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6章 道统之争-《第八把剑:救赎》

  众人闻声望去,只见那月白道袍的年轻男子放下茶碗,瓷碗与桌面相碰发出清越的声响,在这骤然安静的酒肆里格外刺耳。

  方才还在高谈阔论的络腮胡大汉猛地一拍桌子,酒液溅出碗沿:“你这小娃娃什么意思?敢看不起我武当派弟兄?”

  年轻男子眼皮未抬,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,语气里的轻蔑像冰棱般扎人:“字面意思。他掸了掸道袍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, 市井间闲言碎语,也配称作武道?不过是些小技闲聊戏耍罢了。”

  被众人吹捧得满面红光的黎雾此刻脸色涨红如血,腰间玉佩因气血翻涌而微微发烫。

  他 “嚯” 地起身,木椅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声响:“你这是看不起我武当?”

  年轻男子这才抬眼,目光如剑锋扫过黎雾:“是又如何?”

  黎雾怒极反笑,袍袖翻飞间已摆出武当起手式,剑穗在身后绷直如弦:“我乃武当黎雾!阁下既有高见,可敢手底下过真章?”

  “求之不得。” 年轻男子长身而起,月白道袍在起身时划出流畅的弧线,“便让你见识一番,何为真正的道教正统!” 他指了指门外狭窄的街道,“此地逼仄,可敢出去一战?”

  黎雾仰天大笑,声震梁尘:“有何不敢!”

  说罢拂袖推门而出,腰间佩剑在阳光下泛着冷光。

  他身后七八条汉子轰然响应,簇拥着他涌到街边,有人扯着嗓子喊:“让这有眼不识泰山的小子瞧瞧武当的厉害!”

  年轻男子转身向灰袍老头拱手:“长老,弟子出去教训教训他。”

  灰袍老头正慢条斯理地啜着阳春面,闻言淡淡颔首,筷子在碗中搅动:“点到即止,莫要伤了和气。”

  一旁的双丫髻女子早已按捺不住,珊瑚珠发饰随着动作轻颤:“我也去看!”

  酒肆内的食客们本就好奇,此刻更是蜂拥而出,连邻桌啃着酱牛肉的商客也丢下骨头,挤到门槛边张望。

  李俊儒与澜涛对视一眼,不动声色地混入人群,前者慢慢地摩挲着自己鼻子,后者蓝发在风中微扬,目光锐利如鹰。

  街边的青石板路被春日暖阳晒得微暖,黎雾与年轻男子隔丈而立。

  风卷起黎雾宝蓝儒衫的衣角,他深吸一口气,沉声道:“阁下既执意为难,便请亮剑!”

  年轻男子却负手而立,连腰间木剑都未出鞘:“对付你,无需兵器。”

  黎雾怒哼一声,足尖点地欺近,右手成掌直取对方胸口,正是武当 “两仪掌” 的起手式,掌风带起的气流将地面落叶卷上半空。

  这一掌看似平平无奇,实则暗含阴阳变化,掌缘擦过空气时发出细微的锐响。

  年轻男子不退反进,左脚横跨半步,身形如游鱼般侧过,右手食中二指并作剑指,看似随意地点向黎雾腕间 “阳溪穴”。

  这一指快如闪电,却又带着行云流水的韵味,正是全真教 “太极云手” 的化用。

  黎雾手腕一麻,掌势顿滞,心中骇然 —— 对方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指,竟精准封死了他掌法的所有变招。

  他急退半步,腰间佩剑 “呛啷” 出鞘,剑光如匹练般直刺年轻男子咽喉。

  “来得好!” 年轻男子长笑一声,脚下步伐变幻,竟踩出北斗七星的方位,正是全真教 “天罡步”。

  他左躲右闪间,始终与剑锋保持三寸距离,袍袖翻飞如蝶,却连衣角都未被剑尖扫到。

  黎雾剑势加急,“太岳三青峰”“白虹贯日” 等武当绝学接连使出,剑光化作漫天剑影,刺向对方周身大穴。

  围观人群中爆发出喝彩:“好俊的武当剑法!”

  然而年轻男子却如闲庭信步,每当剑尖及体,便以看似不可能的角度避开,偶尔伸出两指,轻轻一弹剑身,便让黎雾手臂发麻,剑势偏移。

  他甚至不曾主动进攻,只是一味闪避,却将黎雾的剑招拆解得分毫不剩。

  “够了!”

  年轻男子忽然开口,话音未落,身形如鬼魅般欺近,右手成掌,掌心虚扣黎雾持剑手腕。

  黎雾只觉一股柔和却又无法抗拒的力量涌来,手腕一松,佩剑 “当啷” 落地。

  更羞辱的是,年轻男子并未取他性命,反而用掌背轻轻一拍他后腰,黎雾踉跄几步,狼狈地趴在地上,宝蓝儒衫沾满尘土。

  “这便是武当的‘道教正统’?” 年轻男子负手而立,声音清晰地传遍街巷,“这般功夫,也敢在市井间吹嘘?”

  他踢了踢脚边的佩剑,剑身发出嗡鸣:“回去告诉你们掌门,日后武当弟子见了我全真教门徒,还是绕道走吧,省得自取其辱。”

  黎雾挣扎着起身,嘴角溢出血丝,眼中满是羞愤:“你……”

  他猛地弯腰拾剑,竟再次扑上,剑势因怒火而变得狂躁,却失了章法。

  年轻男子眼中寒光一闪,这次不再留手,左手成爪,直扣黎雾丹田处。

  眼看黎雾就要被废去武功,灰袍老头突然出现在两人之间,袍袖轻拂,竟将两人劲力同时卸开。

  “休得无礼!” 老头沉声道,目光扫过年轻男子,“我怎吩咐你的?”

  他转向黎雾,拱手道:“小徒无礼,惊扰了阁下。全真教管教不严,贫道在此赔罪。”

  李俊儒站在人群中,将这一切尽收眼底。

  他注意到老头呵斥弟子时,目光并未真正含怒,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。

  方才弟子言辞傲慢时他未曾阻拦,此刻动手伤人才出面,更像是做给旁人看的姿态。

  黎雾看着老头花白的须发和诚恳的面容,到了嘴边的狠话又咽了回去,只觉胸口气血翻涌,抱拳道:“是我技不如人,告辞!”

  说罢不再看任何人,捂着脸快步离去。

  他那帮先前吹捧的朋友见状,个个面红耳赤,匆匆跑进酒肆结了饭钱,如避瘟疫般逃离。

  围观人群却炸开了锅。

  “方才那老道长好修为!”

  “果然是高人,连教训弟子都这么有气度。”

  “怪不得方才那小子那么狂,原来是全真教的人!”

  店小二挤到前排,搓着手满脸敬佩:“大家看看,这气度,这功夫,除了全真教还能有谁?”

  灰袍老头捋须微笑,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,转身向酒肆走去:“叨扰各位了。”

  年轻男子跟在其后,下巴抬得更高,仿佛方才的争斗不过是踩死了一只蚂蚁。

  双丫髻女子无奈地叹了口气,摇着头跟了进去,珊瑚珠发饰在阳光下晃出细碎的光。

  人群渐渐散去,唯有青石板路上的剑痕与尘土,还残留着这场短暂交锋的余温。

  李俊儒望着全真教三人的背影,指尖轻轻敲击着腰间剑柄,身旁的澜涛低声道:“这全真教的人,还真是狂妄。”

  李俊儒颔首,目光深邃如潭:“走,先进去看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