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章 严初生来就该是他的。-《郡主今天保住小命了么?》

  沈淮之不愿她再以这副样子为他如此,强撑着就要起身。

  这一动却扯到伤口,顿时疼得闷哼一声。

  你不要命啦?!严初顿时急了,一把将他按回床上,手指不小心碰到他滚烫的皮肤,

  这么重的伤还敢乱动?我刚才就随便缠了两圈,你等着,我去拿药箱。

  眼下这情形,请御医是别想了。

  严初拢了拢衣襟,认命地叹了口气——好人做到底吧。

  不劳郡主...沈淮之耳尖微红,伸手想拦。

  伤在那个尴尬的位置,他宁可自己来。

  严初蹲在药箱前翻找,头也不抬地嘟囔:沈大人,先将就些吧,保命要紧。

  她以为他是介意她的触碰,毕竟从刚才起就一个劲儿地躲。

  翻来翻去也拿不准哪种金疮药更好,干脆把整个药箱往床上一搁:

  喏,您自己挑吧,万一用错了药,我可担待不起。

  沈淮之苍白着脸,勉强抬手指向一个青黄釉瓷瓶。

  他确实失血过多,连指尖都在发颤。

  就算勉强能自己上药,最后包扎还是得靠她。

  严初接过瓷瓶随手搁在矮几上,小心翼翼地解开刚缠上的绷带。

  就这么会儿功夫,洁白的绷带外层已经洇开一片刺目的猩红。

  她拧了条温热的湿毛巾,指尖微微发颤。

  伤口周围的鲜血被一点点拭去,露出底下狰狞的皮肉——

  这次的伤比上回朝山遇袭时还要可怖,皮肉外翻,隐约可见森森白骨,

  这家伙还真是一点都不惜命,这伤要是再偏半寸,直接准备后事得了。

  沈淮之静静凝视着那个埋首在他腹间毛茸茸的小脑袋。

  重伤之下神志昏沉时,他几乎无处可去。

  明明知道严初就在屋内,明明清楚她若将他告发便是万劫不复

  ——可他还是来了。

  这一刻,他突然想赌一把。

  赌她会救他。

  唔...伤口被触碰的疼痛让他闷哼一声,却见那颗小脑袋立刻僵住,手上的力道又放轻了几分。

  以往每次受伤,都是独自躲在暗处草草包扎。

  何曾想过有朝一日,会有人这般小心翼翼地为他处理伤口,仿佛他是什么易碎的珍宝。

  郡主就没什么想问的?沈淮之嗓音沙哑,带着失血后的虚弱。

  严初手上动作不停,连眼皮都没抬:知道得越多,死得越快。

  沈淮之低笑出声,牵动伤口也不在意:就不怕被下官连累?

  只要沈大人不是要造反,她终于抬眼,杏眸里映着烛火,我都不怕。

  就算真要造反又如何?严初在心里补了一句。

  横竖他俩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,他要是谋逆,她这个沈夫人第一个跑不掉。

  总算把伤口擦拭干净,严初抄起瓷瓶想都没想,直接倒了厚厚一层药粉上去。

  唔......沈淮之猛地绷紧身子,疼得闷哼一声。

  他这才想起忘了告诉她,这金疮药药性极烈,只能薄薄敷一层。

  啊!对不起对不起!见沈淮之疼得额头都沁出冷汗,严初想都没想就俯下身,对着伤口轻轻吹气,

  这样会不会好点......

  你——沈淮之呼吸一滞,右腹传来的温热气息让他浑身一僵,下意识伸手就把人捞了起来。

  他眼尾泛红,眸色深沉地盯着她。

  严初被拎着后领拽起来时还一脸茫然,等反应过来瞬间老脸一红。

  这、这动作确实太......

  那什么......她手忙脚乱地挣脱开,转身去翻药箱,我、我给你包扎......

  包扎时严初刻意保持着距离,手指捏着绷带边缘小心翼翼地缠绕。

  先前他昏迷时只顾着救人,哪还顾得上什么男女大防。

  如今这人醒着,呼吸声近在耳畔,倒让她没来由地心慌起来。

  好容易包扎完,严初整张小脸已经红得像抹了胭脂。

  她低着头收拾药箱,愣是不敢抬眼看他。

  沈淮之也被方才那阵温软的触感搅得心绪不宁,右腹似乎还残留着那轻柔的气息。

  一时间屋内静得落针可闻。

  我刚把侍卫糊弄过去了,严初搅着衣角,率先打破沉默,

  但他们要是回过味儿来,明天再来查怎么办?你这伤...

  无妨。沈淮之缓缓躺回锦被中,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,那些侍卫不过是例行公事。

  严初点头表示肯定:也是,真要抓重犯,哪会这么容易被我骗过去。

  想起侍卫们敷衍的态度,稍稍放下心来。

  屋内又陷入寂静。

  等了半晌没回应,严初悄悄转头——沈淮之已经睡着了。

  他安静地躺在那里,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浅阴影,看起来竟有几分难得的脆弱。

  往日同榻而眠时,他总是等她睡熟才合眼,稍有点动静就会醒。

  这还是头一回见他睡得这般沉。

  严初轻手轻脚地退到窗边,蜷在软榻上。

  她怕她睡觉不安稳,再给人伤口一重击。

  ……

  你说……什么?

  轩王宫邸内,烛火猛地一晃。

  裴衍幸手中的茶盏地裂开一道细纹,滚烫的茶水溅在指尖也浑然不觉。

  伏在地上的侍卫统领抖如筛糠,额头死死抵着冰凉的地砖:

  回、回殿下...属下去郡主房内搜查时,她与沈大人正在...属下不敢造次,便...

  前面汇报其他院落搜查时轩王还神色如常,直到提及郡主房内情形——

  看得真切?裴衍幸声音发紧,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,当真如此?

  郡、郡主衣衫不整...沈大人埋在被中,还...还...

  侍卫统领的声音越来越小,最后几乎化作气音。

  滚出去。

  侍卫如蒙大赦,踉跄着退出去时还被门槛绊了一跤。

  裴衍幸朝阴影处微微颔首。

  不过片刻,门外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叫,很快消散在夜色中。

  他垂眸看着掌心的茶渍,眼底一片阴翳。

  见过初初那般模样的...都该死。

  摒退左右后,裴衍幸像是被抽干了全身力气,颓然倒进软榻。

  今日围猎场上处处透着诡异——

  本该出没的猎物踪迹全无,偶有发现,箭未离弦便已被旁人抢先射杀。

  直到他发现有人在猎区动了手脚...

  呵...他盯着自己染血的指尖。

  那一剑分明刺中了要害,那人却仍能负伤逃脱。

  没有实证,只能派侍卫草草搜查。

  却不想...竟搜出这般不堪的消息。

  沈淮之...他狠狠碾磨着这个名字,仿佛要将其嚼碎在齿间。

  他的初初,怎么可能委身于这等微末小官?

  绝无可能。

  严初...生来就该是他的。

  从前是,现在是,将来...也必须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