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61章 伤痕与根基-《穿越1945:从狼牙到黎明》

  北满的寒风卷过苍茫的林海雪原,发出呜呜的呼啸,如同无数亡魂在哭泣。一支庞大而沉默的队伍,正沿着被踩踏得泥泞不堪的道路,向着更深的腹地缓慢而坚定地移动。这是从四平血战中撤出的东北民主联军主力,以及随行的机关人员和部分百姓。

  林锋和他残存的“雪狼”大队,就像几滴汇入灰色河流的水珠,无声地融入了这股北进的洪流。他们身上的硝烟味尚未散尽,军装破烂,沾满血污与泥泞,许多人的脸上、手上带着冻伤和尚未愈合的伤口。与周围同样疲惫但建制相对完整的主力部队相比,他们这支小部队显得格外扎眼——人太少,伤痕太多,但那股即便在行军中也无法完全掩盖的、如同受伤头狼般的警惕与锐利,却让路过的其他部队官兵不由得多看几眼,目光中带着好奇、同情,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敬意。

  没有人知道这支小部队经历了什么,但能从他们几乎人人带伤、装备残破却依旧紧握武器、眼神沉静如水的状态中,感受到那场南边阻击战的血腥与惨烈。

  队伍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获得了短暂的休整命令。说是休整,无非是原地坐下,啃几口冻得硬邦邦的杂粮饼子,喝点用雪水烧开的温水。

  林锋靠在一棵光秃秃的桦树下,左臂传来的阵阵隐痛让他眉头微蹙。黑水河刺骨的冰水让他的旧伤有些反复,但他没有声张,只是用右手默默按压着伤处附近僵硬的肌肉。他的目光扫过自己的队员。

  水生靠坐在不远处,脸色苍白,右肩包裹的纱布渗出淡淡的殷红。老周正蹲在他身边,小心翼翼地拆开纱布检查。伤口在寒冷的行军和激烈的战斗中愈合得很不理想,有些红肿。老周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忧虑,低声嘟囔着:“…感染风险不小,得尽快找到盘尼西林…不然这条胳膊…” 水生闻言,只是抿了抿干裂的嘴唇,没说话,眼神依旧锐利地扫视着周围。

  周大海正帮着“夜莺”给一个腿部被弹片划开大口子的新兵重新包扎。那新兵疼得龇牙咧嘴,却死死咬着牙没哼出声。“夜莺”的动作熟练而迅速,但绷带和药品的匮乏让她眉头紧锁。

  赵小川抱着他那支心爱的狙击步枪,坐在一个背风的雪堆后面,眼神有些空洞地望着南方。他的好友,爆破手石头,还有王猛、李根壮…许多熟悉的面孔都不在了。第一次经历如此惨痛的失去,让这个年轻的狙击手内心充满了难以言说的沉重。

  小陈则在努力调试着那部从四平带出来、如今时灵时不灵的电台,试图捕捉总部的信号,确认下一步的归属和任务。

  清点下来,整个“雪狼”大队,算上轻伤员,能继续战斗的不足八十人。出发前补充的新兵,损失尤为惨重。一份潦草却沉重的阵亡名单,在林锋心中反复掠过,每一个名字都像一根刺。

  短暂的休整后,队伍继续前行。几天后,他们终于抵达了联军总部指定的新根据地——一个位于密林深处、名为“靠山屯”的偏僻村庄及周边区域。

  这里条件极其简陋,村民们腾出了部分地窨子和破旧房舍,但远远不够。大部分部队需要自己动手,砍伐林木,搭建窝棚,挖掘防寒的地窝子。

  “雪狼”大队分到了一处相对独立、靠近林边的废弃伐木场。几间漏风的木屋成了队部和重伤员的栖身之所,其余人立刻投入到搭建临时营地的劳动中。

  林锋没有休息,他强撑着疲惫的身体,亲自查看了每一处选定的营址,指导队员们如何利用地形和积雪更好地防风保暖。他示范了如何搭建更稳固、更保暖的雪窝棚,如何挖掘带有通风口和防潮层的地窝子。这些来自现代野外生存的知识,在此刻显得尤为宝贵。

  老周则在村民的帮助下,迅速将一间较大的木屋改造成了临时医疗点。药品奇缺,他只能更多地依靠土法:收集干净的雪水煮沸消毒,用村民提供的草药捣碎外敷,甚至不得不冒险对个别重伤员进行没有麻药的清创手术。惨叫声不时从木屋里传出,让外面的队员们心情更加沉重。

  牺牲战友的遗体,大多留在了南边的战场,无法带回。林锋在营地边缘,选了一处面向南方的缓坡,带领全体队员,为那些永远留在四平及其外围的战友们,举行了一场简朴而庄严的追悼仪式。

  没有花圈,没有挽联,只有几十个用松枝和积雪堆起的衣冠冢。林锋站在队列前,声音因疲惫和沙哑而低沉,却清晰地传入每个队员的耳中:

  “弟兄们,我们回家了,但有很多兄弟,永远回不来了。”他顿了顿,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悲戚而年轻的脸,“王猛、李根壮、石头…还有许许多多叫不上名字的兄弟…他们用命,为我们,为主力,撕开了一条生路。”

  “我知道,大家心里都难受,都憋着一股火,一股恨!”他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一些,“但记住!我们‘雪狼’,不是被打垮的残兵!我们是狼,是受了伤,但獠牙还在,血性未冷的狼!”

  “牺牲的兄弟,他们的血不会白流!他们的魂,就看着我们!我们要活下去,要变得更强大!要把他们的那份仗,一起打回来!要让敌人血债血偿!”

  没有慷慨激昂的口号,只有沉甸甸的誓言和无声流淌的泪水。追悼仪式结束后,营地里的气氛似乎悄然发生了一些变化。悲伤依旧存在,但那种低落的迷茫感开始消散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化悲痛为力量的沉默决心。

  林锋知道,身体的伤痕需要时间愈合,但精神的根基,必须立刻重新筑牢。他们抵达了这个暂时的“家”,但真正的休整与重建,才刚刚开始。更严峻的考验,或许就在不远的将来。他望着南方,那里战火未熄,而他和他的“雪狼”,必须在这片冰天雪地中,尽快舔舐伤口,重铸锋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