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6章 箭羽藏秘引风波-《夫人和离后,四大丫鬟跪迎回归》

  江雾渐散,晨光浮在船板上,像一层薄霜。

  沈微澜立于舱门内侧,指尖尚存金钗余温。她未回头望岸,只将那枚熔铸成钗的虎符轻轻按在心口——胎记微跳,似有血纹暗应。昨夜山巅火光已远,如今舟行水上,风静而波未平。

  她转身步入密室,取出匣中残存的冰魄箭矢。七支断箭静卧乌木托盘,箭身焦黑,唯羽端尚存一线暗纹,如脉络隐伏。她以指腹轻抚其上,忽觉腕间一颤,金钗竟微微发烫。

  “秋蘅。”

  药箱应声开启,瓷瓶轻响。秋蘅未语,只递上一盏青瓷小碟,内盛淡紫药露,气息清寒似雪后松针。

  沈微澜蘸露拭羽,指尖过处,焦痕剥落,露出底下交错细纹。那纹路非云非雷,却与谢家玉佩背面的云雷篆隐隐相合,弧度分毫不差。她眸光一凝,立即将箭矢递予冬珞:“拓下来。”

  冬珞取出素笺,以银针挑取极细墨丝,沿纹描摹。笔未落完,春棠已自外舱掀帘而入,手中捧着一叠泛黄账册,边角尚带蜜蜡封痕。

  “这是谢云峥留下的密档,”她将册子置于案上,“昨夜登舟前,商盟探子从西市暗桩取回,原是藏在一条货船夹舱里的。”

  春棠翻开其中一页,指尖点向一行小字:“三笔‘废铁’入账,数目对不上。我以算筹推过,实为高纯寒铁,每批三百斤,运往北境——交接地是废弃的铁匠铺,署名‘红莲坊’。”

  “红莲坊?”夏蝉倚门而立,手已按在蝉翼剑柄上,“那地方早该塌了,十年前一场大火,连炉心都炸裂了。”

  “可有人重建。”冬珞将拓片覆于账册之上,纹路严丝合缝,“玉佩纹样出现在铁匠铺交易中,绝非巧合。”

  沈微澜垂目,指尖再次抚过箭羽。金钗微热,胎记隐痛,仿佛有血在皮下逆流。她忽道:“取牵机引稀释液来。”

  秋蘅应声取药,滴入沈微澜指尖血,轻轻抹于箭羽根部。刹那间,青烟腾起,如雾绕枝,羽根浮现出半枚图腾——狼首衔月,双目空洞,口吐寒焰。

  “雪狼族。”冬珞声音微沉,迅速铺开北境舆图,“极北旧部,二十年前因巫族叛乱被剿,余众流散。若此箭出自他们之手,为何仿谢家玉佩纹?”

  “不是仿。”沈微澜抬眼,“是嫁接。借侯府之名,铸巫族之器,再以极北图腾暗藏其底——有人想让天下以为,谢家与雪狼余孽勾结,妄图重启血脉诅咒。”

  舱内一时寂静。窗外水声潺潺,一只鸥鸟掠过船头,翅尖划破晨光。

  “我去铁匠铺。”夏蝉解下外袍,露出劲装,“若有人在暗中重开炉火,必留痕迹。”

  “不可贸然。”秋蘅按住她手腕,“你昨夜才中过红莲反噬,经脉未稳。”

  “正因如此,我才非去不可。”夏蝉反手握住秋蘅的手,目光沉定,“那火……与小姐同源,却暴烈如焚心。若真是雪狼族人所用,他们如何得此血脉之力?”

  沈微澜默然片刻,从袖中取出一枚银叶符,压在夏蝉掌心:“若遇异动,以血激活,我自会感应。”

