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0章 叶中未来-《风暴食灵》

  疼甜树的透明叶晃出未来景象时,铁山手里的糕突然掉在地上。糕上沾着的甜疼馅溅开,在泥土上画出个歪歪扭扭的“家”字。他盯着那孩子掌心的笑脸,不仅和蛇鳞上的一样,连笑纹里嵌着的银鳞碎屑,都和自己掌纹里的银丝同源——那些银丝是去年修补斧子时,蛇鳞碎屑嵌进去的,至今没抠出来。

  “是俺的娃?”铁山蹲下去捡糕,指尖刚碰到面团,掉在地上的部分就“滋”地钻进土里。土面鼓起个小包,很快顶出棵迷你疼甜苗,苗尖顶着片更小的透明叶。叶里的孩子正往嘴里塞糕,嘴角沾着的甜疼馅黄中带银,和此刻灶上正冒着热气的那笼,连拉丝的长度都分毫不差。

  林风的青铜勺突然发烫,勺身映出更多未来画面:阿蓝的徒弟们在双界糕坊教做融合糕,案台上摆着两排模具,一排刻着地球的稻穗,一排刻着空味界的星纹,学徒们正用带鳞的擀面杖把两种面团擀在一起;守灶者的木勺传给了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,小姑娘舀馅时,勺底的蛇鳞会跟着发光,把馅染成金红色;母亲坐在疼甜树下编草筐,筐沿缠着地球的荆条和空味界的软藤,里面装着给空味界孩子的槐花糖,糖纸是用两界树皮做的,地球那边印着“甜”,空味界那边印着“疼”,合起来正好能遮住糖块。

  “日子真的酿起来了。”母亲摸着铁山的后脑勺笑,金色蚀纹在她手背上闪了闪,像撒了把金粉,“你太奶奶说的‘根味’,就是看着后代把疼过的甜,再疼一遍,再甜一遍。就像这棵树,叶子落了又长,每次长出来,都带着上片叶的影子,却又比上片更绿些。”

  阿蓝的刻刀在迷你疼甜苗旁刻出“生长咒”,刻痕处的土突然松动,冒出串小小的脚印——先是铁山的靴印,边缘沾着地球的黄土;接着是空味界食灵的鳞爪印,带着银灰色的鳞粉;最后是个光着脚的小孩印,脚趾缝里还夹着半粒地球的麦粒和空味界的鳞果碎,踩着前两个脚印往前延伸,一直通向彩虹桥的尽头。桥那头的雾里,隐约有更多脚印在晃动。

  “这脚印是双界的路。”阿蓝用刀背敲了敲地面,震落的土渣里混着两界的沙,“以前是各走各的,下雨时地球的路泥泞,空味界的路打滑。现在是踩着对方的脚印走,你的靴印能帮他防滑,他的鳞爪印能帮你垫脚,才不会摔跤。”

  守灶者突然把木勺递给那扎羊角辫的小姑娘,小姑娘刚握住,勺柄上就长出片新叶,叶上用金粉写着“守味人第七代”。“我娘说,手艺传给谁不重要,”守灶者往灶里添了根柴,火苗窜高了些,“重要的是接过勺的人,知道锅里煮的不只是饭,还有两个世界的日子。你看这勺底的蛇鳞,她握得越紧,它越亮,因为它在帮她记着,这馅里该放多少疼,多少甜。”

  铁山爬上疼甜树的了望台,风把透明叶吹得轻轻晃,叶里的未来更清晰了:他的孩子长大了,正和空味界的孩子一起捣双界馅,石臼里的蛇鳞粉,是用他当年那片蛇鳞磨的,粉粒在光下会闪;孩子掌心里的笑脸,会在捣馅时发光,把甜疼馅染成金红色,和当年太奶奶石臼里的颜色一模一样。

