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英殿内，灯火璀璨，觥筹交错。御座之上，皇帝乾兴廷面带威仪，目光扫过殿内众人，在汗鲁公主阿依玛身上略作停留，带着一丝审视与考量。
殿中百官，无论心中作何想法，面上皆是一团和气，笑语喧哗，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。
阿依玛坐于客席首位，姿态从容，应对得体。
她操着一口流利、仅略带草原口音的辽语，与上前敬酒的官员们周旋，既不显得过分热络，也未曾失了礼数。
她谈论草原风物，分析柔然动向，言辞清晰，逻辑分明，展现出与其年龄不符的沉稳与见识，引得不少务实派官员暗暗点头。
二皇子乾德义自然是宴会上最活跃的人物之一。
他频频向阿依玛敬酒，言语间极尽拉拢之能事，反复强调辽国与汗鲁部合作共抗柔然的重要性，并暗示唯有在他的推动下，互市与盟约方能顺利达成。
阿依玛对他的热情保持着适度的回应，既未拒绝，也未轻易承诺，始终掌握着分寸。
酒过三巡，气氛愈加热烈。
一些原本就对草原部落抱有偏见，或是受了安国侯一系暗示的官员，开始按捺不住。
一名隶属礼部、素以“清流”自居的老臣，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起身，向御座方向一揖，随即面向阿依玛，皮笑肉不笑地道：“久闻汗鲁部勇士骁勇善战，骑射无双。今日得见公主风姿，果然名不虚传。只是不知，公主麾下的勇士，比之我大辽禁军儿郎，孰强孰弱啊？”
这话看似恭维，实则挑衅，瞬间让殿内安静了几分。
许多官员都放下了酒杯，目光在阿依玛和那老臣之间逡巡。
阿依玛神色不变，放下手中银杯，淡然道：“这位大人过誉了。草原儿郎生于马背，长于弓刀，赖以生存的便是这骑射之技。大辽禁军乃天朝精锐，甲坚兵利，纪律严明，各有所长，岂可简单比较？我汗鲁部此来，是为缔结盟好，共御外侮，而非逞匹夫之勇，论一时之短长。”
她回答得不卑不亢，既维护了部落尊严，又给了对方台阶，尽显智慧。
然而，那老臣似乎铁了心要寻衅，或者说，是受人指使，故意要落汗鲁部面子。
他嘿嘿一笑，继续道：“公主殿下谦虚了。既然各有千秋，不若借此良辰，让我等开开眼界，以武助兴如何？也好让我大辽儿郎，见识一下草原勇士的真正风采！”
此言一出，殿内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。
一些武将出身的官员面露兴奋，而文官们则大多皱眉，觉得此举有失上国体统。
二皇子乾德义眉头微蹙，似乎觉得这挑衅来得有些过早和直接，但他并未立刻出声阻止，也想看看阿依玛如何应对。
皇帝乾兴廷端坐其上，面无表情，仿佛默许了这场即将开始的“助兴”。
阿依玛眼底闪过一丝冷意，知道这是对方设下的圈套。
若应战，无论胜负，都落了对方以主欺客的下乘，且容易伤和气；
若不应，则显得汗鲁部怯懦，徒惹人笑。
就在她思忖如何回应之际，那老臣已是迫不及待，转向御座躬身道：“陛下，臣愿保举一人，与汗鲁勇士切磋助兴！”他指向席间一名身材魁梧、面容倨傲的年轻将领，“此乃殿前司副指挥使周闯，一手破风刀法罕逢敌手，正可代表我大辽年轻一代武勇！”
那周闯立刻起身，抱拳道：“末将愿听陛下吩咐！”
他目光挑衅地看向阿依玛身后的几名汗鲁勇士。
压力给到了阿依玛这边。
殿外，马凤虽不能亲眼目睹殿内情形，但通过内侍偶尔进出时带出的只言片语，以及殿内陡然变化的气氛，也大致猜到了里面正在发生什么。
他握紧了刀柄，心中为阿依玛捏了一把汗。这京城宴饮，果然处处是坑。
就在这时，二皇子乾德义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，带着几分笑意：“父皇，周将军勇武过人，确是合适人选。不过，既是助兴，点到即止即可。儿臣倒是觉得，我朝新科武探花马凤，箭术精湛，年轻有为，或也可与汗鲁勇士交流一二，以示我大辽人才辈出。”
马凤心中猛地一沉！
二皇子竟然把他推了出来！
此举用意再明显不过：一来，想拉近与汗鲁部的关系；二来，若马凤表现出色，是他二皇子举荐有功；三来，也是借此机会，进一步将马凤绑在自己的战车上，让他在众人面前明确“二皇子党”的身份。