  夜半,北境荒村。

  铁匠铺残垣断壁,炉口焦黑,野草从砖缝钻出,缠着锈铁。夏蝉贴墙而入,蝉翼剑未出鞘,只以剑尖轻点地面,试探地脉震动。

  她蹲身查看炉底,忽见一角青砖松动。撬开后,内藏一匣,尚未打开,身后风动。

  一道红影掠来,袖中火光暴起,直扑面门。夏蝉侧身避过,剑柄撞向对方肋下,却被一掌格开。那人身法奇诡,踏瓦如履平地,手中火团竟凝成箭形,疾射而来。

  她旋身,剑光如流萤四散,破火成灰。火光映照那人手腕——内侧一点朱砂痣,形如海棠,与柳若蘅亡妹襁褓所记一模一样。

  “你是谁?”夏蝉剑锋直指咽喉。

  那人不答,反手掷出一枚铜铃。铃声清越,竟引得炉底轰鸣,火药桶边缘火星窜起。夏蝉急退,剑尖挑断其面纱系带。黑纱飘落,露出半张脸——眉眼如画,竟与柳若蘅有七分相似,唇角却有一道旧疤,似曾被火灼伤。

  人影跃出后窗,铜铃坠地。夏蝉未追,只拾铃细察。铃内壁阴刻一行小字:“蘅芜生辰:景昭十二年腊月初七”。

  她指尖一颤。那是沈微澜的生辰,从未对外泄露,连侯府账册都记作“十一月”。

  赶回画舫时,天光未明。

  四婢齐聚密室,铜铃置于案上,与箭羽拓片并列。冬珞以冰鉴之术察铃身气韵,眉心微蹙:“此铃铸于三年前,但刻字却是新痕,有人重刻过。”

  “为何要重刻生辰?”春棠低声,“若是要诅咒,何必留下真名?”

  “不是诅咒。”秋蘅忽道,“是唤醒。牵机引可验出铃内残留药气——有人长期佩戴,体内有与小姐相似的血脉波动,但……被压制了。”

  沈微澜静坐良久,终于伸手,将铜铃握入掌心。金钗再度发烫,胎记如针扎。她闭目,似见雪夜孤婴被抱出产房,襁褓上绣着蘅芜水榭,而接应之人,袖口隐约露出半枚狼首纹。

  “北境铁匠铺,不是终点。”她睁眼,目光如刃,“是起点。有人用谢家玉佩纹铸箭,用雪狼图腾藏秘,再以我的生辰刻铃——他们要的不是毁我,是引我。”

  “谁会知道你的生辰?”夏蝉问。

  “当年接生的稳婆已死,”沈微澜缓缓道,“但有个嬷嬷,曾随谢老夫人去过孤岛祭坛。她后来失踪了,只留下一枚褪色香囊,上面绣着……红莲与狼影交缠。”

  舱内烛火忽晃,窗外水波轻拍船身。

  冬珞摊开舆图,指尖点向铁匠铺与一处隐秘驿道:“这条道通往极北废寨,二十年前曾是雪狼族信使中转站。若有人想藏身,必走此路。”

  春棠忽道:“账本里还有一笔,三月前有批‘药渣’从北境运出,收货人署名‘柳氏旧仆’。”

  “柳氏?”夏蝉冷笑,“若蘅已死,哪来的旧仆?”

  “或许,”沈微澜轻抚金钗,“她从未真正入葬。”

  她起身,走向舱门。晨光洒在肩头,金钗映出一点红莲微光。

  “查那个嬷嬷的去向。”她背影清瘦,声音却如断冰,“还有,找出谁在三年前定制了这枚铜铃。”

  春棠点头,迅速记下指令。

  秋蘅欲言又止:“小姐,若真有血脉压制之术,那人……可能是你血亲。”

  沈微澜脚步微顿,未回头。

  “血亲?”她低笑一声,袖中手指收紧,“那更该见见了。”

  夏蝉忽道:“昨夜那人,用的红莲火虽暴烈,但收势时有个习惯——左手会轻抚右腕,像在压住什么。”

  沈微澜猛然转身:“你说什么?”

  “她收火时,左手抚右腕,”夏蝉重复,“就像……在压制血脉反噬。”

  舱内骤静。

  沈微澜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,指尖轻触腕内旧伤——那是幼时被谢老夫人暗中种下的封脉钉痕迹,每逢月圆,便灼痛如焚。

  “原来如此。”她低声,“她们不是想杀我。”

  “是想让那颗钉子,替她们点燃整座山林。”

  冬珞忽道:“西市地脉又有异动,昨夜三更,有人掘开了旧库一角。”

  沈微澜眼神一厉:“凝魂砂动了?”

  “还未确认,但……”冬珞迟疑,“探子回报,掘库之人,戴的是柳家旧婢的头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