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0章 水道-《南风烈烈吹黄沙》

  澄川,装潢别致的雅苑中,面具男子与齐王岳丈严公对坐品茶,柔弱无骨的小倌枕在严公的腿上,撒着娇讨要赏赐。

  “难以想象,您这么多年竟还对南阳王世子念念不忘。”面具男瞥了一眼小倌,面露不屑。

  “唉,若他非王侯之子,定是早已落入老夫囊中。”严公摇头惋惜。

  曾几何时,他游历至南阳,上门拜访南阳王,窥见那时尚才十六的赵时洲,一眼,便难以忘怀。

  可如今岁月匆匆,他在滁州看上的张歆,被张家护着,护到最后又被罗信抢先一步抢走,这还不算完,说好的给他,结果出尔反尔送给了江绾。

  还有那个程诩,先前对他抵死不从,出了事却灰溜溜跑到江绾那自荐枕席,单纯地以为人家能帮他平反,结果反被利用,现在下落不明,保不齐被哪个朝臣杀了。

  “你...可是醋了?”严公试探道。

  面具男子笑容一滞,攥紧了桌下的手,强忍恶心,回道:“臣绝无此意。”

  “啧。”严公轻嗤以示不满,这些高岭之花,不过是见他年老色衰端着持着,若是他还年轻,指不定谁求着谁呢。

  “不过老夫听闻世子在宫中独伴太后数月,你可得快点,免得到时他心愿臣服,让老夫难办啊。”

  “是。”面具男点头应下。

  “还有,”严公从桌下拿出锦盒,放置在桌面上,“咱们可说好了,那宋惟一定会回京护驾对吧?”

  面具男犹豫一瞬,伸手去接锦盒,却被严公一把按住。

  见那苍老、颤抖地手指在他的翡翠玉戒上来回磨蹭,他不禁咬紧了牙关,屏气凝息地忍耐着。

  “这可是齐王的精锐,若换不回那宋惟,你可得从了老夫。”

  面具男子压下心中不适,反手附上,安抚道:“严公放心,齐王在岭下躲难,臣领兵先去,拥您为皇。事成之后,无论是何等美男,皆是您掌中之物。”

  他趁严公面露享受之际,一把扯过锦盒,继续道:“而臣娶了祁明,也算不负齐王。”

  “如此甚好。”严公起身拍了拍面具男子的肩膀,流连忘返,不禁问道:“你四处奔走,不如今夜就留在澄川吧?”

  “不了,”面具男子拂下严公伸来的手臂,“殿下还在岭下等臣复命,若被他察觉异样,就不好了。”

  严公轻点下颌以示赞同,依依不舍地将手抽回,惋惜道:“早去早回。”

  面具男子俯身一拜,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屋子。

  严公望着前方远去的背影,仿佛看见了一位新的齐王在他的荫蔽下萌生。此后,他登上皇位,那兄弟二人都将匍匐于他脚下,想想就美哉。

  面具男子一出来,副手就连忙迎了上去,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,都心照不宣地加快脚步,走出了这处避世隐居的宅院,

  上了马车,副手才汇报道:“渡日河畔有异动,兖州那边去年冬日就悄悄收购了大批木材,比咱们几年前收的价格都要高得多。据水商说,还拉走了不少废船,恐要乱政,咱们...不如等他们之后?”

  面具男子将木匣放于桌上,挽起袖口把刚刚被严公摸过的那只手浸入了一旁的铜盆中,铜盆里备了药水,浓烈的颜色盖过他的玉戒,如墨水般浸透他骨节分明的手掌。

  他摇了摇头,兖州军起势,那自然是要推举皇后的,若是皇后得位,而太后死于这场动乱,那他所做的一切都将毫无意义。

  “您放心,京中也放了消息,太后要亲自前往汇川交付人质,必然不会搅入宫变之中。”副手安慰道,“只不过那南阳王世子怕是难以支撑这等阵仗啊,万一他没了,严公反悔,要咱们撤兵怎么办?”

  “造反是儿戏吗?”面具男子反问道,“没有人会为了某个人而造反,他想要的,不过是居于那位置所能拥有的一切罢了。”

  “是是是。”副手面上点头称是,心底犯着嘀咕,想说眼前人不就是么,但却不敢直言。

  “不过...耶可聿怎么办?若是在太后抵达汇川之前,咱们还没有把耶可聿送回去,苏木那老东西定然会给齐王递信的。”

  “递信又能如何?”面具男子的视线瞟向桌上的木匣,“兵符在手,万事已经由不得他了。”

  十几日的路程,关沫等人被押回了岭下。他们一入牢狱,最震惊的不是这里已被齐王侵占,而是楼柯也赫然在列,只不过是以囚徒的身份。

  关沫几近绝望,这意味着,玉枝已然落入敌手。

  “你们怎么也来了?”看着被狱卒一脚踹入牢笼的关沫与楼柯,玉枝心如死灰。

  楼柯面露为难,苦笑道:“我抓到了耶可聿,但...被劫走了。”

  齐王在笼外双臂环胸,一脸享受地旁观他们的对话。这个都尉有几分姿色,他打算等这些人聚在一起‘认亲’后,就把他送去澄川,给严公赏玩。

  “是北羌人?”玉枝斜了一眼外面的齐王,试探道。

  楼柯抿了抿唇,叹气道:“不,是他。”

  他转头的瞬间,牢狱里又响起了脚步声。

  幽幽火光照亮来者的黄金面具,玉枝眯起眼睛细细瞧去,却因那人的眉眼太过深邃,只瞧见孔洞之中的两片黑影,根本认不出是谁。

  不过无论如何,耶可聿没有被北羌的人带回去,只要他还在大昭的领土上,燕州的赢面就还是很大。

  “呀,你怎么亲自来了。”齐王像是才注意到身旁的动静,走至面具男人身边,欣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
  “杜子牛、耶可聿、临江王,你一个人干成了三件事,说吧,想要本王赏你什么?”

  玉枝闻言瞳孔猛缩,而在她边的两人也皆是一脸震惊。

  杜子牛?就连他也被截获了吗?

  还有临江王,难道他被拖出去顶了齐王的罪责吗?

  “臣别无所求,惟愿殿下诸事顺利。”

  随着面具男人开口,玉枝再也无法抑制她的惊讶。

  因为那声音的拥有者,正是她认识的人——颜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