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17章 汴梁浮华藏朽壤,齐府家宴叙温情-《大周皇商》

  一、汴梁浮华:权贵逐奢囤交子,禁军无心守疆土

  崇德四年五月中旬,汴梁的暑气刚起,城中最大的绸缎庄 “云锦庄” 却比盛夏更热闹。朱红大门外停满了高头大马,赵普的门生李惟清、曹彬的长子曹璨挤在柜台前,对着一匹绣着金线凤凰的江南丝绸争得面红耳赤。

  “这匹绸子我要了!” 曹璨掏出一叠大周显通钞,重重拍在柜台上,“按市价三倍,现钞!”

  李惟清不甘示弱,从袖中摸出一张地契:“我用汴梁城外二十亩良田换,再加五百两显通钞,这绸子该归我!”

  掌柜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,却不敢接话 —— 这两个月,南朝商队源源不断运来丝绸、茶叶,权贵们像疯了一样抢购,显通钞在汴梁黑市上的比价,已从 “一比一” 涨到 “显通钞一两抵宋钱三两”,连带着地契、田产都成了换显通钞的筹码。

  街对面的酒肆里,两名赵宋禁军士兵正趴在桌上,偷偷数着怀里的显通钞。“咱们攒了五十两显通钞,够换江南十斤茶叶、两匹细布了。” 矮个子士兵压低声音,眼中满是憧憬,“等打完仗,我就辞了军职,去江南做买卖,比在这儿挨饿强。”

  高个子士兵冷笑一声,把显通钞塞进怀里:“还打仗?没看见将军们都在囤显通钞吗?上个月曹将军的亲兵,还偷偷卖了十石军粮换显通钞呢!这仗打不打,咱们都得先囤够显通钞,不然冬天没粮,饿死都没人管。”

  而枢密院的库房里,赵普正对着粮食账册发呆。册页上 “库存粮食只剩三成,够禁军支撑一月” 的字样,像针一样扎眼。旁边的户部尚书递来一份奏折,声音带着颤抖:“相公,河北粮商又来求开放贸易,说南朝给的价又涨了,若再不允,他们就要把粮运去濠州了。”

  “开放?” 赵普猛地把账册摔在案上,墨汁溅了满桌,“开放贸易,粮食都流去南朝,冬天百姓没粮要反;不开放,下月禁军没军饷要哗变 —— 你让我怎么选?”

  户部尚书郑起躬身垂手,素绢裹着的右手无意识摩挲着腰间鱼符,檀木笏板被攥得微微发颤。相公... 三司已将各路漕运账册核了三遍,显通钞折价之患... 他喉头滚动咽下后半句话,望着赵普凝视朱雀大街的背影,突然想起建隆三年那场雪夜,同样是这位宰相摔碎了自己呈递的铸钱奏疏。

  二、齐府家宴:烛暖语温叙天伦,故人之子话安邦

  同一时刻的齐王府,晚餐的烛火暖融融的,映得满桌饭菜格外诱人。江南运来的蟹粉豆腐冒着热气,清蒸鲈鱼泛着银光,小碟里的蜜饯是符清漪爱吃的青梅。陈琅坐在主位,看着对面的符清漪,眼中满是柔和 —— 自从上月符清漪诊出怀孕,两人之间的冷战便彻底消融,连空气中都多了几分温情。

  “慢点吃,别噎着。” 符清漪给二儿子陈衍夹了块豆腐,小家伙刚满三岁,穿着青色小袄,咿呀学语地喊着 “娘”,小手还抓着桌边的显通钞样币(陈琅带回来的,教孩子认钱),含糊地说 “粮…… 钱……”

  陈琅忍不住笑了,伸手摸了摸陈衍的头:“这孩子,才学说话就知道认钱,将来怕是要跟你大哥一样,去朝市司当差。”

  坐在一旁的陈恪放下筷子,笑着接话:“父亲的计策才是真厉害!用三倍价收粮,让赵宋的粮商主动送粮来;用显通钞换宋钱,让赵宋的货币都成了废纸;再用丝绸、茶叶勾着权贵耗银 —— 这阳谋,赵普就算看出来,也没辙,只能眼睁睁看着咱们收网。”

  符清漪也点头,眼中满是骄傲:“前几日慈宁宫的太后还说,若不是你稳住粮道,李重进将军那边早就撑不住了。现在倒好,赵宋的粮食往咱们这儿流,他们自己的禁军都在囤显通钞,这北伐,怕是不用打仗就能赢。”

  正说着,管家进来禀报:“殿下,军学的王侁先生来了,说有要事求见。”

