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章 谣言四起.信任危机升级-《归乡崛起:我在青山村当首富》

  晨光在山坡的草尖上凝成露珠,陈默的手指还残留在手机屏幕的余温里。他没有立刻收起手机,而是盯着信号栏上那根微弱跳动的绿线,仿佛它能决定整个青山村的命运。风从山脊滑下,吹动他袖口干结的泥块,簌簌落下几粒尘屑。就在这片刻的静默中,脚步声由远及近,不急不缓,踩碎了草茎间的寂静。

  李二狗站在三步开外,左臂的公关纹身在晨光中泛着陈旧墨色,袖口卷起一截,露出半道疤痕。他没说话,只是看着陈默把手机塞进裤兜的动作,嘴角扯了一下。

  “听见多少?”陈默开口,声音不高,像是在问天气。

  李二狗冷笑一声,转身就走,脚步比来时重了些。临走前撂下一句:“城里人回来,不就是图钱?还装什么清高。”话音落时,人已拐过山坳,身影被坡地遮去大半。

  陈默没追,也没辩解。他低头拍了拍裤腿上的泥土,把笔记本从内袋取出,在“证据整理进度”一栏画了个勾,又在下方添了一行小字:“流言将起,准备应对。”

  他快步下山,脚步踩在碎石路上发出急促的轻响。村口小卖部前,几个老人在矮桌旁,端着搪瓷缸子喝早茶。玉米棒子挂在屋檐下,金黄的粒在阳光里发亮。陈默经过时,谈话声低了几分,但并未中断。

  “听说了吗?陈默偷偷给外面记者打电话,要把村里的事往外捅。”

  “可不是嘛,他父亲才去世多久,就急着卖村换钱。”

  “前两天刘家还说支持他,我看也靠不住。”

  陈默放慢脚步,目光扫过说话的张老三——那个曾在祠堂前拍着胸膊说“咱们村得有人站出来”的退伍老兵。此刻他正低头嗑瓜子,眼皮都没抬一下。

  陈默没停,也没回头。他走进自家院子,把笔记本摊在石桌上,用铅笔在纸上轻轻敲击,节奏稳定。他知道,流言不会止于村口。它会钻进每户人家的饭桌,缠上每一声咳嗽,变成夜里辗转反侧的理由。

  中午过后,风向变了。云层压低,空气闷得像裹了层湿布。陈默站在晒谷场边,看着几户人家陆续把藏在屋角的玉米袋搬出来晾晒。他一眼认出刘大爷家那袋——标签被水浸过,字迹模糊,只剩“刘”字右半边勉强可辨。袋子口扎得松,几粒玉米滚落在地,被鸡啄得东一颗西一颗。

  他蹲下身,捡起一粒,指尖摩挲着表面的纹路。这袋玉米,是三天前刘大爷亲手交到他手里的,当时还笑着说:“陈默啊,我这把老骨头记性不好,但良心还在。”如今,袋子摆在阳光下,主人却避而不见。

  陈默把玉米放回袋口,没说话,只是在笔记本上记下“刘家玉米晾晒,未主动沟通”几个字。笔尖用力,纸背微微凹陷。

  傍晚,林晓棠来了。她背着帆布包,白大褂口袋里探出几根野草茎,发卡上的皱菊沾了点灰。她进门时,看见陈默坐在门槛上,手里握着铅笔,一下一下戳在笔记本边缘,密密麻麻地小孔连成一片。

  “你别理他们。”她轻声说,从包里摸出一颗水果糖,剥开糖纸递过去:“咱们村的事,咱们自己扛。”

  陈默接过糖,没吃,捏在指间。糖纸在暮色里泛着微光,像一片薄冰。

  林晓棠在他身旁坐下,望着院子里那棵老槐树。树叶在风里轻轻晃,影子爬过石桌,盖住了笔记本上的字迹。

  “其实……”她忽然开口,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吹散,“我妈当年,也被人说拿公款补贴家用。她没辩解,拿嫁妆钱补了窟窿。那时候我才知道,有些事,解释不清,只能杠。”

  她顿了顿,咬住下唇,像是后悔说出口。但话已落地,再收不回。

  陈默转头看她。她没看他,目光落在自己掌心——那里有长期握锄头留下的茧,边缘发白。

  “你妈做得对。”陈默终于说,“扛下来,比争辩有用。”

  林晓棠轻轻点头,又摇头:“可我不想再靠家里了。我想自己做决定,哪怕错,也是我选的。”

  陈默没接话。他把那颗糖放进白大褂囗袋,糖纸窸窣一声,混进几颗晒干的野花种子里。他合上笔记本,起身走进屋内,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,里面是整理好的证据副本。

  “明天,我去县里邮局。”他说,“原件寄出去,备份留着。”

  林晓棠跟进来:“万一……被人截住了呢?”