可谓一石三鸟！
但这对马凤而言，却是极其凶险的境地。
他若应战，无论对手是周闯还是汗鲁勇士，都极为棘手。
胜了，会得罪人，且过于张扬，违背他隐藏实力的原则；
败了，则损及自身和二皇子的颜面。
更重要的是，他若与阿依玛的部下动手，无论结果如何，都可能破坏那份潜在的、基于过往的情谊。
殿内，所有人的目光，包括皇帝乾兴廷的视线，都随着二皇子的话语，投向了殿外方向，似乎想穿透殿门，看到那位被点名的年轻探花。
阿依玛在听到“马凤”二字时，端着酒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，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极度的惊讶与恍然。
原来是他！
那个在宫门外岗哨上，感觉有些眼熟的侍卫！
竟然真的是他！
他不仅来了京城，还成了武探花，当了御前侍卫？
牛凤怎么还变成“马凤”了？
无数疑问瞬间充斥她的脑海，但她迅速压下了所有情绪，脸上依旧是那副从容淡定的表情。
就在这时，阿依玛忽然轻笑一声，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殿内有些凝滞的气氛：“陛下，二殿下，诸位大人。以武助兴，本无不可。只是刀剑无眼，若是伤了和气，反而不美。”
她站起身，目光扫过周闯，最终落向二皇子和御座方向，朗声道：“既然二殿下提及马探花箭术精湛，本公主倒也想起，我草原儿女，最重骑射。不若这样，就由本公主亲自下场，与这位马探花切磋一下箭术，不动兵刃，只论准头，既全了以武助兴的雅意，也免得伤了双方勇士，如何？”
她此话一出，满殿皆惊！
谁也没想到，阿依玛会亲自下场！
而且点名只比箭术，还是与那位看起来年纪尚小的马探花比！
二皇子乾德义先是一愣，随即眼中闪过一抹精光。
阿依玛亲自出手，意义非同一般，若他能借此与阿依玛建立更直接的联系……他立刻笑道：“公主殿下亲自下场，自是再好不过！马探花，还不快进来领命！”
命令传到殿外，马凤心中念头飞转，已明白了阿依玛的用意。
她是在为他解围！
将他从与周闯或汗鲁勇士可能发生的凶险搏斗中摘出来，换成了相对温和、且是他擅长的箭术比试，更是由她亲自出手，将一场可能充满火药味的挑衅，变成了一场带有表演和外交意味的“切磋”！
他深吸一口气，压下翻腾的心绪，整理了一下衣甲，迈着沉稳的步伐，低头走入武英殿。
刹那间，殿内所有目光，好奇的、审视的、嫉妒的、期待的，尽数聚焦在这个身形瘦小、面容尚带稚气，却已是新科武探花、御前侍卫的少年身上。
马凤目不斜视，行至御前，单膝跪地：“末将马凤，参见陛下！”
“平身。”乾兴廷看着台下这个过于年轻的探花，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，“汗鲁公主要与你切磋箭术，你可愿意？”
马凤起身，垂首道：“末将荣幸之至，谨遵陛下与公主殿下安排。”他自始至终，没有看阿依玛一眼，仿佛两人素不相识。
阿依玛看着他这副故作陌生的模样，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，随即正色道：“好！那就请陛下与诸位做个见证。”
内侍早已在殿外广场一侧立好了箭靶。按照约定，比试三箭，只论靶心，不论力道。
殿内众人移步至殿门附近观望。
夜色中，广场上火把林立，将箭靶照得清晰可见。
阿依玛率先取过侍从递上的草原硬弓，动作流畅优美。她屏息凝神，张弓搭箭，几乎没有过多瞄准。
“嗖！”“嗖！”“嗖！”
三箭连珠而出，快如流星，几乎不分先后，精准无比地钉在了五十步外箭靶的红心之上，呈一个极小的品字形，尾羽微微颤动。
“好！”
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喝彩声。
行家一出手，便知有没有。
阿依玛这手连珠箭，无论是速度、准头还是稳定性，都堪称一流，尽显草原首领的非凡实力。
轮到马凤。
他使用的是一张制式侍卫弓。
