往我鼻子里钻。

  可我的胃,却拧成了一团。

  “娘娘……这……这真是天大的恩宠啊!”

  锦书的眼睛里,闪着一万颗星星。

  她小心翼翼地凑到烤羊边上,深深吸了一口气。

  “好香啊!奴婢长这么大,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烤羊!”

  她完全没察觉到我的绝望。

  在她眼里,这只羊,代表着圣眷,代表着荣耀,代表着我在后宫里,已经无人能及的地位。

 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。

  我站得越高,摔下来的时候,就会越碎。

  “吃吧。”

  我把银刀塞进她手里,声音干涩。

  “都赏给你们了。”

  我现在看都不想看这只羊。

  它多香,我的心里,就有多苦。

  “啊?”锦书愣住了,“娘娘,这可是陛下赏给您的……”

  “我没胃口。”

  我说完,转身就想回寝殿。

  我需要躺下。

  我需要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,假装这一切都没发生过。

  可我刚走两步,一个急促的脚步声,从殿外传了进来。

  “陛下驾到——”

  我浑身一僵,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。

  他怎么来了?

  他不是应该在御书房,批阅那些能决定人生死的奏折吗?

  他来我这儿干什么?

  来看我,是如何“心怀北境”的吗?

  裴容一身明黄色的常服,龙行虎步地走了进来。

  他的目光,第一时间,就落在了那只烤全羊上。

  然后,又落在了我的身上。

  那眼神,是我最怕的那种。

  带着欣赏,带着探究,还带着一种“我就知道你与众不同”的笃定。

  “爱妃怎么不动刀?”

  他走到我身边,很自然地,牵起了我的手。

  他的手心,温暖干燥。

  我的手心,全是冷汗。

  “朕还等着,与你一同品尝这‘北境安危’的滋味呢。”

 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,却足够让周围的宫人都听见。

  我看见锦书和几个小宫女,头都快埋到胸口里去了,肩膀却在激动地发抖。

  完了。

  这下,全后宫都知道,我林素言,吃个羊肉,都能吃出军国大事来。

  我的人设,又被焊死了一层。

  “臣妾……臣妾是想等陛下一起。”

  我从牙缝里,挤出这句话。

 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。

  “好。”

  裴容嘴角的弧度,更明显了。

  他亲自拿起那把银刀,手法利落地,从羊腿上片下一块最好的肉。

  那块肉,外皮焦脆,内里粉嫩,肉汁丰腴。

  他把肉,放进我面前的白玉盘里。

  “爱妃的‘文火慢炖’,朕已经领会了。”

  “只是这‘烈火急攻’,朕还有些不解,想请教爱妃。”

  他看着我,眼神灼灼。

  “这火候,究竟该如何把握?”

  我的大脑,一片空白。

  火候?

  烤羊的火候?

  不就是看肉变色了,外皮起焦了,就行了吗?

  这还需要怎么把握?

  我张了张嘴,还没想好是说“凭感觉”,还是说“看心情”。

  一个御前的小太监,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。

  他“噗通”一声跪在地上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。

  “陛……陛下!不好了!”

  “太子太傅张大人,在宫门外长跪不起!”

  裴容的眉头,皱了起来。

  “何事?”

  小太监咽了口唾沫,战战兢兢地开口。

  “张大人……张大人说,三殿下的策论,‘以烤羊喻国策’,是……是荒唐之言,儿戏之举!”

  “他……他请求陛下,收回成命,严惩……严惩这股‘以巧言乱政’的歪风!”

  殿内,瞬间死寂。

  我手里的筷子,“当啷”一声,掉在了地上。

  来了。

  终于来了。

  太子太傅。

  张承谦。

  那个出了名的老古板,当世大儒,太子的老师。

  他是太子裴恒最坚定的支持者。

  他这是……冲着裴昭来的。

  不。

  他这是冲着我来的。

  裴昭的策论,被陛下夸赞,这已经动了太子裴恒的根基。

  而我,就是那个“在背后指点”的高人。

  他们要打掉裴昭,就要先把我这个“神话”,给拉下神坛。

  我感觉,有一张无形的大网,从四面八方,朝我收紧。

  要将我勒死。

  裴容的脸色,沉了下来。

  他放下了手里的酒杯,脸上那点笑意,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  “让他进来。”

