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32章 懒狐不登榜,但会“藏榜下”-《西游反派,我在取经路躺赢签到》

  晨雾未散时,山脚下的茶棚最先炸开了嚷嚷声。

  安燠正蹲在竹楼檐下逗小芽玩,小丫头攥着她的狐尾学说话,忽然被一串急促的马蹄声惊得打了个嗝。

  山民王大胆撞开篱笆门,裤脚还沾着露水:“玉面夫人!熊神!州府城门贴了新榜文,说是……说是没上《正统神只名录》的,收香火就是犯天条!”

  程砚正往陶瓮里装新腌的蜂蜜枇杷,手一抖,枇杷骨碌碌滚了满地。

  他弯腰去捡,却又猛地直起身,九齿钉耙在青石地上划出火星:“昨日李老汉还往土地庙送了半篮鸡蛋!那老土地守着村口渡桥三十年,连我都得喊一声叔——”他喉头滚动两下,手背青筋暴起像爬满蚯蚓,“我这就去把那破榜撕了!”

  安燠按住他手腕。

  她指尖凉丝丝的,却比钉耙齿还稳:“砚哥,你看那榜文是谁贴的?”

  程砚喘着粗气转头,就见她从袖中抖出张泛黄纸页——正是前日被山风吹落的《小神列传》。

  纸页边缘还留着小芽啃过的牙印:“天家要立规矩,咱们便破规矩。他们立榜?咱们……立个‘榜下’。”

  竹楼里的油灯“噗”地爆了灯花。

  程砚的钉耙“当啷”落地,震得枇杷骨碌碌滚进摇篮,小芽抓着枇杷咯咯直笑。

  他蹲下来与安燠平视,熊耳在晨光里抖了抖:“你说的‘榜下’,是……”

  “是百姓认的神。”安燠摸出块黑檀木牌,背面用朱砂描着“此神,百姓认”六个字,“天庭说未列名者收香火是罪,那咱们就让香火换个由头——不是敬天授的神,是谢帮过他们的人。”她指尖划过木牌纹路,眼尾弯成小月牙,“就像去年冬天,张猎户救了落水的小豆子,村民自发往他茅房挂红布;就像陈阿婆总给土地庙送凉糕,不为求雨,就为那老头总帮她捡晒落的豆干。”

  程砚突然笑了,虎牙在晨光里闪了闪。

  他弯腰抱起小芽,孩子手里的枇杷蹭得他下巴发痒:“所以你让山鬼刻木牌,让小妖送木牌,连那被天河水冲垮庙的河伯,都能收到匿名信?”

  “还不够。”安燠转身翻出个铜钟,钟身铸着缠枝莲纹,“再添把火。”她敲了敲钟壁,清响惊得檐下麻雀扑棱棱飞:“村口放这口钟,击三响评心中好神。系统之前攒的显影术残余没浪费——”她指尖点过钟身新刻的符咒,“每敲一次,就把那神做的好事儿投到天上去。让神仙看看,百姓心里的账本,比他们的榜厚多了。”

  三日后,第一块黑檀木牌挂上南岭土地庙。

  那土地老头正蹲在庙前抹眼泪,白胡子沾着泥——庙门被巡天府的人砸了半扇,香案上的供桃滚进草窠。

  忽有片黑影罩下来,他抬头,就见块黑檀木牌正被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往门楣上挂。

  小丫头踮着脚够门框,辫梢沾着草屑:“爷爷说,您去年帮他捡回走丢的羊,该受这柱香!”

