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2章 “情”中“剑”-《狐妖小红娘:皎皎明月,昭昭我心》

  “样本?”小黑子绕着那暗金纹路的黑色方块飘了一圈,狐疑道:

  “就这破玩意儿?能装下那种鬼东西的‘样本’?”

  “浓缩精华,懂不懂?”

  昭昭收起方块,指尖残留的暗金色纹路一闪而逝,融入黑洞。

  她站起身,伸了个懒腰,骨骼发出轻微的脆响。

  “好了,凤栖姨母暂时消停了,‘蚀鉴’也在空青姨母体内稳定运行。接下来……”

  她望向窗外,苦情巨树在阳光下流淌着温润的粉光,“是这棵树的问题,才刚看清呢!”

  涂山表面上恢复了宁静祥和。

  昭昭履行着涂山之王的职责,日复一日。

  苦情树下,她见证着一对对人与妖在漫天花雨中许下来世之约。

  情力流转,光华璀璨。

  红红、雅雅、容容在阳光下奔跑嬉闹,茁壮成长。

  昭昭处理着涂山的政务,调解着妖怪间的纷争,一切都似乎步入了正轨。

  “看来还是不行。”昭昭托腮叹气,把玩着黑色方块,“这核心样本……依旧捉摸不透。”

  随着对“苦情渊”样本的深入研究,以及对苦情树情力循环日益精深的感知。

  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她心中滋生发酵。

  昭昭端坐于苦情树下,掌心贴着粗糙的树皮,妖力与逆相思力交织,细细感受着那浩瀚磅礴的情力洪流。

  但在这完美的表象之下,她敏锐的灵觉捕捉到了一丝不和谐。

  ——残缺。

  这个词毫无预兆地闯入她的脑海。

  不是“缺陷”,不是“不足”,而是更根本的、结构性的残缺。

  这精妙运转万载的循环本身,在某个关乎“情之根本”的核心规则层面。

  这残缺感让她心惊,如同雾里看花,能感受其存在,却无法触及根源。

  每一次感悟,都让她肩头那株虚实之间的苦情树苗幻影微微摇曳。

  昭昭的目光下意识飘向苦情树。

  树下,一对刚完成转世续缘的情侣,情力余辉化作点点萤火光屑飘散。

  在昭昭眼中,这表面的圆满之下,更深层是那情力洪流在核心规则层面难以言喻的“残缺”。

  这残缺,是否也映射在涂山的根基——转世续缘之上?

 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低喃出声:

  “……短暂的陪伴到底是礼物还是惩罚?”

  空气凝滞了一瞬。

  阳光透过树冠缝隙,在昭昭侧脸投下斑驳光影。

  “噗嗤——!”

  小黑子毫不客气地笑出声,语气满是揶揄:

  ‘啥?就你?连正经恋爱都没搞明白的蠢狐妖,在这儿伤春悲秋扯什么礼物惩罚?先把自己那点事儿整明白再说吧!’

  昭昭脸颊瞬间烧起来,猛地抬头反驳道:

  “谁没搞明白了?!我和无暮!我们……我们之前就说好了是正式交往!”

  ‘是是是,交往交往。’

  小黑子惬意地翻了个身,黑雾舒展:

  ‘你俩这‘交往’可真是惊天地泣鬼神。

  一个在涂山忙得脚不沾地,一个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练他的破剑。

  两年了,连面都没见上一回吧?啧啧,‘正式交往’……你俩这恋爱谈得……’

  “要你管!”昭昭恼羞成怒,指尖下意识用力,掌心的暗金纹路方块微微发烫。

  ‘咋?还不服气?就这苦情树下随便一对续缘的,都比你们甜一万倍!’

  昭昭微微一怔,反驳的话卡在喉咙。

  掌中黑方块的热度似乎灼进了心里,连带着那份关于情力循环深处“残缺”的沉重感也翻涌上来。

  她看着那对相拥离去的续缘情侣,他们身上消散的情力光屑,在阳光里竟透出一丝虚幻。

  “……甜么?或许吧……但!你又懂什么。”

  她声音低了下去,攥紧方块,指节发白,

  “情之一字,本就难解。

  或许……连这万载轮回的根基,都带着所有人看不透的遗憾……”

  肩头的苦情树苗幻影,无声地黯淡了一瞬。

  “姐姐。”

  “昭昭姐!”

  “昭昭姐姐。”

  三声呼唤拽回了昭昭的神思。

  红红眼神清澈,雅雅小脸严肃,容容嘴角弯弯。

  “怎么了?”昭昭扯出个笑,揉了揉红红的头。

  “姐姐刚才在想什么?”红红歪着头,绿眸里映着昭昭的身影,“好像……很远很远。”

  “没什么了啦!只是在想一些树的事情。”

  昭昭指了指苦情树,三小只率先疑惑脸,随后红红反应过来:

  “姐姐是在聆听苦情树对吗?就像凤牺姨母教我们的那样,去感受树里留下的那些故事?”

