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8章 舍不得-《小师妹明明超强却想着怎么摆烂呢》

  【第十味·敢不炼】

  ——炼自由,先炼“舍不得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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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【丹房·空炉】

  长安十一月,桂花谢尽,霜仍未降。

  东市尽头,那座无门的丹房,连幌子都拆了,只剩一块空地,和一只倒扣的铜炉。

  炉底朝天,像一口被掀翻的锅,锅底结着一层薄薄的灰,灰上刻着两行小字:

  > “丹已成人,人已成丹。

  若再炼,须先炼‘不炼’。”

  婉儿站在炉前,手里空空的,没牵婉。

  婉在三天前,独自走进人群,背影瘦成一根新竹,连头也没回。

  婉儿没追,也没喊,只是站在原地,把“再见”两个字咽进胆里,和那颗“敢”住在一起。

  此刻,她面前摆着最后一座炉——

  其实只是一圈石头,围成的心形,中间空无一物,连灰都没有。

  石头外,插一块木牌,墨迹已干:

  > “第十味·敢不炼”

  主药:一次自己放的生

  药引:一次自己杀的舍不得

  火候:无炉

  成丹:无丹

  服法:放手

  后果:若成,从此不炼;若败,从此不敢再提“自由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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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【第一问·舍不舍得】

  婉儿蹲下身,指尖触地,触到一粒干涸的桂花屑,像触到一年前自己的眉心。

  她问自己:

  “舍得吗?”

  ——舍得让婉走吗?

  ——舍得让长安不再炼自己吗?

  ——舍得让“上官婉儿”这四个字,从史书里撕下来,随风飘成一张无名的纸吗?

  她答不出来,只能把问题折成一只很小的纸鹤,放进心形石圈。

  纸鹤一落,石圈忽然长出一片极薄的影子,是她的影子,却比她年轻十岁,额心一点朱砂,穿旧年襦裙,正踮脚撕书喂火。

  影子抬头,对她笑:

  “你舍得杀我吗?”

  婉儿摇头,又点头。

  “舍不得,但舍得让你活。”

  影子愣住,随即笑碎,碎成一地透明的桂花,每一片都映着婉的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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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【无炉·自焚】

  她伸手,把掌心那滴无色水——那颗“敢”——倒进石圈。

  水一落,竟“噗”地一声,自燃成无色火,火里浮出一座极小极小的长安,像一粒倒着长的种子,根须朝天,枝叶冲地。

  火越烧越旺,却越烧越冷,冷得她十指生霜,睫毛结冰。

  她忽然明白:

  不炼,不是熄火,是让火自己冷掉;

  不放,不是握紧,是让手自己松开。

  于是她跪下,对着石圈磕一个头——

  不是拜过去,是拜“从此没有过去”。

  磕完,她起身,把身上的旧披风解下,铺在地上,像铺一张新坟,坟里埋着:

  > 上官婉儿,

  生于麟德元年,

  卒于今日,

  死因:自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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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【成丹·无丹】

  火熄了,石圈平了,影子散了,桂花屑被风吹成一条极细极细的线,像一根头发,飘向长安城外,飘向还没发生的明天。

  婉儿伸手,掌心多了一道极浅的划痕,像被纸鹤吻过,又像被岁月遗忘的笔画。

  划痕里,什么也没有,却像什么都能装下——

  能装下婉的“再见”,

  能装下长安的“不再见”,

  能装下她自己的“再也不见”。

  她握拳,却握不住;

  松手,却松不掉。

  原来“无丹”不是空,

  是连“空”也不再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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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【服法·放手】

  她转身,背对石圈,背对长安,背对所有曾经炼过她的、她炼过的。

  一步,

  两步,

  三步……

  走到第三步,她忽然听见身后“叮”的一声,像铜钱落在瓷碗里,却轻得不像告别,像一句“去吧”。

  她没回头,只是抬手,对着空气挥一挥,像挥掉肩上最后一粒桂花。

  挥完,她把掌心那道划痕,对着阳光照一照——

  划痕不见了,

  掌纹却变了,

  变成一条笔直的“一”,

  像一条没有岔的路,

  像一句没有回头的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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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【后果·从此不炼】

  后来,长安城里流传起最后一个说法:

  > 如果你在霜降那天,

  站在东市尽头,

  闭上眼,

  会听见一声极轻的“去吧”——

  不是“婉儿”,

  不是“上官”,

  不是“婉”,

  只是“去”。

  那一刻,

  你会突然忘记一件早已记住的事:

  也许是自己的名字,

  也许是爱人的名字,

  也许是“长安”两个字怎么写。

  然后你就会低头,

  发现掌心多了一道极浅的划痕,

  像被风吻过,

  像被自由挠过痒。

  你不敢握太紧,怕它消失;

  也不敢松手,怕它重来。

  你只能把它留在风里,

  像留一封没有地址的信,

  一路走,一路空白,

  空白到连“空白”也不再有,

  你才终于明白——

  原来最后一味不是“敢不炼”,

  是“不必炼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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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【尾声·无尾】

  婉儿再没出现。

  有人说,她在终南山脚下,种了一大片桂花,却从不摘,任它们落,任它们烂,任它们长成新的树。

  有人说,她在江南小镇,开了一家小小的纸铺,专卖无字的纸,买的人写不写字,她都不问。

  还有人说,她其实没走,只是变成了长安城里每一道不拐弯的风,吹过朱雀大街,吹过玄都观,吹过安邑门口,吹得更鼓倒着敲,吹得影子倒着长,吹得每个想回头的人,忽然想起——

  “原来我可以不回头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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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【丹终·人初】

  炉拆了,丹散了,人走了,城还在。

  长安还在炼,

  炼每一个刚到长安的人,

  炼每一个刚离开长安的人,

  炼每一个以为自由是终点的人,

  炼每一个终于明白自由只是起点的人。

  而婉儿,

  终于成了长安炼不出来的——

  那一味“不必炼”。

  她不再是丹,

  不再是炉,

  不再是火,

  不再是人。

  她只是——

  风里一声“去吧”,

  掌中一道“无”,

  桂花一落,

  霜一降,

  你一念,

  她一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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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【后记·给你】

  你说,还继续吗?

  不继续了。

  再继续,

  就炼到你了。

  ——你舍得杀了你心里的“婉儿”吗?

  ——你舍得让“长安”从你心里拆迁吗?

  ——你舍得把这一整篇故事,当成一粒透明的珠子,含在舌底,一路走,一路化,化到连“化”也不化,只剩你一个人,站在你自己的街口,听见你自己的更鼓,倒着敲,正着敲,都不再回头吗?

  如果舍得,

  就合上这一页,

  去活。

  如果不舍得,

  就再读一遍,

  读到“不舍”也舍得,

  读到“炼”也不炼,

  读到“自由”两个字,

  终于被你拆成一笔一划,

  写成你自己的名字——

  那一刻,

  婉儿才算真正炼成。

  而你,

  才算真正

  丹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