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7章 “妖刀”与“执刀者”之间的危险博弈-《重生王妃复仇掀桌》

  自偏殿那场无声的“审讯”后,沈月凝在瞻园的处境发生了微妙而实质的变化。她不再仅仅是一个被严密看守的囚犯,更像是一件被启用、需要小心维护的“秘器”。听雪堂的守卫依旧森严,但侍女的态度中,除了监视,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,甚至……恐惧。

  萧绝并未频繁使用她。他似乎深谙驾驭之道,明白过犹不及。只是每隔几日,便会有人送来一些卷宗,或是某位官员的履历背景,或是一桩悬而未决的旧案线索,甚至是一些来自北境、关于北戎部族动向的零碎情报。

  没有指令,没有要求。但沈月凝知道,这是让她“预习”。萧绝在测试她能力的边界,也在让她习惯这种“工具”的定位。

  她变得异常沉默,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房里,对着那些卷宗出神。她在分析,在记忆,更在揣摩萧绝的意图。她需要判断,哪些信息是萧绝迫切想知道的,哪些是他设下的陷阱,而哪些……是她可以巧妙利用,为自己争取喘息之机的缝隙。

  这天,送来的卷宗涉及一桩陈年旧案——数年前,一批运往边境的军饷在漕运途中神秘失踪,押运官兵悉数遇害,现场伪装成水匪劫掠,但疑点重重,最终成了悬案。卷宗末尾,萧绝用朱笔批了两个字:“重查。”

  沈月凝的心跳漏了一拍。军饷失踪……时间点如此敏感,就在冯奎势力在江南坐大之初。这会是巧合吗?萧绝重查此案,是想借此深挖冯奎的余孽,还是……另有所图?

  她仔细翻阅着卷宗里残存的线索,试图从中“听”出些什么,但死物终究是死物。她知道,萧绝很快就会带着“活人”来让她“听”了。

  果然,两日后,她再次被请到偏殿珠帘之后。

  这次殿内除了萧绝,还站着一位年约五旬、面容儒雅却难掩憔悴的官员,穿着四品文官服饰,正是现任的漕运副总管,姓周。另外,还有两名穿着低级武官服色、神情紧张的男子。

  萧绝没有绕圈子,直接提及了那桩军饷失踪案。

  周副总管脸色微变,躬身道:“回王爷,此案当年由冯……由前任布政使冯奎督办,下官当时职位低微,所知有限。只记得当时追查了一阵,因线索断绝,便不了了之了。” 他语气谨慎,措辞小心。

  【冯奎督办……他当时力压此事,不许深究,难道……】

  【这批军饷数额巨大,若是被贪墨……】

  【王爷突然重提此案,是何用意?莫非冯奎还留下了什么把柄?】

  周副总管的心声充满了惊疑和回忆。

  萧绝目光转向那两名武官:“你们二人,当年是负责那片水域巡防的。可曾发现什么异常?”

  两名武官战战兢兢,回答得结结巴巴,无非是些“当日风浪较大”、“未见明显异常”之类的套话。

  但沈月凝凝神细“听”,却捕捉到了其中一名面色黝黑的武官心底一闪而过的恐惧:【……那晚……那晚我好像看到过几条不是我们漕运的船,吃水很深,鬼鬼祟祟……但冯大人后来严令不许再提……】

  另一名武官则暗自庆幸:【还好当初没多嘴……这事牵连太大,说出来就是个死……】

  线索指向了冯奎的掩盖,以及可能存在的不属于漕运系统的“黑船”!

  就在这时,萧绝看似随意地补充了一句,目光却若有实质地扫过周副总管:“据本王所知,当年那批军饷,并非全部用于边境,其中有一部分,似乎被挪用至……江南的某项水利工程?周大人,可有印象?”

  周副总管身体几不可查地一僵!