  “嗯……哈哈哈……差不多,差不多。”昭昭尴尬挠脸,试图转移话题:

  “……聆听参悟苦情树中所记载的历代续缘对象所留下的情力印记,感悟一个人的一生,在情力印记中去参悟感情。

  然后根据自身情感的领悟,来借用苦情树的力量,实现实力的飞跃提升……”

  这是涂山红线仙修行的根本法门之一。

  此刻,这番话从她自己口中说出,却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苦涩。

  她参悟到了什么?

  是那份深植于情力循环核心的“残缺”?

  是那些在续缘圆满表象之下,被情力印记悄然吸收、日积月累的负面情绪……?

  与此同时。

  远离涂山万里之外……

  王权无暮盘膝而坐,手肘撑在膝盖上,盯着符纸悬浮于半空,眉头蹙起。

  “将意志强行编织进规则本身……”

  ‘喂!短命鬼!’ 小黑子的意念伴随着一团黑雾在他肩头凝聚,“唉?那张半残的子符呢?被你炸没了?”

  “嗯……不完全是。”

  无暮指尖剑气微颤,终于消散。

  “只是一张面上补全的子符……它承受不住‘王权剑意’的共振,载体崩解了。

  但,意志……留下来了。我尝试用剑气模拟缺失的符文轨迹,强行接续了它的‘形’。

  呃…嗯…!要不……就先把它当主符吧……”

  “还真只是面上……”小黑子看了眼那符,以及台面上的朱砂笔跟符纸,顿感无语:

  “你他妈说那么高大尚干嘛?老子还以为你是真牛逼,结果这只是你拿新的符纸重新与旧的粘在一起!?”

  无暮的面上不由生出几分尴尬:

  “哈哈……哈哈哈!其实,我试着推演了母符的规则流向,试图用纯粹的剑意去模拟、填补那断裂的‘意志’。

  理论上,如果意志足够凝练纯粹,确实能短暂替代符文本源……”

  “然后呢?你成功了?”小黑子满脸不信,“这破纸看起来倒是完整了,但那股子随时要散架的死气是怎么回事?”

  无暮伸手轻触符箓,“意志的‘形’勉强接续了,规则得以流转。

  但……!意志的‘神’,那份源自母符、烙印在规则深处的本源烙印,是无法被模拟替代的。

  它就像……一根强行接上的骨头,表面看起来完好,内里却是断的,脆弱不堪,无法承载真正的规则之力。徒有其表罢了。”

  “呃!”被盯着的小黑子一愣,“别指望我哈!老子哪有什么办法?那玩意儿本就不是咱们这层的东西……”

  “有点道理……”无暮收回手,指尖轻敲着膝盖,目光落回半空残留的剑气轨迹上。

  他似是想到什么,挺直腰杆,问道:

  “那……昭昭她……最近怎么样了?”

  “还能咋样?照旧呗!”

  无暮的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,眸色沉了沉,又问:

  “她自己……没说什么……在意我的话……?”

  “啥?!”小黑子疑惑脸,无暮连忙摆手,尴尬的干咳了声,“没……没什么!”

  “嘁!没劲!”小黑子嫌弃脸。

  无暮沮丧脸,此刻无心在意面前是什么符,满脑子都在想一个人……

  昭昭……昭昭……如果是她的话……

  忽然,他眼中精光爆闪!

  “是了,昭昭的力量!涂山的情力…”

  小黑子突然被无暮这一声给吓了一跳,随即反应过来。

  “涂山昭昭的力量…好像最近…也是跟规则打交道的?虽然路子野了点……”

  “情力…链接…规则共鸣……”无暮低声,豁然开朗,困扰他多日的迷雾被彻底驱散。

  “我之前的思路错了!子母御妖符的关键,不在于用绝对力量去‘压制’和‘命令’。

  而在于建立一种类似‘情力链接’般的、基于‘主’符意志的‘共鸣’!

  情力能跨越生死轮回的规则进行链接,其传递意志的效率和强度,正是破解这‘被篡改规则’的关键!”

  说完,他几乎是本能地,开始笨拙地模仿记忆中昭昭操控情力的方式。

  属于昭昭留在他身边的情力被调动,这力量与他自身的王权剑意格格不入,却被他强行糅合!

  指尖不再是纯粹的剑气,而是一道极其不稳定、边缘闪烁着七彩光晕的奇异剑芒!