  土地老头摸着木牌背面的字,老泪把“此神,百姓认”洇成了模糊的红。

  第二日清晨,他闻见熟悉的枣花糕香——不是供在神位前,而是搁在他常坐的青石板上,底下压着张纸条:“凉了,热过再吃。”

  北荒巡山郎收到木牌时正啃冷馍。

  他守着片荒岭,连只狐狸都没,更别说香火。

  木牌是只花喜鹊衔来的,爪子上还系着红绳。

  他翻到背面,突然呛得直咳嗽——上个月他救了个迷山的商队,那商队里的小娘子说要给他修庙,被他骂走了。

  此刻木牌上的字却像团火:“你背我爹下山时,我数过,一共八百二十三步。”

  第七日,村口的铜钟响了第一声。

  是个穿粗布衫的老妇,她颤巍巍举起木槌,槌柄还留着新削的毛刺。

  第一响,钟声撞碎晨雾;第二响,山雀扑棱棱掠过山梁;第三响,半空中突然浮起段虚影——正是土地老头背着老妇的小孙子过河,裤脚沾着泥,却把孩子护在怀里没沾一滴水。

  老妇抹着眼泪笑:“我就说,我家狗蛋的救命恩公,不该被忘了。”

  第二日响钟的是个光脚的小娃,他举着木槌蹦跳着敲,第三响时虚影里浮出巡山郎给受伤的兔子裹草叶。

  小娃拍着腿喊:“阿郎给兔兔贴药,比我娘给我贴的还好看!”

  第十日夜里,铜钟响得像急雨。

  程砚抱着小芽站在钟旁,看虚影在夜空里交织成星河——有河伯用河水浇醒旱田的稻苗,有扫晴娘在暴雨里举着破伞守晒谷场,有管姻缘的小仙偷偷把错系的红线解了重系……

  安燠靠在他肩头,手里攥着新账本。

  账本上不再记腌菜烙饼,而是密密麻麻的“土地庙红布三匹”“巡山郎草屋添瓦五片”“河伯祠新塑泥像一座”。

  她翻到最后一页,提笔时手腕顿了顿,转头问程砚:“你说,巡天府的人什么时候来?”

  程砚望着夜空里的虚影,那些光比星子还亮。

  他把小芽往怀里拢了拢,钉耙在地上敲出轻响:“该来的总会来。”

  山风卷着香火味吹过,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。

  不是山民的竹杖声,不是小妖的腾云声,是金属甲胄碰撞的脆响,像极了安燠前日在账本上写的“金铁声”。

  安燠合上账本,指尖轻轻抚过封皮。

  封皮内侧,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:“天榜压顶时,民榜撑天。”马蹄声碾碎晨雾时,安燠正用指尖摩挲账本封皮内侧那行新字。

  程砚的手掌突然覆上来,掌心还沾着方才给小芽擦口水的帕子香:“来了。”

  七八个金甲天兵从山径转出来,为首的天将腰间挂着玄铁令牌,靴底踢飞块碎石,“当啷”撞在铜钟上。

  安燠数着他们的步点——一共十九步,和昨日她在山脚埋的十八枚铜钱阵刚好错开。

  “玉面夫人,熊山神。”天将扯着嗓子宣读天条,玄铁剑鞘磕得青石板响,“尔等私设神位,聚敛香火,触犯《正统神只名录》第七款——”

  “且慢。”安燠歪头笑,狐狸耳朵在发间晃了晃,“神位在哪儿?”她抬手往四周一指:土地庙门楣上的是黑檀木牌,巡山郎草屋挂的是红布,河伯祠前摆的是陶碗装的清水。

  “您说的‘神位’,是这木牌?是红布?还是陶碗?”

  天将噎了噎,玄铁剑鞘差点掉地上:“那口钟!敲钟聚香火,分明是——”

  “这钟是我家阿婆用卖鸡蛋的钱打的。”人群里挤进来个白胡子老翁,手里攥着半块枣花糕,“上个月我孙子落水,土地老儿背他过河,我敲钟是谢救命恩。您说这是香火?”他把枣花糕往石桌上一放,“那这糕是给土地老儿当晌午饭的,您要收走?”

  另个抱着竹篮的妇人挤上来:“我家那口缸里泡着腌梅子,是给扫晴娘的。她替我守了三夜晒谷场,我送点酸梅汤咋了?您要连酸梅汤都禁?”

  “还有我!”光脚小娃举着木槌蹦跶,“阿郎给兔子贴药,我敲钟是夸他手巧!您说这是犯天条?那我明日去您府里敲钟夸您,成不成?”

