番外三 知知游记(完)-《重生的大伯,穿越的爹和躺平的我》

  太上皇对明言知那个想进军中锻炼一下的想法,非但没有阻拦,反而捋着胡子,眼中闪过一丝早该如此的精光。

  他甚至亲自召见了楚鹤轩,屏退左右后,拍着这位年轻将领的肩膀,语重心长:

  “鹤轩啊,知知他们几个,心是好的,但都是在蜜罐里泡大的,没见过真正的风浪。战场上刀剑无眼,正面冲杀太危险。你给他们安排个……嗯,稳妥点的位置。老夫看,后勤就不错,比如……战后清扫战场,回收咱们自己人的兵器甲胄。这活儿重要,也能让他们……见识见识。”

  老爷子话说得含蓄,但楚鹤轩瞬间就明白了太上皇的深意——既要让这群天之骄子接触战争的残酷,又不能真让他们陷入险境

  清扫战场,不用直面敌人疯狂的刀锋,却要直面死亡最直观、最冰冷的痕迹。

  这确实是最适合的。

  楚鹤轩原本还在为难,既不能让他们出事,又不能安排得太明显惹人非议。

  太上皇这一开口,他顿时豁然开朗,那点为难烟消云散。

  还能怎么办呢?

  做祖父的都亲自开口安排得明明白白了,他照做就是。

  于是,在太上皇的授意和楚鹤轩的暗中操作下,明言知、程文简、钱尚、李弈、唐瑾五人,被编入了一支负责战场后勤清扫的队伍,主要任务就是——在战斗结束后,迅速进入战场,回收己方遗落的武器、箭矢,以及尚可修复的甲胄。

  第一天接到任务时,五个少年还带着几分新奇和跃跃欲试。

  尤其是唐瑾,觉得好歹是跟“战场”沾边了。

  钱尚甚至嘀咕:“不就是捡东西嘛,能有多难?”

  然而,当他们真正跟着队伍,踏上前一天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摩擦的战场时,所有的轻松和好奇,都在瞬间被碾得粉碎。

 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硝烟味,混合着一种难以形容的、属于死亡的气息。

  散落的兵刃、折断的箭杆、破碎的盾牌随处可见,其间……还夹杂着一些来不及运走的、残缺不全的遗骸。

  “呕——”

  钱尚第一个没忍住,冲到一边剧烈地干呕起来,脸色惨白如纸。

  另外四人虽没有像钱尚一样直接吐出来,但脸色也没好到哪去。

  虽然有三年的县城执政生涯,但那三年杀的人都是经过宣判,也不是他们亲自动的手,他们只是发号施令的人。

  明言知抬头看过去,楚鹤轩静静地指挥着老兵们进行清理,眼神沉痛却坚定,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景。

  “都愣着干什么!”

  一个满脸风霜的老兵粗声喝道,打破了死寂。

  “动作快点!把这些还能用的家伙什都收起来!前线还等着用呢!”

  五人如梦初醒,互相看了一眼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撼与不适。

  他们不再说话,默默地、笨拙地开始执行任务。弯腰,捡起沾满泥污和血渍的武器,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不忍直视的角落。

  整个过程,没有人交谈。

  只有金属碰撞的沉闷声响,和偶尔压抑不住的干呕声。

  原本觉得“不就是捡东西”的活儿,此刻却显得无比漫长而沉重。

  每个人的脸上都失去了血色,写满了复杂的情绪。

  但这堂体验课,终究没能按太上皇预想的那样循序渐进。

  就在五人组逐渐适应了战后清扫工作的节奏。

  虽然依旧会为眼前的惨烈痕迹感到心悸,但至少能面色如常地完成回收任务时,一封来自京城旧部的密信,被快马加鞭送到了太上皇手中。

  信上的内容言简意赅,却让见惯风浪的老爷子都差点跳起来——延熙帝,已微服离京,正暗中朝着北疆而来!

  其目的有二:一是实地勘察北疆边防情况,毕竟这里是抵御外敌的第一线,新帝登基,总要亲自看看才放心;

  这其二嘛……不言而喻,自然是来抓那对玩疯了、乐不思蜀的祖孙!

  太上皇捏着信纸,哭笑不得。他这儿子,行动力也太强了!

  形势紧迫,容不得细想。老爷子立刻下令,火速撤离!

  于是,当传令兵找到正在一片狼藉的战场上弯腰拾取箭矢的明言知五人时。

  他们身上还沾着泥土和难以洗净的暗色痕迹,甲胄未脱,脸上带着连日劳作后的疲惫与刚刚开始沉淀的坚毅。

  “什么?伯父要来了?!”

  明言知一听,眼睛瞬间瞪圆,手里的箭矢“啪嗒”一声掉回地上。

  其他四人也是面面相觑,脸上写满了要完两个字。

  “快!立刻!马上!回城!”

  太上皇派来的人语气急促,几乎是拖着他们就往停在不远处的马车方向跑。

  五人哪还顾得上换下这身行头?

  钱尚连收集筐都忘了放下,唐瑾一边跑一边试图拍掉盔甲上的尘土,李弈和程文简还算镇定,但脚步也丝毫不慢。明言知被簇拥着,几乎是脚不沾地地被“塞”进了马车。

  马车启动,疾驰向城门方向。

  刚到城门口,便见楚鹤轩一身戎装,早已等在那里,显然是接到了消息。

  “楚哥哥!”

  明言知从车窗探出半个身子,用力挥手,脸上是混合着歉意与不舍的匆忙。

  “我们得走啦!皇伯父杀过来了!”

  楚鹤轩看着这几个灰头土脸、甲胄歪斜却眼神清亮的少年,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感慨。

  他快步上前,只来得及抱拳沉声道:“殿下保重!诸位保重!北疆随时欢迎你们再来!”

  “楚将军,后会有期!”

  程文简也探出头,匆匆回礼。

  马车没有丝毫停留,扬起一阵尘土,朝着远离北疆、远离延熙帝可能到来的方向,绝尘而去。

  明言知最后回头,只看见楚鹤轩挺拔的身影在城门口变得越来越小,最终消失在视野中。

  连一句像样的告别都未能说完。

  车厢内,五人喘着粗气,互相看着彼此的狼狈相,忽然都觉得有些滑稽。

  “我们这算不算是……闻风而逃?”

  钱尚苦着脸,放下了手上的收集筐。

  “是战略性转移。”文简冷静地纠正,一边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衣襟。

  唐瑾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胳膊,嘟囔道:“陛下也太心急了点……”

  明言知靠在车壁上,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北疆景色,心中五味杂陈。

  他叹了口气,随即又振作起来:“不管了!先逃过皇伯父的‘追捕’再说!下一个地方,我们去哪儿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