  陈琅眼前一亮,连忙道:“快请进来,正好留他一起用饭。”

  王侁是已故恩师王朴的儿子,如今在军学当教授,继承了王朴的 “济世安邦” 理念,与陈琅素来交好。他身着青色儒衫,走进饭厅,先对着陈琅躬身行礼,又笑着看向符清漪:“师母安好,听说师母有喜了,恭喜恭喜。”

  符清漪笑着起身:“王先生客气了,快坐,刚上的鲈鱼还热着。”

  王侁坐下后,拿起筷子,却先说起正事:“先生,军学的学员们最近都在说,咱们大周的显通钞比宋钱值钱,连赵宋的士兵都在换 —— 这正是当年先父说的‘货币胜兵戈’啊!学生今日来,是想跟先生请教,收网的时候,军学能不能派些学员去河北,协助朝市司稳定粮价,安抚百姓。”

  陈琅点头,眼中满是欣慰:“你父亲若在,定会为你骄傲。收网时,正需要懂经世济民之术的人去河北,就交给你们军学了。”

  王侁大喜,端起酒杯敬陈琅:“谢先生信任!学生定不辱命,不让先父的理念蒙羞。”

  饭厅里的烛火更暖了,陈衍的咿呀学语、陈恪的分析、王侁的敬杯、符清漪的浅笑,交织成一幅温馨的家宴图,与汴梁的浮华混乱,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
  三、金陵定策:密议收网待冬来,储君请战遭驳回

  次日清晨,紫宸殿的密议室内,陈琅正对着柴宗训展开河北舆图。“陛下,下月入夏,赵宋的粮食库存最多撑到十月,百姓没粮会逃荒,禁军没粮会哗变 —— 咱们的收网时机,就在十月。”

  他指着舆图上的沧州、德州:“现在朝市司已从河北收了三十万石粮,足够李重进将军的大军支撑到冬天;显通钞在赵宋境内流通已达七成,宋钱贬值五成,禁军军饷用宋钱发,士兵们早就不满;再加上杨业、潘美在燕云、山东施压,曹彬的骑兵已不敢轻易袭扰粮道 —— 赵宋,就差最后一根稻草了。”

  柴宗训看着舆图,眼中满是振奋:“齐王的意思是,十月不用打仗,赵宋就会自己乱?”

  “正是。” 陈琅点头,“到时候,咱们只需派甲字军北上,接收河北的城池,安抚百姓,汴梁不攻自破。”

  而此时的慈宁宫,柴熙诲正跪在符后面前,声音带着急切:“母后,现在赵宋的禁军都在囤显通钞,无心打仗,正是袭沧州的好时机!臣弟愿率甲字军北上,十日之内拿下沧州,为北伐打开通路!”

  符后放下手中的佛经,叹了口气:“熙诲,你义父(陈琅)已有计策,十月便可收网,何必再让将士流血?甲字军是大周的精锐,不能轻易损耗。”

  “可那是商贾的计策,不是堂堂之师的做法!” 柴熙诲猛地抬头,眼中满是不甘,“母后,难道您也觉得,靠显通钞、靠粮商,比靠甲字军的刀枪更光彩吗?”

  符后摇头,语气带着严肃:“熙诲,打仗不是赌气。你义父的计策,能让最少的人送死,能让河北的百姓少受战乱之苦,这才是大周的仁政。听你义父的,再等等,十月自有分晓。”

  柴熙诲还想争辩,却被符后挥手打断:“好了,此事不必再议,你退下吧。”

  柴熙诲咬着牙,躬身行礼,转身离开慈宁宫时,眼中的怒火几乎要烧出来。他走到宫门外,望着齐王府的方向,心中暗暗发誓:就算十月赵宋乱了,他也要率甲字军北上,打一场光明正大的胜仗,让所有人知道,大周的天下,不是靠商贾换来的,是靠将士的刀枪拼来的。

  汴梁黑市暗流涌动,显通钞价如脱缰野马般节节攀升;齐王府书房烛火摇曳,陈琅指尖反复摩挲粮运账册,将每个数字都刻进眼底;慈宁宫阶前寒风凛冽,柴熙诲怒容未消,袍角在风中猎猎作响。

  南北两朝,恰似阴阳两面。一边是金玉其外的虚假繁荣,内里早已腐朽不堪;一边是家宴温情下的筹谋布局,暗流在平静水面下汹涌。十月的寒风裹挟着肃杀之气,一场无需刀剑的 “收网” 之战,正悄无声息地拉开帷幕。柴熙诲毕生追寻的 “刀枪荣耀”,也即将在这场无声较量的终局,迎来最为严峻的考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