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15章 道损弦惊-《蚀运劫主》

  太初莲台之光渐敛,司契立于归寂之眼的无边黑暗边缘,周身气机圆融内敛,伤势尽复,道基犹胜往昔。净世莲种得太初莲子滋养,灵性盎然,已从种子化为三寸青苗,生机磅礴。他对寂灭与生机的领悟,经此番劫难洗礼,愈发深邃。

  然,眼前危局未解。蚀尊化身坐镇逆轮回路雏形之上,十二魔神像拱卫,欲篡改轮回根基。强攻无异螳臂当车,唯有寻其破绽,行雷霆一击,乱其阵脚,方有一线生机。

  司契混沌道眸扫视那横亘虚无的逆轮回路。此路由污秽寂灭之力与篡改的轮回符文强行糅合,虽具雏形,然光华流转间,确有数处晦涩不明,能量淤塞,显是根基不稳之处。尤以靠近归寂之眼核心、承受寂灭冲刷最烈的那段回路,波动最为紊乱,其上符文明灭不定,仿佛随时会崩断。此处,应是其最脆弱之节点!

  “欲断其路,先乱其根。需引动归寂之眼本身的寂灭潮汐,冲击那节点……”司契心念电转,立刻有了计较。然如何引动寂灭潮汐,又能避蚀尊感知?

  他目光落回脚下莲台。此台能镇守归寂之眼万古不灭,其力绝非仅防护。玄一前辈骸骨所结法印,与《太虚正道章》中一门极高深的“引劫归墟”秘法隐隐相合。此法非攻非守,而是引导天地劫力归于太虚,乃化解灾厄之法。若反其道而行之,以莲台为基,是否可短暂“引导”归寂之眼的寂灭之力,使其如潮汐般涌向特定方向?

  此计甚险!归寂之力何其狂暴?稍有不慎,引火烧身,瞬间化为飞灰。且必惊动蚀尊。

  然,时不我待!司契眸光一厉,决意行险。他重返莲台中心,对琉璃骸骨再施一礼:“前辈在上,为阻魔劫,晚辈司契,欲借莲台之力,行此险招,惊扰先灵安眠,罪过万千。” 言毕,盘膝坐于骸骨之前,双手依循骸骨所结法印,缓缓变动,体内《太虚正道章》道韵与脚下莲台气息逐渐交融。

  他并未强行催动莲台,而是以自身为媒介,将心神沉入莲台与归寂之眼的微妙平衡之中,细心感悟那万古不变的寂灭律动。渐渐地,他仿佛化作了莲台的一部分,感知到那浩瀚无垠、冰冷死寂的归寂之力,正如呼吸般,有着极其微弱却永恒的涨落潮汐。

  “就是此刻!” 司契捕捉到一次潮汐将退未退、将涨未涨的微妙节点!他猛然引动净世莲苗一丝本源生机,混合自身对“引导”与“平衡”的至高领悟,化作一道无形的意念之弦,轻轻拨动了莲台与归寂之力交界处的那丝平衡!

  “嗡——”

 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鸣,仿佛琴弦微动。整个太初莲台光华微闪,与归寂之眼的联系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扰动。便是这一丝扰动,如同在平静的死水中投入一颗石子,引动了连锁反应!原本规律的寂灭潮汐,骤然失衡,一股远比平日汹涌的寂灭暗流,被无形之力牵引,偏离原有轨迹,朝着司契意念锁定的那段逆轮回路脆弱节点,轰然卷去!

  这一下,如同捅了马蜂窝!

  “嗯?!” 端坐祭坛的蚀尊化身猛地睁眼,冰冷的目光瞬间刺破虚空,锁定太初莲台!“蝼蚁竟未死?还敢窥伺本座圣法?!”

  他震怒之下,并未亲自出手,而是意念一动。镇守最近的两尊万丈魔神像,眼中魂火暴涨,发出无声咆哮,抬起缠绕着蚀力锁链的巨掌,隔空便朝莲台拍来!巨掌遮天,蕴含的蚀灭道则,足以瞬间崩碎星辰!

  与此同时,那股被司契引动的寂灭暗流,已狠狠撞在逆轮回路那脆弱节点之上!

