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章 娘娘的睡前故事-《我靠做饭在后宫躺赢了》

  我端着那碗汤。

  汤是温的。

  我的手是冰的。

  太子太傅张承谦的脸,是铁青的。

  他死死盯着我,那眼神,像是在看一个不守妇道,还企图用迷魂汤灌他老人家的狐狸精。

  我懂。

  在他这种读了一辈子圣贤书的老古板眼里,后宫的女人,就该是温顺的,沉默的,最好是绣在屏风上的背景。

  而不是像我这样,端着一碗羊肉汤,跟他谈“养生”。

  更不是在背后,教唆皇子“以烤羊喻国策”。

  这是大逆不道。

  大殿里安静得可怕。

  我能听见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的声音。

  咚。咚。咚。

  每一声,都像在催命。

  我看见裴容,他没动,就那么坐在主位上。

  他看着我,眼里的光,是我最害怕的那种。

  那种光,叫“朕就知道”。

  他笃定我能摆平这一切。

  他笃定我,还有后招。

  我有什么后招?我唯一的后招,就是现在立刻昏倒在地,不省人事。

  “惠妃娘娘!”

  张承谦终于开口了,声音绷得像一根拉满的弓弦。

  “老臣在与陛下论国之大体,论社稷之根本!”

  “你……你一介后宫妇人,竟在此刻,谈论这些口腹之欲,养生之道!是何居心!”

  “你是觉得,老臣的谏言,还不如你一碗肉汤重要吗!”

  他的声音,在殿内回响。

  带着一个老臣最后的,也是最刚硬的骨气。

  我看见锦书和几个小宫女,吓得脸都白了,跪在地上,抖得像风里的叶子。

  完了。

  这老头,不上道。

  油盐不进。

 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。

  完了完了完了。

  这下彻底塌了。

  当着皇帝的面,被太子太傅指着鼻子骂“何居心”。

  我明天就要成为整个京城的笑话。

  不,可能没有明天了。

  我该怎么办?

  跟他辩论?

  我说不过他。

  跟他道歉?

  那等于承认了我是“用心险恶”。

  我看着他那张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,看着他气得发抖的胡子。

  我的脑子,一片空白。

  我唯一能想到的,还是我祖母。

  我祖母说,跟犟老头讲道理,是讲不通的。

  你得顺着他。

  你得……给他讲故事。

  小孩子不听话的时候,讲个故事,他就乖了。

  老小孩,应该……也一样吧?

  我把手里的汤碗,又往前递了递,几乎要塞到他手里。

  “老大人,您先别生气。”

  我的声音,抖得我自己都听出来了。

  “我……我不是那个意思。”

  “我就是……就是想起了一个故事。”

  张承雄的眉头皱得更深了:“故事?”

  他一脸“你疯了”的表情。

  裴容也微微挑了挑眉,身体前倾了一些,似乎也来了兴趣。

  我豁出去了。

  死就死吧。

  “是,一个……关于养马的故事。”

  我硬着头皮,开始胡编乱造。

  “从前有个国君,他特别喜欢马。他下令,要在全国,找一匹最好的千里马。”

  “于是呢,全国的马贩子,都把自家最好的马牵来了。有高大威猛的,有风驰电掣的,都特别厉害。”

  “国君看了很高兴,但又很发愁,不知道哪一匹才是真正的‘千里马’。”

  我一边说,一边偷眼看张承谦。

  他的脸上,依旧是戒备和不屑。

  但至少,他没再吼我。

  有戏。

  我清了清嗓子,继续说。

  “这时候,有个养马的老头就说了。他说,陛下,能日行五百里的马,不算千里马。能一口气跑死的马,更不是好马。”

  “国君就问,那什么样的才是?”

  “老头说,最好的马,不是看它一瞬间能跑多快,而是看它的‘气’。”

  “气?”裴容在我身后,忽然开口,重复了这个字。

  他的声音,低沉而有磁性。

  我吓得一抖,差点把碗给扔了。

  “对……对,就是气。”我赶紧点头,像小鸡啄米。

  “老头说,马跟人一样,也讲究一个‘气’。气顺了,血脉就通畅。血脉通畅了,筋骨才强健。这样的马,它跑起来,可能一开始不快,但它能一直跑,跑一天一夜,都不带喘的。这才是真正的千里马。”

  “反观那些跑得飞快的马,看着厉害,但那是‘泄气’,是把所有的力气,一下子都用光了。跑不远,还伤身。跑个几次,马就废了。”

  我说完了。

  我偷偷喘了口气。

  这是我以前听我祖母讲怎么炖老母鸡汤时,她说的道理。

  她说老母鸡得小火慢炖,把那股“元气”都炖到汤里,喝了才补人。大火猛攻,肉柴了,气也散了,喝了没用。

  我把它,安在了一匹马上。

  张承谦愣住了。

  他看着我,嘴巴微微张着,脸上的愤怒,已经变成了某种……茫然。

  他好像在咀嚼我说的这番话。

  “气……顺……血脉……通畅……”他喃喃自语。

  我看见裴容。

  他笑了。

  他站了起来,走到我身边,从我手里,接过了那碗已经有些凉了的羊肉汤。

  他亲自递到张承雄的面前。

  “张爱卿。”

  他的声音,前所未有的温和。

  “惠妃的意思,你可明白了?”

  张承谦猛地回过神,看着裴容,又看看我,眼神复杂到了极点。

  他没明白。

  我猜他没明白。

  因为我自己都没明白。

  裴容却替他“明白”了。

  “治国,如养身,亦如养马。”

  “昭儿的策论,讲‘烈火急攻’,是少年锐气,是为‘术’。”

  “而惠妃这碗汤,这个故事,讲的却是‘文火慢炖’,是固本培元,是为‘道’。”

  “术,可为一时之用。道,方为万世之基。”

  “张爱卿,你教太子经义,教他雷霆手段,固然没错。但你忘了教他,如何‘养气’。”

  裴容的每一句话,都像一块巨石,投入平静的湖面。

  砸得张承谦,面无人色。

  他看着手里的那碗汤,仿佛捧着的,是整个大裴的江山社稷。

  他的手,开始抖。

  不是因为愤怒,而是因为……震撼。

  “老臣……老臣……”

  他“噗通”一声,跪了下去。

  这次,腰杆没能再挺直。

  “老臣,愚钝!”

  我看着眼前的景象,腿又软了。

  一个当世大儒,太子太傅,就这么……被我一个关于“炖鸡汤”的养马故事,给说跪了?

  我看见裴容,他嘴角的弧度,深得能溺死人。

  他扶起张承谦,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
  “爱卿忠直,朕都明白。今日,你也累了。”

  “回去吧。好好琢磨琢磨,这‘养气’的道理。”

  张承谦失魂落魄地被人扶着走了。

  从头到尾,他都没敢再看我一眼。

  好像我不是惠妃。

  我是传授治国大道的某个隐世高人。

  大殿里,恢复了平静。

  那只烤全羊,还在散发着诱人的香气。

  可我,只想哭。

  我抬头,正好对上裴容的目光。

  那目光里,有欣赏,有赞叹,还有一种我以前从未见过的,滚烫的,几乎要将我融化的东西。

  “爱妃。”

  他走到我面前,轻轻替我理了理额角的碎发。

  “你今日,也累了。”

  “这故事,讲得很好。”

  “以后,多讲给朕听听。”

  我僵在那里,一动不敢动。

  我的天。

  又来。

  这日子,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