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2章 轻微的“裂痕”-《一九八五到二零二五》

  刘军的到来,确实在小小的**小学引起了一些波澜。

  他教学理念新颖,说话做事透着来自城里和干部家庭的见识,很快就和同事们打成了一片。

  他对苏晴表现得格外关注,但也保持着同事间的分寸,时常找她讨论教学问题,分享一些教育资源。

  苏晴虽然心里有些别扭,但伸手不打笑脸人,且刘军在业务上的确能提供一些帮助,她也就维持着表面的客气。

  因为,她的心始终牢牢系在远方的志远身上。

  每天黄昏,结束一天的忙碌后,与志远的电话或短信,是苏晴雷打不动的习惯,也是她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。

  “今天累不累?孩子们听话吗?”志远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,带着熟悉的关切和一丝疲惫,却让苏晴倍感安心。

  “不累,今天教他们唱了新歌,高兴着呢。你呢?生意怎么样?别太拼了,注意身体。”苏晴靠着窗边,望着高原璀璨的星空,嘴角不自觉地上扬。

  “放心吧,我好着呢!今天又谈成了一笔订单,咱们的‘未来基金’又厚实了一点!”

  志远兴致勃勃地分享着生意上的进展,琐碎却充满生活气息,“爸妈今天还念叨你呢,说等你回来,要亲自下厨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。”

  两人隔着千山万水,絮絮叨叨地说着日常,分享喜悦,倾诉烦恼,规划着两年后的重逢。

  志远虽然不懂支教的具体工作,但他永远是最耐心的倾听者,用他最朴实的方式表达着支持:“有啥难处就跟我说,别自己硬扛。钱的事不用操心,有我呢。”

  这些话语,比刘军那些精致的问候更让苏晴感到温暖和踏实。她知道,志远正在为了他们的未来,用汗水和努力一步步搭建坚实的堡垒。

  刘军偶尔的邀约,比如“苏老师,周末一起去县里买书吗?”或者“我知道有家新开的馆子,味道不错,一起去尝尝?”,都被苏晴以各种理由果断拒绝。她甚至会刻意在刘军面前,提起“我男朋友”怎样怎样,明确划清界限。

  她的眼里,是高原的蓝天、孩子们的笑脸、和志远远程分享的夕阳。她的心里,如同高原的雪山,澄澈而坚定,明确地朝向志远所在的方向。

  苏晴并没有隐瞒刘军的存在,反而总是和志远说这个人有多么的“烦人。”

  志远虽然嘴上不在乎,但敏感地察觉到了刘军的存在带来的潜在威胁。

  他信任苏晴,但更心疼她可能面临的困扰。一次通话中,他小心翼翼地问:“那个刘老师……没给你添麻烦吧?”

  苏晴轻笑一声,语气坚定:“放心吧,他就是个同事。我的心有多大,你还不知道吗?除了你,早就塞不下别人了。他怎么样,跟我没关系。”

  志远闻言,心中暖流涌动,那一点点不安也随之烟消云散。他更加卖力地工作,他要尽快变得足够强大,才能早日将他的姑娘接回身边,让她不再需要面对这些不必要的纷扰。

  两人的感情,在距离的考验和外界的小插曲中,反而愈发坚韧。他们用信任和爱,牢牢守护着这份跨越山河的情感,仿佛没有什么能将其动摇。

  高原的天气说变就变,就像生活,总在不经意间掀起波澜。

  学年评优工作开始了。这对苏晴来说,不仅是一份荣誉,更是对她所有付出和努力的一种认可,对未来回城后的工作安排也可能有积极影响。

  她满怀期待,自认为无论是教学成绩、还是与学生的感情、亦或是参与学校建设的积极性,她都当之无愧。

  然而,评选结果公布时,她却榜上无名。最终获得推荐的是另一位本地老师,理由是“更熟悉本地情况,工作更具持续性”。

  失落和委屈瞬间淹没了苏晴。她不明白,为什么自己倾注了全部心血,却换来这样的结果?

  办公室里其他几位本地老师默契的眼神和窃窃私语,让她隐约感觉到一种无形的排挤,她终究是个“外来者”,一个迟早要离开的“过客”。

  傍晚,她强忍着情绪给志远打电话,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哽咽:“评优……没选上。”

  电话那头的志远正在应酬客户,背景音有些嘈杂。他听到苏晴的声音,心里一紧,连忙走到安静处:“怎么了晴晴?别哭别哭,没选上就没选上,咱不稀罕那个!你在我心里是最棒的!”

  他的安慰急切而真诚,却因为距离而显得有些无力。他无法给她一个实实在在的拥抱,无法看到她的眼泪,只能通过电波传递苍白的语言。

  “可是……我付出了那么多……”苏晴的委屈决堤而出。 “我知道我知道,委屈我的晴晴了。等下次,下次肯定行!要不,我给你买点好吃的寄过去?或者给你转点钱,你去买身新衣服?”

  志远搜肠刮肚地想让她开心,但他的方式此刻却显得有些笨拙和隔靴搔痒。

  生意场上的他可以八面玲珑,但面对心爱女孩细腻的失落,他隔着千山万水,能做的实在有限。

  就在这时,宿舍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。

  苏晴擦了擦眼泪,对电话里说:“志远,我先挂了,有人敲门。”

  “好,你别多想,开心点,晚点我再打给你。”志远担忧地嘱咐。

  苏晴打开门,门外站着的是刘军。他手里提着一袋水果,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。

  “苏老师,知道评优的结果了?”他语气温和,“我看你心情不太好,正好我去县里买了点水果,给你送些过来。”

  苏晴有些意外,侧身让他进来。

  刘军没有过多寒暄,只是轻声说:“这件事,我大概知道一些情况。其实不完全是你的问题,这里面有一些本地的……嗯,人情因素。你刚来不久,有些情况可能不太了解。”

  他的话,一下子戳中了苏晴心中的疑团。他没有像志远那样一味地空洞安慰,而是似乎点明了问题的关键。

  他坐下来,耐心地听苏晴倾诉她的不解和委屈,不时点头,然后用他清晰逻辑和对教育系统内部规则的了解,帮她分析其中的关键所在。

  “其实,你做的大家都看在眼里,只是有时候,评价标准并不完全看成绩。你没必要为此否定自己,你的能力,毋庸置疑。”

  他的话,像一把钥匙,打开了苏晴心中的锁,让她找到了情绪宣泄的出口,也似乎找到了问题的解释。

  他就在她面前,能看到她的眼泪,能感受到她的情绪,能给出看似切实可行的分析。

  对比之下,刚才志远远在千里之外的、隔着电话线的、甚至带着些许酒意的安慰,突然显得那么遥远和苍白。

  那一刻,苏晴的心,不由自主地微微动了一下。一种脆弱时渴望被理解的依赖感,悄悄滋生。

  原来,再坚固的感情,在具体而微的脆弱时刻,远方的关怀,终究难敌身边的一杯热水和一句切中要害的理解。

  刘军没有久留,恰到好处地表达了关心后便起身告辞。

  送走他,苏晴看着那袋水果,心里乱糟糟的。她知道自己爱的是志远,但刚刚那一刻的动摇,却真实地发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