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6章 星动枢密,暗潮初涌-《魂穿五代,我占寿州为王》

  李昭的指尖在浑天仪的铜轴上缓缓划过,夜露沾湿了青黑色的玄衣。

  紫微垣的星图在绢帛上泛着幽光,他盯着原本最亮的那颗帝星,此刻竟比旁侧的辅星还要暗三分,连伴生的三台星都微微偏移了方位。

  陛下。段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带着星象坛特有的回音。

  他捧着青铜漏壶,壶中浮箭已没至刻度——子时过半了。

  李昭没有回头,目光仍锁在星图上:段卿可记得,咸通十年秋,武宗观星时紫微垣偏移几分?

  段凝喉结动了动。

  他跟随李昭掌管星象哨所五年,自然知道这段典故:七分。

  三日后,左神策军中尉仇士良便称病致仕。

  今日偏移了八分。李昭的指节抵上眉骨,那里跳着细微的疼。

  前世他研究五代星象志,总笑古人附会,此刻却不得不信——星象异动从来不是天谴,而是人心躁动的镜子。

  他转身时,披风带起一阵风,吹得星图卷角:去传羽林卫指挥使,着南北衙禁军各加两成岗哨。

  再让御史台把近三日出入紫宸殿的官员名册呈来。

  遵旨。段凝接过星图时,触到李昭掌心的温度——比寻常人凉,像浸过冰水的玉。

  他欲言又止,最终只躬身退下,靴底叩在青石板上的声响渐远。

  星象坛下的宫灯次第熄灭,李昭望着远处徐王府方向的灯火,那里隐约传来丝竹声。

  他摸出腰间的玉牌,那是苏慕烟昨日塞给他的,说是新得的和田玉,刻着二字。

  此刻玉牌贴着心口,倒像块烧红的炭。

  同一时刻,徐府后园的牡丹亭里,苏慕烟的琵琶弦正发出清亮的泛音。

  她垂着头,螺子黛画的眉梢微挑,眼角的金箔在烛火下闪了闪——这是她与李昭约定的暗号。

  节度复权之事,朱公可拿定了主意?徐知训的声音从廊下传来,带着三分酒气。

  他斜倚在檀木交椅上,腰间的玉带钩是南海的砗磲,映得脸色发白。

  朱友贞的折扇地收拢,敲在石桌上:杨帅在淮南的旧部还剩三万,加上河北三镇的私兵......他突然顿住,目光扫过亭中。

  苏慕烟的琵琶弦地断了一根。

  她慌忙跪坐向前,鬓边的步摇乱颤:奴手生,惊了两位郎君,求责罚。

  徐知训眯起眼。

  这歌姬生得极像他死去的侍妾,尤其是眼尾那颗红痣。

  他挥了挥手:退下,换壶葡萄酒来。

  苏慕烟的指甲掐进掌心。

  她起身时,袖中纸条已蹭到了腰间的银鱼符——那是李昭赐的密信筒。

  经过廊柱时,她听见朱友贞压低声音:......七月十五夜,北门举事......

  她应了一声,脚步轻快得像踩在云里。

  直到转过影壁,才发现后背的薄纱已被冷汗浸透。

  第二日早朝,含元殿的龙脑香比往日更浓。

  李昭端坐在龙椅上,望着阶下乌压压的朝臣,突然开口:昨夜子时三刻,荧惑犯心宿二。

  殿中响起抽气声。

  老臣韦庄踉跄两步,手中的朝笏落地。

  荧惑守心,在《星经》里是主帝王易位,大臣为乱的大凶之象。

  朕自登位以来,减赋税、修河渠,自问无负百姓。李昭的声音像浸了寒潭的玉,若上天嫌朕失德,便降灾于朕身。他目光扫过徐党站班的位置,徐知训的脖颈已沁出细汗,但若是有人借天象生事......他顿了顿,朕的剑,可比天象更利。

  陛下圣明!崔道融突然出列,朝服上的仙鹤纹随着动作翻飞,臣以为,节度使总揽军民政事,实乃乱世祸根。

  昔年杨行密据淮南,朱温盗唐鼎,皆因节度权重。

  今趁此机,当废节镇,收军权于中央!

  徐知训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。

  他望着李昭微颔的下颌,突然想起昨夜朱友贞说的话——那书生表面温吞,动起杀心比朱温还狠。

  退朝时,徐知训的朝靴在丹墀上磕出闷响。

  他望着李昭离去的龙辇,喉间泛起腥甜。

  转过永巷时,赵崇珪的马车恰好停在巷口,车帘掀起一线,露出半枚玄色玉珏——那是他们约定的信物。

  是夜,段凝的玄色披风掠过赵府的影壁。

  他带着二十名暗桩,举着李昭亲赐的金吾卫令牌,直闯后宅。

  书案下的暗格里,一卷染了蜡的密信静静躺着,展开时,七月十五夜,北门举事的字迹还带着墨香。

  大人!暗桩小吴掀开床底的地砖,下面整整齐齐码着二十封未发的密信,最上面一封盖着徐知诰印的朱红大印。

  段凝的瞳孔骤缩。

  他捏着那枚印鉴,突然想起三日前苏慕烟传回的密报——徐知训最近总往徐知诰的相府跑。

  他攥紧密信,转身时带翻了案头的青瓷笔洗,墨汁溅在徐知诰三个字上,像朵狰狞的花。

  七月十四夜,枢密院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。

  李昭倚在廊柱后,手中的横刀裹着软布,却掩不住寒芒。

  他望着月亮爬过东墙,突然听见墙角传来细碎的脚步声——两个黑影正往偏门摸来,其中一人腰间挂着徐府的银鱼符。

  拿下!李昭的声音像碎冰。

  二十名禁军从暗处涌出,刀光映得月光都发颤。

  那两人刚喊出半声救......,便被捂住嘴按在地上。

  李昭扯过那封密信,朱红印鉴在月光下格外刺眼。

  他冷笑一声:徐知训,你当朕是杨行密的傻儿子?

  审讯室的烛火忽明忽暗。

  那名信使被按在刑凳上,脸上还沾着血。

  李昭捏着他的下巴:谁让你来的?

  信使突然咧嘴一笑,嘴角渗出黑血。

  他咬碎了藏在牙缝里的毒囊,声音含糊却清晰:陛下......徐知诰......才是......话音未落,头一歪,没了气息。

  李昭的手指在徐知诰印上顿住。

  殿外的更鼓敲了三更,他望着窗外的星幕,紫微垣的帝星不知何时又亮了些,却多了颗暗淡的客星紧挨着它——那是灾星的征兆。

  传旨。他对候在门外的段凝道,明日巳时,宣徐知诰入御花园观星。

  夜风掀起窗纱,吹得案头的密信哗哗作响,徐知诰三个字在月光下忽隐忽现,像团烧不尽的野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