  【他怎么会知道?!那笔款项是冯奎强行划走的,说是修堤,实则……实则大半落入了他的私囊!账目做得极其隐秘,王爷如何得知?!难道……是那本账册?!】

  周副总管的心声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!恐惧、震惊、以及一种秘密被窥破的绝望,清晰无误地传递到沈月凝那里。

  沈月凝心中了然。萧绝果然拿到了李文士献上的账册!他此刻提起,既是敲打周副总管,也是在验证她沈月凝能否“听”到这些更深层的、与账册相关的隐秘!

  她必须在此时开口。

  她微微侧首,对珠帘旁的侍女低语。侍女会意,上前禀报:“王爷,苏姑娘说……她‘听’到周大人心中惊惧,似与一笔被挪用的款项有关,提及‘账册’二字时,心神震荡剧烈。还‘听’到那位面色黝黑的军爷,心中闪过关于‘非漕运黑船’的记忆,曾被冯奎严令封口。”

  “轰——!”

  周副总管如同被惊雷劈中,猛地抬头看向珠帘,脸上血色尽褪,嘴唇哆嗦着,再也维持不住镇定:“你……你……” 他你了半天,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,最终瘫软在地,面如死灰。

  那名被点破的武官也吓得魂飞魄散,噗通一声跪倒在地,连连磕头:“王爷饶命!小的……小的当时确实看到过!但冯大人权势滔天,小的不敢说啊!”

  萧绝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,仿佛一切尽在掌握。他没有理会求饶的武官,目光落在崩溃的周副总管身上:“说吧,那笔款项,究竟去了哪里?冯奎是如何做账的?还有谁参与其中?”

  在沈月凝那如同鬼神般的“窥探”和萧绝的威压之下,周副总管心理防线彻底崩溃,如同竹筒倒豆子般,将所知的内情和盘托出,甚至攀扯出了另外几名已经落网或尚未暴露的官员。

  萧绝静静听着,偶尔问一两句关键之处。

  沈月凝在珠帘后,默默地看着这一切。她再次成为了萧绝手中最锋利的刀,轻易地剖开了这些官员精心编织的伪装。一种冰冷的、近乎麻木的感觉弥漫全身。

  当周副总管也被拖下去后,偏殿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。

  萧绝这次没有立刻离开。他走到珠帘前,静立片刻,忽然开口,声音听不出情绪:“你做得很好。比本王预期的……还要好。”

  沈月凝在帘后垂下眼帘:“是王爷运筹帷幄,民女……只是恰好能‘听’到一些声音而已。”

  “恰好?”萧绝轻笑一声,带着一丝嘲讽,“沈月凝,在本王面前,不必如此自谦。你的价值,本王很清楚。”

  他顿了顿,语气微沉:“不过,你要记住。你这双‘耳朵’能听到的,本王未必不知。本王让你‘听’,是给你机会。若你自作聪明,妄图以假乱真,或者……听到些什么不该听的,却隐瞒不报……”

  他没有说下去,但那股森冷的寒意已穿透珠帘,让沈月凝脊背发凉。

  【得敲打她一下,让她明白,工具就该有工具的觉悟。】

  【不过……她方才指出‘黑船’和‘挪用款项’,确实敏锐。慕容氏的这项能力,若能完全为我所用……】

  沈月凝紧紧攥住了衣袖,低声道:“民女不敢。民女……明白自己的身份。”

  “明白就好。”萧绝似乎满意了,转身离去。

  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声,沈月凝缓缓松开攥得发白的手指,掌心已被指甲掐出深深的印痕。

  萧绝的敲打让她清醒。她这把“刀”,必须足够锋利,让主人觉得有用,但又不能锋利到让主人觉得难以掌控,甚至反伤自身。

  她提供的信息必须“真实”且有价值,但又不能触及最核心的、可能威胁到萧绝自身或者她真正在意之人的秘密。

  这其间的分寸,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。

  她抬起头,看着眼前晃动的珠帘,光影迷离,如同她此刻晦暗未卜的前路。

  萧绝,你把我当成洞悉人心的利器。

  却不知,人心最是难测。

  包括……我自己的。

  她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幽光,那里面有屈从,有隐忍,有恐惧,但更深处的,是一簇在绝境中顽强燃烧的、不肯熄灭的火焰。

  这柄“刀”,终究是有自己意识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