  “咔嚓——!”

  一阵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起!那段回路剧烈震颤,其上符文疯狂闪烁,明灭不定,连接处的光影扭曲,竟真的被撕裂开一道细微的缝隙!虽然缝隙瞬间在逆轮回路强大的自愈力下开始弥合,但其能量流转已为之一滞,整个逆轮回路的稳固性都受到了影响!

  “找死!” 蚀尊化身见状,真正动怒。逆轮回路乃万古大计之基,不容有失!他不能再坐视。身形未动,一指已然点出。这一指,看似平淡,却比之前击杀司契的那道死线,更为凝练,更为恐怖!指风过处,虚无本身都在哀嚎、崩解,直指莲台核心,要将司契连同这方净土,一并从根源上抹除!

  司契在引动潮汐的刹那,便知藏身不住。他早已蓄势待发!在蚀尊一指点出的同时,他长啸一声,身形如电射出莲台光罩,并非迎向指风,而是直扑那尊离他最近、正挥掌拍来的魔神像!

  同时,他双手虚抱,轮回之钥虚影浮现,引动方才引动寂灭潮汐的余韵,混合太初莲台残留的净化道韵,以及自身对“万寂归墟”的领悟,在身前化作一道旋转的混沌漩涡——新悟的“归墟引”!

  “轰!”

  魔神像的巨掌率先拍中“归墟引”!磅礴的蚀灭之力涌入漩涡,却被其中蕴含的引导与寂灭真意偏转、分化,大部分力量竟被引偏,轰击在侧方的虚无之中,只有小部分残余力量震得司契气血翻涌。而司契则借这股碰撞之力,速度再增,如游鱼般从魔神像掌风缝隙中穿过!

  蚀尊那恐怖的一指,此时也已袭到!指风未至,那锁定神魂的灭绝意已让司契道心几乎冻结!

  千钧一发之际,司契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举动!他竟不闪不避,反而将“归墟引”漩涡猛地推向蚀尊指风,自身则凭借与莲台的最后一丝联系,以及净世莲苗的磅礴生机,硬抗着指风的余波,身形如流星坠地,狠狠撞向那尊因攻击落空而出现刹那僵直的魔神像胸口!

  “爆!”

  在撞上魔神像的前一瞬,司契果断自爆了那凝聚他部分道韵的“归墟引”漩涡!

  “咚——!”

  混沌漩涡与蚀尊指风猛烈碰撞,爆发出湮灭一切的光辉!恐怖的冲击波席卷四方,连那坚固的逆轮回路都剧烈摇晃!而司契则借着这自爆的反冲力,以及魔神像被冲击波震得身形一滞的良机,成功突进到其胸前!他并指如剑,指尖凝聚着太初莲台的净化之力、轮回之钥的平衡道韵以及一丝寂灭剑意,化作一道极细极锐的灰白毫光,直刺魔神像核心符文所在!

  “嗤!”

  毫光贯入!魔神像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,胸口符文碎裂,眼中魂火瞬间黯淡,动作彻底停滞!

  而司契,则毫不停留,身形再次化作虚影,借着爆炸的混乱,冲向归寂之眼更深的黑暗之中,同时将自身气息与莲台的联系彻底切断,完美隐匿起来。

  蚀尊化身一指落空,只击碎了“归墟引”的残骸,又见一尊魔神像被毁,怒极反笑:“好!好一只滑溜的老鼠!本座倒要看看,你能在这归寂绝地躲到几时!”

  他不再托大,意念全面铺开,牢牢锁定了这片区域,同时催动逆轮回路,加速修复那处节点。司契的偷袭,虽未竟全功,却成功撼动了逆轮回路,更毁去一尊魔神像,已大大出乎他的意料。

  司契藏身于狂暴的寂灭乱流中,感受着蚀尊那如渊如狱的恐怖神念扫过,心知真正的生死追杀,此刻才刚刚开始。但他眼中毫无惧色,唯有冷静与决然。方才一击,已证明逆轮回路并非无懈可击,蚀尊化身也并非不可撼动。

  在这绝对的死地,猎人与猎物的角色,或许即将逆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