  他引导这怪异的“情力剑意”,再次探向御妖符。

  这股力量像找到缝隙的水流,丝丝缕缕渗入符箓表层的符文。

  尽管过程艰难,符箓光芒剧烈闪烁着抗拒。

  但无暮真切的感觉到,自己的意志借这股力量,第一次微弱却真实地触碰到了符箓内部的规则结构。

  “可行…半成!”无暮额头渗出细密汗珠,眼中却爆发出惊人的神采。

  他指尖那缕融合力量猛地一收一放!

  嗡——!

  御妖符骤亮,一道更小、符文更简却同源的符箓虚影从中分裂,如母子相系。

  光芒即暗,两符落地,主符符文稍暗,子符虚幻不稳似将消散。

  “这…这什么鬼东西?你!刚刚……”

  不好!这片天地……!

  小黑子看得目瞪口呆,黑雾都忘了翻腾。

  “子母御妖符…半成品。”

  无暮长长吁出一口气,带着明显的力竭后的虚弱,死死盯着地上那一实一虚两张符箓。

  “果然,离‘成’还远得很。强行编织规则,终究是逆天之举!”

  这次短暂的、借助情力视角的“窥视”,让他对规则层面的“编织”有了前所未有的直观感受。

  就在这成功的喜悦与明悟升腾之际,无暮的心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自己的剑。

  这“情力共鸣”的原理,这意志与规则的和谐共振……

  与他所追求的剑道至理——

  「心剑如一,人剑共鸣,剑意引动天地之势」——何其相似!

  都是以“我意”为引,引动外在之力的“天地规则”,达到浑然一体的境界。

  手中符,仿佛化作了一柄无形的剑,让他对自身剑法的理解也豁然贯通,仿佛触摸到了一层新的意境。

  “短命鬼……”小黑子声音传来,少了些戏谑,多了几分凝重。

  “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?规则是大道之基,岂是凡人意志能随意揉捏的?

  要不是人族的天地之力不在这,一个不慎,“规则”之力就能把你存在的痕迹全都毁灭!你……太冒险了!”

  “安啦!我下回一定注意!”无暮瘫倒在地,先前产生的情力不断恢复着他的身体。

  就在这时,一只传讯纸鹤穿透简陋的禁制,稳稳落在无暮面前。

  无暮展开一看,是雷道人爽朗的字迹:

  【无暮贤弟,别来无恙?前日之约,愚兄可一直记挂在心。

  近日得空,不知贤弟可否赏脸,再续前次未尽之切磋?

  地点老地方,枫林深处,静候佳音。】

  就在这时。

  涂山城内。

  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,从苦情树庞大情力洪流的某个深处荡开。

  这是……我与无暮的情力?

  昭昭脸色微变,猛地站起身。

  这波动……并非来自某个具体的续缘情力印记,更像是某种……规则层面的细微痉挛?

  “姐姐?”三小只立刻察觉到了她的异样。

  “没事,突然想到点公务要去处理。”

  昭昭压下心头的惊疑,对三小只露出安抚的笑容,

  “红红,带雅雅和容容去练习新学的法术吧。

  听不见、感受不到苦情树也没关系,它或许没那么重要。

  记住,力量源于心,要用心去感受。”

  看着三小只乖巧离开的背影,昭昭脸上的笑容迅速褪去。

  王权无暮!他到底……做了什么?!

  与此同时。

  “哈啾——”无暮揉了揉鼻子,鼻尖泛着点红。“谁念叨我?”

  太空外。

  三少爷悬于圈内外交界的混沌虚空,周身金芒隔绝虚无,却隔不开心头莫名的烦躁。

  回想起他指点星珍时,她看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的蔑视与……同情?

  “呵?同情?区区一个南国小丫头,不过初窥心之道的门槛,竟敢用那种眼神……看我?”

  他,傲来国三少爷,此界战力之巅,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存在,竟会被一个后辈……同情?

  “愚蠢。”他冷斥一声,

  “那头小怪物,对她是枷锁,吞噬炼化其力量本源,才是她踏上心之道巅峰的唯一正途。

  路已指明,造化如何,看她自己。若连这点决断与狠厉都没有,纵有再好的资质,也终是……废物一个。”

  他收回穿透空间的目光,压下烦躁,归于冰冷。

  思绪切换,猴四鼻青脸肿的模样闪过。

  “挨顿打换他老实,不亏。”

  他嘴角微勾即敛, 目光投向圈内,猴四的话回响:

  “那颗‘道的种子’,绝对和大哥有点关联!”

  涂山昭昭的黑洞深处,是否藏着与大哥同源的力量碎片?

  王权无暮的心性,能否承载未来试炼?

  “是时候了。”

  他低语,抬手,指尖萦绕开天辟地般的纯粹金芒。

  投向整个圈内——那张以天地为盘、众生为子的棋盘。

  眼神只剩下对全局的绝对掌控,以及对后续变局的冷冽期待。

  南国是第一步……

  “棋局——开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