  “太奶奶的鳞,成了传家宝。”铁山摸着自己掌心的银簪疤,那里的银丝正和蛇鳞上的银血慢慢融合,像两条缠在一起的河,“俺们铁家的手,就是用来拌疼和甜的。拌得越久,这两条河越分不开。”

  林风站在彩虹桥中央,青铜勺突然指向地心。他看见记忆碎片海化作的甜疼湖,湖底沉着无数小小的石臼,每个石臼里都有对正在捣糕的手——有古人的,袖口沾着兽皮碎;有今人的,戴着两界织的手套;还有透明叶里未来人的,小手握着大杵,得踮起脚才够得着。所有的手都在按“甜三分,疼一分”的比例拌馅,节奏像双界共跳的脉搏,一下是地球的鼓点,一下是空味界的鳞铃,配合得严丝合缝。

  “这才是双界归一的真意。”林风把青铜勺插进桥边的土里,勺柄上开出朵双色花,一瓣是地球的槐花瓣,带着锯齿边;一瓣是空味界的鳞花瓣,边缘泛着银。“不是谁吃掉谁,是像这花一样,两瓣长在同一根上,风一吹,一起摇。你看这花芯,”他指着花中间的金色花蕊,“它既不是地球的蜜,也不是空味界的露,是两界的风一起吹出来的。”

  母亲摘下朵双色花,别在铁山的衣襟上。花茎上的细毛蹭得他脖子发痒。“当年你太奶奶嫁过来,头上也插着这样的花。”她望着空味界的方向,那里的万味树正在落果,果子掉进甜疼湖,就变成带地球谷香的鳞米,“她说花要两瓣才好看,少一瓣,就像日子少了味,嚼着没劲儿。你太爷爷总笑她,说她是为贪吃找借口,可每次做糕,都按她说的比例加鳞粉。”

  阿蓝的刻刀在双界糕坊的墙上刻满了新方子,最后一个方子叫“全家福”,用料写着“铁家的疼(三钱),融味派的甜(九钱),守味人的灶烟(一把),空味界的鳞粉(半勺)”,落款是“双界人共记”。刻完最后一笔,他用袖子擦了擦刻痕,粉末落在地上,长出细小的甜疼藤,顺着墙根爬,把所有方子都缠了起来。

  “以后的方子,都这么写。”阿蓝拍了拍手上的灰,“不管是谁的手艺,都得记着,这味道是两个世界凑出来的。少了谁的料,都不是那个味。”

  守灶者敲响了黄昏的钟,钟声比清晨的更柔和,像裹了层糖衣。双界的居民扛着工具往家走,地球人的篮子里装着空味界的鳞果,空味界人的藤筐里躺着地球的红薯,没人觉得奇怪。铁山看见个地球老汉正教空味界的食灵用镰刀,食灵的鳞爪握不稳,老汉就把自己的布手套摘下来给它套上,两人的影子在夕阳下挨得很近。

  铁山从了望台上跳下来,往灶里添了把柴。火光照亮了他衣襟上的双色花,花影投在墙上,像个小小的“家”字。他突然发现,自己的指甲盖年轮纹里,多了圈银灰色的边,和蛇鳞的颜色一模一样。

  “日子还长着呢。”铁山往灶上的锅里撒了把槐花,白色的花瓣落在金红色的馅上,像飘了场小雪,“有的是时间,把疼和甜拌得更匀些。”

  可他万万没想到,当第一缕月光爬上疼甜树的树梢,所有的透明叶突然同时转向,叶里的未来画面重叠在一起,组成了太奶奶年轻时的模样——她站在双界初分的裂缝边,脚下踩着半块地球砖,半块空味界鳞石,手里举着刚做好的第一块双界糕,笑着说:“你看,我就说疼能长出甜吧。”

  话音刚落,叶里的太奶奶抬起手,似乎想触摸什么。铁山下意识地伸出手,指尖穿过透明叶,竟和叶里的手对上了。

  那一刻,他掌纹里的银丝突然亮了,和太奶奶手背上的金纹,融成了一道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