他走到指定位置，深吸一口气，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边塞草原，是与爷爷牛天扬练习箭术的日日夜夜。
他开弓的动作不如阿依玛那般充满力量的美感，却异常稳定，如同磐石。
“嗖！”“嗖！”“嗖！”
同样是三箭连珠！
同样是精准命中红心！
但若细看，他这三箭，并非完全钉在阿依玛那三箭形成的品字形之内，而是环绕其外，形成一个完美的包围圈，箭矢之间的距离，与阿依玛三箭之间的距离，分毫不差！
既展现了绝不逊色于阿依玛的精准与控制力，又巧妙地“略逊半筹”，未曾盖过主人的风头，更隐含了一种“环绕”、“护卫”的谦逊姿态。
这一幕，让懂行的人更是倒吸一口凉气。
这少年对力道的控制，对箭矢落点的算计，简直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！
阿依玛看着靶上的箭矢，眼中异彩连连，随即抚掌笑道：“马探花果然名不虚传，箭术精妙，本公主佩服！这一场，算是平手，陛下以为如何？”
乾兴廷看着靶心那堪称艺术品的箭簇分布，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正的笑意：“好！公主箭术超群，马爱卿亦是不凡，皆是少年英才！平手甚好，重重有赏！”
一场风波，就此消弭于无形。
既展现了双方的武勇，又未伤和气，反而成就了一段佳话。
二皇子乾德义志得意满，觉得马凤给他挣足了面子，也与阿依玛搭上了线。
安国侯一系的人则面色不太好看。
马凤默默退回原位，垂首肃立，仿佛刚才那惊艳的表现与他无关。
只有他自己知道，后背已被冷汗微微浸湿。
阿依玛回到座位，端起酒杯，借着饮酒的动作，目光极快地与马凤对视了一眼。
那一眼，极其短暂，却仿佛包含了千言万语——有久别重逢的惊讶，有为他解围的默契，有对他如今处境的探究，还有一丝……无需言说的旧日情谊。
马凤心中一暖，随即涌起更深的警惕。
阿依玛的智慧与担当，超乎他的预期。
但她此番解围，也将他更清晰地推到了各方势力面前。
未来的路，因她的到来，变得更加复杂，也……或许，多了一丝意想不到的转机。
他微微握拳，感受着指尖的力量。
这帝都的夜，因为草原公主的到来，似乎不再那么冰冷刺骨了。
殿中百官，无论心中作何想法，面上皆是一团和气，笑语喧哗，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。
阿依玛坐于客席首位，姿态从容，应对得体。
她操着一口流利、仅略带草原口音的辽语，与上前敬酒的官员们周旋，既不显得过分热络，也未曾失了礼数。
她谈论草原风物，分析柔然动向，言辞清晰，逻辑分明，展现出与其年龄不符的沉稳与见识，引得不少务实派官员暗暗点头。
二皇子乾德义自然是宴会上最活跃的人物之一。
他频频向阿依玛敬酒，言语间极尽拉拢之能事，反复强调辽国与汗鲁部合作共抗柔然的重要性，并暗示唯有在他的推动下，互市与盟约方能顺利达成。
阿依玛对他的热情保持着适度的回应，既未拒绝，也未轻易承诺，始终掌握着分寸。
酒过三巡，气氛愈加热烈。
一些原本就对草原部落抱有偏见，或是受了安国侯一系暗示的官员，开始按捺不住。
一名隶属礼部、素以“清流”自居的老臣，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起身，向御座方向一揖，随即面向阿依玛，皮笑肉不笑地道：“久闻汗鲁部勇士骁勇善战，骑射无双。今日得见公主风姿，果然名不虚传。只是不知，公主麾下的勇士，比之我大辽禁军儿郎，孰强孰弱啊？”
这话看似恭维，实则挑衅，瞬间让殿内安静了几分。
许多官员都放下了酒杯，目光在阿依玛和那老臣之间逡巡。
阿依玛神色不变，放下手中银杯，淡然道：“这位大人过誉了。草原儿郎生于马背，长于弓刀，赖以生存的便是这骑射之技。大辽禁军乃天朝精锐，甲坚兵利，纪律严明，各有所长，岂可简单比较？我汗鲁部此来，是为缔结盟好，共御外侮，而非逞匹夫之勇，论一时之短长。”
她回答得不卑不亢，既维护了部落尊严，又给了对方台阶，尽显智慧。
然而，那老臣似乎铁了心要寻衅，或者说，是受人指使，故意要落汗鲁部面子。
他嘿嘿一笑，继续道：“公主殿下谦虚了。既然各有千秋，不若借此良辰，让我等开开眼界，以武助兴如何？也好让我大辽儿郎，见识一下草原勇士的真正风采！”