  天将的脸从红涨成猪肝色,玄铁剑“呛啷”出鞘半截又塞回去——天律确实只禁“私设神位”,没说百姓不能“忆恩”。

  他狠狠瞪了眼安燠,剑尖虚点:“算你们巧舌!可这钟——”

  “钟是我家程砚打的。”安燠突然揽过程砚胳膊,指尖戳了戳他腰间的九齿钉耙,“他说山里娃没个响器玩,拿废铁熔了铸的。您要查?那得先问问他这钉耙犯不犯天条。”

  程砚配合地把钉耙往地上一杵,熊耳抖得像两把小蒲扇:“对,我媳妇说敲钟比放鞭炮安全。上回二狗子放鞭炮炸了鸡窝,您说是不是?”

  围观山民哄笑起来,几个小娃趁机扑过去摸钉耙齿。

  天将的玄铁剑在鞘里直晃,最后“当啷”一声收了,甩袖吼道:“走!这破山窝没法查!”

  山民们嘘声四起,老翁把枣花糕往土地庙青石板上一搁:“土地老儿,趁热吃!明儿我给您带碗红豆粥!”

  程砚蹲下来揉乱小娃的头发,转头冲安燠挑眉:“你早就算到天律没写‘忆恩’?”

  “小懒虫早翻遍《天条大全》了。”安燠戳了戳他熊耳尖,系统提示突然在眼前炸开金光——

  【场景:无名即永存|触发终局成就‘香火自燃’|奖励:宿主及关联治理体系进入‘去中心化神权态’,所有依循不周山模式的基层神职将自动获得合法性认证,无需任何形式敕封】

  程砚的钉耙“哐当”砸在地上,他瞪圆眼睛:“你、你这系统又搞什么玄乎?”

  “就是说——”安燠踮脚捏他后颈软毛,“土地老儿不用跪天廷求敕封,巡山郎不用怕被当野神打,连扫晴娘的破伞,都能光明正大撑在雨里。”

  程砚突然弯腰把她抱起来转圈圈,小芽在摇篮里拍着小手笑,铜钟被风撞得叮当响。

  安燠被转得头晕,揪住他衣领喊:“傻熊!放下我!”

  “不放!”程砚的虎牙闪着光,“我媳妇把天条掰成了泥,我得转够八百圈!”

  黎明时分,两人躺在竹楼顶看星星。

  程砚剥着山核桃,安燠数着远处亮起点点灯火——十七处废庙,十七盏灯。

  “你看。”她指着最东边那盏,“那是河伯祠。去年洪水冲垮它时,河伯蹲在瓦砾堆里哭了三天。”

  “现在呢?”程砚把剥好的核桃塞进她嘴里。

  “现在?”安燠望着灯火眯起眼,“现在他该在给稻苗浇水。昨儿李老汉说,村东头的稻田半夜冒凉丝丝的水,甜得像加了蜜。”

  程砚揽住她肩头闷笑:“天廷的榜文写在绢帛上,风一吹就跑。咱们的名录——”他低头吻她发顶,“写在泥巴里,踩一脚都冒热气。”

  山风突然转了方向,裹着股焦苦药味钻进鼻腔。

  安燠皱了皱鼻子,坐起身望向南岭方向。

  程砚跟着嗅了嗅:“像是……药材烧糊了?”

  “南岭的药庐。”安燠指尖掐算着日子,“断药第三日了。”她转头看向程砚,狐狸眼里闪着狡黠的光,“砚哥,明儿咱们该去送点东西了。”

  程砚揉了揉她耳朵:“送蜂蜜?送枇杷?还是送你新腌的酸梅?”

  “送——”安燠翻身跨上他膝头,“送个会治病的土地老儿。”她指了指远处重燃的河伯祠灯火,“天廷的神管不了的,咱们的神能管。”

  晨雾重新漫上山梁时,南岭方向飘来声模糊的吆喝:“药庐没药喽——”尾音被山风撕成碎片,却正好飘进竹楼窗棂。

  安燠望着雾里若隐若现的山影,在程砚掌心画了个小圈:“砚哥,该准备第二本账本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