  “那就再寄。”他语气平静,“十次,二十次,总有一次能到。”

  她看着他,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,肩背比从前更沉了。那不是劳累的弯,而是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压下去的痕迹——像老屋梁柱,年久承重,无声裂开细缝,却仍撑着整个屋顶。

  夜深了,风停了。村里渐渐安静,只有狗吠偶尔划破黑暗。陈默坐在灯下,翻看最后一页。上面写着几行字:

  “李二狗——知情者?威胁?可争取?”

  “刘家——动摇,因何?”

  “流言源头:山坡对话—村口议论—扩散至客户”

  “应对策略:不争辩,记姓名,逐户沟通,保护证人。”

  他合上本子,吹熄煤油灯。黑暗中,窗外的山影沉沉压着村庄,像一层无法一掀开的幕布。

  第二天清晨,陈默背着帆布包出门。包里装着信封、笔记本和半块冷馍。他路过小卖部时,张老三正蹲在门口抽旱烟,见他走近,立刻低头拍裤腿,装作没看见。

  陈默停下,从包里取出一封信,递过去:“张叔,这是给您家的,关于生态补偿款的说明,你抽空看看。”

  张老三愣住,烟杆停在嘴边。他没接,也没接拒绝,只是盯着那封信,像在辨认某种陌生符号。

  “我……我没文化,看不懂。”他嘟囔。

  “我念给你听。”陈默说。

  张老三摆手:“算了算了,现在这些事,我沾都不想沾。”

  陈默没坚持,把信塞进门缝,转身离开。他能感觉到背后那道目光,迟疑、躲闪,又带着一丝愧疚。

  走到村口,他看见李二狗靠在电线杆上,嘴里叨着根草茎,眼神空茫。陈默走近时,他没动,也没说话。

  “昨晚,你去哪了?”陈默问。

  李二狗吐掉草茎:“关你屁事。”

  “你要是想毁我,直接动手就行。”陈默的声音平稳,“但你要是真为村子好,就别让流言继续传。”

  李二狗猛地抬头,眼里闪过一丝怒意:“你懂个屁!你以为你是谁?救世主?老子在这村里混了二十年,比你清楚这水有的深!”

  “所以我才要查。”陈默说,“水深,才更要摸清楚。”

  李二狗冷笑:“查?你查得出个蛋!上面有人压着,下面有人怕着,你一个外回来的,能掀多大浪?”

  “我不掀浪。”陈默说,“我就一滴水。滴多了,石头也能穿。”

  李二狗怔住,嘴张了张,没再说话。他转身走了,脚步比来时慢,背影在晨光里显得佝偻。

  陈默继续往前走。通往县城的土路蜿蜒如带,两旁野草茂盛。他走到半路,忽然停下。

  路边的草丛里,有一只布鞋,沾满泥,鞋尖破了个洞。他认得——这是刘大爷常穿的那双。

  他弯腰捡起鞋,鞋底还带着湿土,显然是刚脱下不久。他抬头望去,远处田埂上,一个佝偻身影正快步往前走,怀里抱着个麻袋,走得急,差点被石头绊倒。

  陈默没追,他把鞋放进帆布包,继续赶路。

  邮局在县城西街尽头。他排了二十分钟队,把信封递进窗口。工作人员盖上邮戳,机械地报出报出金额。陈默付了钱,拿着收据出了门。

  阳光刺眼。他站在街边,从包里掏出笔记本,翻到空白页,写下:

  “证据已寄出。”

  笔尖顿了顿,补了句:

  “信任崩塌易,重建难。但只要有人等真相,就不算晚。”

  他合上本子,抬头看天。云层裂开一条缝,阳光斜劈下来,照在街角一家种子店的招牌上。那招牌歪了半边,却仍倔强的挂着。

  他转身往回走。

  走到村外山坡时,天色已暗。他坐在那块熟悉的石头上,掏出那棵未吃的糖,剥开糖纸,放进嘴里。甜味在舌尖化开,带着一丝陈年纸张的涩。

  远处,村中灯火零星亮起。有户人家在吵架,声音尖利。另一户传来孩子的哭声,狗吠了几声,又安静下来。

  他摸出笔记本,翻开最后一页。铅笔尖悬在纸面,迟迟未落。

  忽然,他听见身后草丛窸窣作响。回头,一只野兔窜出,撞到一丛狗尾草,消失在暮色里。

  他低头,笔尖终于落下,写下一个名字:

  “李二狗。”

  写完,他划了一道横线,又在旁边画了个问号。

  风又起了,吹得纸页哗哗响。他没合上本子,任它翻动。在最后一行字上,糖纸的褶皱投下细碎阴影,像一张被揉皱的地图。

  他的手指在封皮上轻轻敲击,节奏缓慢,如同心跳。

  远处,一粒火星从某户人家的灶房升起,飘向夜空,随即熄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