此言一出，殿内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。
一些武将出身的官员面露兴奋，而文官们则大多皱眉，觉得此举有失上国体统。
二皇子乾德义眉头微蹙，似乎觉得这挑衅来得有些过早和直接，但他并未立刻出声阻止，也想看看阿依玛如何应对。
皇帝乾兴廷端坐其上，面无表情，仿佛默许了这场即将开始的“助兴”。
阿依玛眼底闪过一丝冷意，知道这是对方设下的圈套。
若应战，无论胜负，都落了对方以主欺客的下乘，且容易伤和气；
若不应，则显得汗鲁部怯懦，徒惹人笑。
就在她思忖如何回应之际，那老臣已是迫不及待，转向御座躬身道：“陛下，臣愿保举一人，与汗鲁勇士切磋助兴！”他指向席间一名身材魁梧、面容倨傲的年轻将领，“此乃殿前司副指挥使周闯，一手破风刀法罕逢敌手，正可代表我大辽年轻一代武勇！”
那周闯立刻起身，抱拳道：“末将愿听陛下吩咐！”
他目光挑衅地看向阿依玛身后的几名汗鲁勇士。
压力给到了阿依玛这边。
殿外，马凤虽不能亲眼目睹殿内情形，但通过内侍偶尔进出时带出的只言片语，以及殿内陡然变化的气氛，也大致猜到了里面正在发生什么。
他握紧了刀柄，心中为阿依玛捏了一把汗。这京城宴饮，果然处处是坑。
就在这时，二皇子乾德义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，带着几分笑意：“父皇，周将军勇武过人，确是合适人选。不过，既是助兴，点到即止即可。儿臣倒是觉得，我朝新科武探花马凤，箭术精湛，年轻有为，或也可与汗鲁勇士交流一二，以示我大辽人才辈出。”
马凤心中猛地一沉！
二皇子竟然把他推了出来！
此举用意再明显不过：一来，想拉近与汗鲁部的关系；二来，若马凤表现出色，是他二皇子举荐有功；三来，也是借此机会，进一步将马凤绑在自己的战车上，让他在众人面前明确“二皇子党”的身份。
可谓一石三鸟！
但这对马凤而言，却是极其凶险的境地。
他若应战，无论对手是周闯还是汗鲁勇士，都极为棘手。
胜了，会得罪人，且过于张扬，违背他隐藏实力的原则；
败了，则损及自身和二皇子的颜面。
更重要的是，他若与阿依玛的部下动手，无论结果如何，都可能破坏那份潜在的、基于过往的情谊。
殿内，所有人的目光，包括皇帝乾兴廷的视线，都随着二皇子的话语，投向了殿外方向，似乎想穿透殿门，看到那位被点名的年轻探花。
阿依玛在听到“马凤”二字时，端着酒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，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极度的惊讶与恍然。
原来是他！
那个在宫门外岗哨上，感觉有些眼熟的侍卫！
竟然真的是他！
他不仅来了京城，还成了武探花，当了御前侍卫？
牛凤怎么还变成“马凤”了？
无数疑问瞬间充斥她的脑海，但她迅速压下了所有情绪，脸上依旧是那副从容淡定的表情。
就在这时，阿依玛忽然轻笑一声，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殿内有些凝滞的气氛：“陛下，二殿下，诸位大人。以武助兴，本无不可。只是刀剑无眼，若是伤了和气，反而不美。”
她站起身，目光扫过周闯，最终落向二皇子和御座方向，朗声道：“既然二殿下提及马探花箭术精湛，本公主倒也想起，我草原儿女，最重骑射。不若这样，就由本公主亲自下场，与这位马探花切磋一下箭术，不动兵刃，只论准头，既全了以武助兴的雅意，也免得伤了双方勇士，如何？”
她此话一出，满殿皆惊！
谁也没想到，阿依玛会亲自下场！
而且点名只比箭术，还是与那位看起来年纪尚小的马探花比！
二皇子乾德义先是一愣，随即眼中闪过一抹精光。
阿依玛亲自出手，意义非同一般，若他能借此与阿依玛建立更直接的联系……他立刻笑道：“公主殿下亲自下场，自是再好不过！马探花，还不快进来领命！”
命令传到殿外，马凤心中念头飞转，已明白了阿依玛的用意。
她是在为他解围！
将他从与周闯或汗鲁勇士可能发生的凶险搏斗中摘出来，换成了相对温和、且是他擅长的箭术比试，更是由她亲自出手，将一场可能充满火药味的挑衅，变成了一场带有表演和外交意味的“切磋”！
