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5章 暗夜筹谋向南疆-《路灯下遇见你》

  接下来的几天,帅府表面看似恢复了平静,但暗流涌动。顾长钧与苏家决裂的消息不胫而走,在江北军政两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。顾长钧似乎变得异常忙碌,早出晚归,即使回到帅府,也大多是在书房处理公务到深夜,来小院的次数明显减少了。

  沈如晦乐得清静,却也更加警惕。她知道,这短暂的平静之下,酝酿着更大的风暴。她必须利用这个机会。

  她不再将自己完全封闭在房间里,开始有意无意地在帅府内走动,范围仅限于她所居住的院落附近,以及通往侧门、后厨等相对僻静的道路。她仔细观察着守卫换岗的规律,留意着府内人员往来的情况,甚至在一次“偶然”路过马厩时,记下了几辆负责采买、可以出入帅府的马车特征。

  她变得异常沉默而温顺。对顾长钧偶尔派人送来的东西(不再是那些带有强烈暗示的物件,而是一些实用的衣物、补品,或是给念雪的玩具),她不再激烈抗拒,只是沉默收下,有时甚至会对着送来东西的嬷嬷或陈铭,微微颔首示意。

  她甚至在一次顾长钧难得傍晚过来看念雪时,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避开,而是抱着女儿,静静地坐在一旁,听着他低沉地、有些笨拙地对念雪说着外面的一些趣闻(尽管那些“趣闻”在沈如晦听来,无非是些军政要闻的幼稚版)。

  她的“软化”,似乎让顾长钧紧绷的神经也略微放松了一些。他看向她的目光,虽然依旧深沉复杂,但那份小心翼翼的试探和隐藏的急切,似乎淡去了几分。他或许以为,时间和他持续的“弥补”,正在慢慢起作用。

  他并不知道,沈如晦每一个温顺的低头,每一次沉默的接受,都是在为他未来的“出其不意”铺垫。她的心,如同表面平静、内里却暗潮汹涌的深海,所有的惊涛骇浪,都被她强行压制在那副看似柔弱的皮囊之下。

  她开始秘密地准备行装。将顾长钧后来送来的、一些不易引起怀疑但价值不菲的衣料和首饰,悄悄拆解、改装,或是用不起眼的布料包裹好,藏在她房间衣柜的夹层,或是念雪摇篮的暗格里。她将一些易于保存的干粮,一点点地积攒起来。

  她需要钱,需要路引,需要一个安全的、能避开顾长钧耳目的离开路线。

  陆路往津门?顾长钧曾“无意”提及关卡松懈,但这极有可能是陷阱。她不敢冒险。

  那么,只剩下南洋。

  虽然顾长钧说过南洋航线盘查严格,但那张航运指南上“可试”的标记,以及他后来对此事的沉默,像是一点微弱的星火,在她心中闪烁。

  或许……最危险的地方,就是最安全的地方?他或许料定她不敢再走水路?

  她回忆起那本航运指南上标记的、那班开往新加坡的客轮信息。船名,日期,吨位……每一个细节,她都反复咀嚼,牢牢刻在脑海里。

  机会,或许就在那班船上。

  这天夜里,她哄睡了念雪,独自坐在窗边,就着一盏昏黄的台灯,用一支削尖的炭笔,在一张从念雪画册上偷偷撕下的空白页背面,极其细小地,勾勒着记忆中的航线图,以及那班客轮可能的停靠点和时间。

  她的神情专注而冷静,只有微微颤抖的指尖,泄露着她内心的紧张与决绝。

  窗外,月色朦胧,树影婆娑。

  窗内,一场精心策划的逃离,正在无声地进行。

  她知道,这一次,只许成功,不许失败。一旦失败,她和念雪,将永无翻身之日。

  而此刻,书房内的顾长钧,正对着墙上巨大的江北地图,眉头紧锁。与苏家决裂的后遗症正在逐步显现,几处原本稳定的势力开始出现异动,南边的消息也愈发诡谲。他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,目光却不自觉地,投向了小院的方向。

  他总觉得,那片看似平静的院落里,潜藏着某种他无法完全掌控的东西。那种感觉,让他莫名地……心慌。

  夜色,掩盖了太多的秘密与筹谋。两条本该交汇的命运轨迹,在经历了短暂的靠近后,似乎正朝着截然不同的方向,加速偏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