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2章 积攒对抗“公平”的底气(二)-《重生之独自绽放》

  村东头收药的老张头,看着眼前这个几乎被巨大布袋淹没的小小身影,看着她沾满泥污汗渍、却眼神亮得惊人的小脸,看着她手臂上新旧交错、有些甚至还在渗血的划痕,看着她肩上被沉重布袋带子磨出的深红印记,浑浊的老眼里只剩下深深的叹息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。

  秤杆起落,硬币和毛票叮当作响,落入苏寒同样沾着泥污、带着细小伤口的手心。她总是极其郑重地接过,仿佛捧着稀世珍宝。她会小心地、近乎虔诚地抚平每一张皱褶的毛票,将冰凉的硬币一枚枚在粗糙的手心数清,感受那金属的坚硬与分量,再仔细地卷好,卷成一个个坚实的小卷。

  回到死寂的土屋,土屋里只剩下奶奶轻微而浑浊的鼾声。苏寒蹑手蹑脚,像一只归巢的夜鸟。

  她走到斑驳的木柜前,踮起脚尖。柜子最上层,爷爷那个蒙着厚厚灰尘、早已空荡的药罐旁边,如今端端正正地立着一个粗陶的小罐子,罐口用一块洗得发白、打着补丁的旧蓝布仔细盖着,像守护着最深的秘密。

  苏寒轻轻掀开蓝布,露出罐口黝黑的洞口。她将卷好的钱币,一枚一枚,如同进行某种庄严的仪式,小心翼翼地放进去。

  指尖先触碰到粗糙冰凉的陶壁,带来一种坚硬的真实感,再碰触到里面那些同样冰冷、却已积攒了浅浅一层的硬币和毛票卷。

  每一次指尖的触碰,每一次钱币落入罐底发出的轻微、沉闷的“噗”声,都像一股微弱的电流,瞬间流遍她疲惫不堪的四肢百骸。

  那细微的金属碰撞与摩擦声,在死寂的灶房里轻微回荡,像最动听的战鼓,擂在她愈发坚韧的心脏上,驱散着刺骨的寒意和沉重的疲惫。

  “还不够……”

  她对着幽深的罐口低语,声音轻得像叹息,呼出的白气在冰冷的空气里迅速消散。然而眼底的火焰,却在昏暗的光线下燃烧得更旺、更疯狂,几乎要喷薄而出

  “要装满……要装得满满的……满到谁也撕不碎!”

  日子在灰砖书桌的演算、萧瑟山野的荆棘、冰冷灶台的烟火气间无声滑过。

  苏寒像一只被无形的鞭子疯狂抽打的陀螺,不知疲倦地高速旋转。身体的疲惫像沉重的铅块坠着每一寸骨骼和肌肉,但心头的火焰却越烧越旺,烧得她双眼赤红。她甚至开始无情地压缩本就稀薄的睡眠。

  当奶奶沉沉睡去,发出沉重浑浊的呼吸声后,她便悄悄点亮那盏昏黄油灯,昏黄跳动的火苗是寒夜里唯一的光源。她趴在冰冷的灰砖台面上,冻得通红、几乎失去知觉的手指,死死捏住铅笔,继续啃噬五年级的课本。

  灯光将她的影子巨大而扭曲地投在斑驳的土墙上,像一个沉默而执拗的斗士。铅笔在粗糙的纸面上沙沙作响,如同春蚕在寒夜里啃食最后一片桑叶,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专注和孤绝。

  窗外的寒风呜咽着,猛烈拍打着糊着宣纸的窗棂,仿佛无数冤魂在哭嚎。

  苏寒停下笔,将冻僵、几乎不听使唤的双手拢到嘴边,用力哈了几口白气,又使劲搓揉。刺骨的冰冷和摩擦带来的微弱刺痛,让她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。她的目光,越过摇曳的昏暗灯火,落在柜子顶层那个沉默的粗陶罐子上。

  那才是她深夜里被冻得失去知觉却依旧紧握铅笔的坚持,更是她向那个冰冷预言、向那套名为“公平”的枷锁,发起决死冲锋的全部底气!

  “卷不死自己,就往死里卷!”

  这无声的呐喊在她血管里奔流。

  “沙——沙——沙——”

  笔尖摩擦纸页的声音,在这死寂的寒夜里陡然放大。

  那是苏寒在为自己,为奶奶,更为那被践踏的前世,凿开一条通往未知黎明、布满荆棘却必须踏过的血路!

  涅盘的火焰在她眼底燃烧,灰烬之下,一个全新的、只为战斗而生的苏寒,正用笔尖与铜钱,向命运发出不屈的战吼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