他深吸一口气，压下翻腾的心绪，整理了一下衣甲，迈着沉稳的步伐，低头走入武英殿。
刹那间，殿内所有目光，好奇的、审视的、嫉妒的、期待的，尽数聚焦在这个身形瘦小、面容尚带稚气，却已是新科武探花、御前侍卫的少年身上。
马凤目不斜视，行至御前，单膝跪地：“末将马凤，参见陛下！”
“平身。”乾兴廷看着台下这个过于年轻的探花，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，“汗鲁公主要与你切磋箭术，你可愿意？”
马凤起身，垂首道：“末将荣幸之至，谨遵陛下与公主殿下安排。”他自始至终，没有看阿依玛一眼，仿佛两人素不相识。
阿依玛看着他这副故作陌生的模样，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，随即正色道：“好！那就请陛下与诸位做个见证。”
内侍早已在殿外广场一侧立好了箭靶。按照约定，比试三箭，只论靶心，不论力道。
殿内众人移步至殿门附近观望。
夜色中，广场上火把林立，将箭靶照得清晰可见。
阿依玛率先取过侍从递上的草原硬弓，动作流畅优美。她屏息凝神，张弓搭箭，几乎没有过多瞄准。
“嗖！”“嗖！”“嗖！”
三箭连珠而出，快如流星，几乎不分先后，精准无比地钉在了五十步外箭靶的红心之上，呈一个极小的品字形，尾羽微微颤动。
“好！”
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喝彩声。
行家一出手，便知有没有。
阿依玛这手连珠箭，无论是速度、准头还是稳定性，都堪称一流，尽显草原首领的非凡实力。
轮到马凤。
他使用的是一张制式侍卫弓。
他走到指定位置，深吸一口气，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边塞草原，是与爷爷牛天扬练习箭术的日日夜夜。
他开弓的动作不如阿依玛那般充满力量的美感，却异常稳定，如同磐石。
“嗖！”“嗖！”“嗖！”
同样是三箭连珠！
同样是精准命中红心！
但若细看，他这三箭，并非完全钉在阿依玛那三箭形成的品字形之内，而是环绕其外，形成一个完美的包围圈，箭矢之间的距离，与阿依玛三箭之间的距离，分毫不差！
既展现了绝不逊色于阿依玛的精准与控制力，又巧妙地“略逊半筹”，未曾盖过主人的风头，更隐含了一种“环绕”、“护卫”的谦逊姿态。
这一幕，让懂行的人更是倒吸一口凉气。
这少年对力道的控制，对箭矢落点的算计，简直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！
阿依玛看着靶上的箭矢，眼中异彩连连，随即抚掌笑道：“马探花果然名不虚传，箭术精妙，本公主佩服！这一场，算是平手，陛下以为如何？”
乾兴廷看着靶心那堪称艺术品的箭簇分布，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正的笑意：“好！公主箭术超群，马爱卿亦是不凡，皆是少年英才！平手甚好，重重有赏！”
一场风波，就此消弭于无形。
既展现了双方的武勇，又未伤和气，反而成就了一段佳话。
二皇子乾德义志得意满，觉得马凤给他挣足了面子，也与阿依玛搭上了线。
安国侯一系的人则面色不太好看。
马凤默默退回原位，垂首肃立，仿佛刚才那惊艳的表现与他无关。
只有他自己知道，后背已被冷汗微微浸湿。
阿依玛回到座位，端起酒杯，借着饮酒的动作，目光极快地与马凤对视了一眼。
那一眼，极其短暂，却仿佛包含了千言万语——有久别重逢的惊讶，有为他解围的默契，有对他如今处境的探究，还有一丝……无需言说的旧日情谊。
马凤心中一暖，随即涌起更深的警惕。
阿依玛的智慧与担当，超乎他的预期。
但她此番解围，也将他更清晰地推到了各方势力面前。
未来的路，因她的到来，变得更加复杂，也……或许，多了一丝意想不到的转机。
他微微握拳，感受着指尖的力量。
这帝都的夜，因为草原公主的到来，似乎不再那么冰冷刺骨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