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 林婉儿的嫉妒-《国子监来了个女阎王》

  国子监的日子,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下,滑过了两日。

  那日讲堂的“审判”与回廊的“惨败”余威尚在,纨绔们表面上偃旗息鼓,连眼神都收敛了许多。

  沈清弦乐得清静,按部就班地授课,巡查,仿佛一切纷扰都已远去。

  但这平静,往往只是更大风暴来临前的假象。

  午后,藏书楼。

  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棂,在布满尘埃的空气里投下道道光柱。沈清弦需要查阅一些旧典,以佐证下次授课的内容。

  书架深处,寂静无人,只有她翻阅书页的沙沙声。

  “……沈博士?”

  一个温柔却带着几分迟疑的女声自身后响起。

  沈清弦合上书,转身。

  是林婉儿。

  太傅之女,国子监公认的才女。今日她穿着一身水蓝色的衣裙,妆容精致,眉眼温婉,只是那眼底深处,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与……不甘。

  “林生员。”沈清弦微微颔首,算是打过招呼,语气疏离。

  林婉儿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,轻声道:“沈博士近日……可还安好?”

  “尚可。”

  “那便好。”林婉儿似是松了口气,往前走近两步,声音压得更低,带着几分推心置腹的意味,“博士初来乍到,或许不知,萧世子、陆小公爷他们……身份特殊,性子难免骄纵些。”

  她顿了顿,观察着沈清弦的神色,见她依旧面无表情,便继续道:

  “博士教导严格,本是好事。只是……有时是否过于疾言厉色了些?他们毕竟年轻气盛,若因此心生怨怼,日后在监中,只怕博士会更加举步维艰……”

  她言辞恳切,仿佛全然是为沈清弦着想。

  “不如,由学生出面,寻个机会,与他们说和一番?毕竟同在监中,和睦为上……”

  沈清弦抬眸,清冷的眸光落在林婉儿脸上,只看得她脸上的笑容微微僵硬。

  “说和?”沈清弦重复了一遍,语气里听不出情绪。

  “是呀,”林婉儿强自镇定,维持着温婉仪态,“学生与他们还算说得上话……”

  “不必。”

  沈清弦打断了她,声音平淡却不容置疑。

  “我的事,不劳费心。”

  说完,她不再看林婉儿瞬间难看的脸色,拿着挑好的书卷,转身离去。

  白衣背影消失在书架尽头,干脆利落,没有半分留恋。

  林婉儿站在原地,温婉的面具终于碎裂,手指紧紧攥住了袖口,指节泛白。

  不识好歹!

  她主动示好,这女人竟如此不给面子!

  凭什么?

  凭什么她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,就能让萧景珩他们那般在意?哪怕是敌意,那也是前所未有的关注!

  而她林婉儿,堂堂太傅之女,才貌双全,平日里对萧景珩百般示好,他却总是那副爱搭不理的轻佻模样!

  嫉妒,如同毒蛇,悄然噬咬着她的心。

  与此同时,宿舍区内。

  “憋屈!太他娘的憋屈了!”

  萧景珩烦躁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,像一头困兽。

  “难道我们就真拿她没办法了?!”

  陆沉舟抱着臂靠在墙上,脸色阴沉:“打又打不过,阴又阴不过,还能怎样?”

  谢允之坐在窗边,望着外面,玉骨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窗框,忽然开口:“她在查前朝国子监祭酒舞弊的旧案。”

  萧景珩脚步一顿:“什么?”

  “我方才去藏书楼,见她正在翻阅相关卷宗。”谢允之转过头,眼中精光一闪,“王司业,似乎与那桩旧案,有些牵连。”

  萧景珩眼睛一亮: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
  “借刀杀人。”谢允之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,“我们何必亲自出手?只需稍稍……引导一下即可。”

  翌日,博士厅。

  王司业端着架子,将一摞公文重重放在沈清弦面前。

  “沈博士,这是近三年国子监所有礼法课的考评记录,你既负责此科,便需尽快复核完毕,三日后交予我。”

  那摞公文堆积如山,远超正常工作量,明显是刻意刁难。

  沈清弦看了一眼,没说话。

  王司业见她沉默,心中得意,又板着脸道:“还有,监内生员近日多有反映,称沈博士授课过于严苛,有违圣人‘有教无类’之训。身为师长,当以德服人,而非以力压人,望你好自为之!”

  这番冠冕堂皇的指责,背后是谁在“反映”,不言而喻。

  沈清弦抬起眼,平静地看着王司业:“司业教训的是。若无他事,下官还要备课。”

  依旧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!

  王司业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,气得拂袖而去。

  沈清弦看着那摞高高的公文,眸光微冷。

  她拿起最上面一本,随手翻开。

  里面记录的,正是数年前那场舞弊案的蛛丝马迹,以及……王司业当时作为副手,一些不太干净的手脚。

  她昨日才调阅旧卷宗,今日王司业就送来相关考评记录,并出言警告。

  巧合?

  她指尖在某个名字上轻轻划过。

  放学时分,人流熙攘。

  林婉儿故意放慢脚步,在通往斋舍的必经之路上“偶遇”了萧景珩一行人。

  “世子,陆小公爷,谢公子。”她敛衽行礼,姿态优美,目光在萧景珩身上多停留了一瞬,带着恰到好处的羞涩与担忧。

  “听闻……诸位近日与沈博士有些误会?”她柔声开口,“沈博士性子是冷了些,但毕竟是女子,身处此地不易,诸位何必与她一般见识?若是传出去,于诸位声名也有碍……”

  她看似劝和,字里行间却都在暗示沈清弦不识抬举,不通人情,并隐隐抬高萧景珩他们的身份,贬低沈清弦。

  若在以往,萧景珩或许还会敷衍两句。

  但此刻,他正满心憋着火,听到林婉儿这番话,只觉得无比刺耳。

  他桃花眼一瞥,带着几分不耐和讥诮:

  “林大小姐倒是心善。”

  “不过,小爷我的事,”

  他学着昨日沈清弦那冷淡的语调,一字一顿:

  “不、劳、费、心。”

  说完,看也没看林婉儿瞬间煞白的脸,带着陆沉舟和谢允之,径直离去。

  赵无咎缩了缩脖子,赶紧小跑着跟上。

  林婉儿僵在原地,感受着周围若有若无投来的目光,脸上火辣辣的,前所未有的难堪让她几乎咬碎了银牙!

  萧景珩!沈清弦!

  她将这一切,都归咎于那个突然出现的女人!

  夜色渐深。

  沈清弦坐在灯下,面前是那堆如山公文,手边放着苏月明送的那盒药膏,未曾动用。

  窗外,传来极轻微的、衣袂拂过枝叶的声响。

  不止一人。

  她吹熄了灯烛,隐入黑暗之中,唇角泛起一丝冰冷的弧度。

  终于,

  忍不住了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