  他的声音,听不出喜怒。

  但我知道,他生气了。

  张承谦的举动,不只是在质疑裴昭,更是在打他的脸。

  没过多久,一个身穿绯色官袍,头发花白,身形却依旧笔挺的老者,被带了进来。

  正是太子太傅,张承谦。

  他一进来,看都没看那只香气四溢的烤羊。

  目光如电,直直地射向我。

  那眼神,不是在看一个贵妃。

  是在看一个,魅惑君王的妖妃。

  “臣,参见陛下。”

  他对着裴容,行了一个大礼。

  腰杆,却挺得笔直。

  “陛下,老臣今日,是来请罪的。”

  “教不严,师之惰。太子殿下仁厚,却让三殿下这等荒谬之论现于朝堂,是老臣失职!”

  “以口腹之欲,论军国大事,将北境安危,比作盘中之餐!此等言论,若是传到边关将士耳中,会如何寒了他们的心!若是传到北境部落耳中,又会如何被他们耻笑我大裴无人!”

  他一番话,说得是掷地有声,慷慨激昂。

  好像我不是吃了一只羊,而是刨了他家祖坟。

  “张爱卿言重了。”裴容淡淡开口,“策论而已,取其意,观其志。何至于斯?”

  “陛下!”张承谦猛地抬起头,一脸痛心疾首,“治国,非儿戏!一步走错,万劫不复!三殿下年幼,或可原谅。但若这背后,是有人刻意引导,用心险恶,不得不防啊!”

  他说着,目光又转向我。

  “臣听闻,三殿下此策,乃是出自惠妃娘娘您的指点?”

  他根本不是在问。

  他是在逼我。

  逼我承认,或者,逼我当着陛p容的面,说我什么都不知道。

  无论我怎么回答,都是错。

  我站在那里,手脚冰凉。

  所有人的目光,都聚焦在我身上。

  裴容在看我,等我用“智慧”,来化解这场危机。

  张承谦在看我,等我出丑,等我露出马脚。

  我感觉,我快要不能呼吸了。

  怎么办?

  我能怎么办?

  我看着张承谦那张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的脸,看着他花白的胡子,都在微微颤抖。

  我的脑子里,乱成一锅粥。

  烤羊,国策,妖妃,太子,废后……

  所有的词,都在我脑子里打转。

  等等。

  养生。

  我脑子里,忽然蹦出了这个词。

  我记得,我祖母说过,人上了年纪,最忌讳的,就是动肝火。

  尤其是秋天,天干物燥,火气一大,容易伤身。

  我深吸一口气,迎着张承雄的目光,走了过去。

  我走到那只烤羊旁边,拿起一个干净的碗,盛了一碗旁边温着的羊肉汤。

  汤色奶白,上面飘着几粒翠绿的葱花。

  热气,带着肉香,氤氲开来。

  我端着碗,走到张承谦面前。

  他一脸戒备地看着我,以为我要用什么妖法。

  “老大人。”

  我开口了,声音,出乎意料的平静。

  “您看着,气色不太好。”

  “这秋日干燥,最不宜动肝火。您刚才,声音太大了,伤气。”

  张承谦愣住了。

  他大概没想到,我会跟他说这个。

  我把汤碗,往他面前又递了递。

  “来,喝碗羊肉汤,暖暖身子。”

  “这羊肉,温补。汤里,我让人放了些去燥的白萝卜。喝下去,从里到外都舒坦。”

  我看着他的眼睛,一字一句,慢慢地说。

  “治国,跟养生,不也是一个道理吗?”

  “您是国之重臣,是太子的老师。您得先把自己这身子骨顾好了,才能更好地为陛下分忧,教导太子啊。”

  “您说,是不是这个理?”

  整个大殿,鸦雀无声。

  张承谦看着我手里的那碗汤,张着嘴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
  他脸上的怒气,一点点褪去,变成了震惊,迷茫,还有……一丝难以置信。

  我看见裴容。

  他坐在那里,看着我,眼睛里,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,近乎于狂热的光亮。

  他懂了。

  他又懂了。

  他肯定觉得,我这是用一碗汤,四两拨千斤,既化解了张承谦的敌意,又点明了“身体是革命的本钱”这个深刻的治国哲理。

  我的天。

  又塌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