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6章 挟客赴泾川-《三鞭打碎大圣梦,灵官我是老实人》

  柳毅被钱塘君半推半架着,刚踏入金碧辉煌、仙乐飘飘的凝碧殿,连那琉璃盏中的琼浆玉液是何滋味都还未曾闻到,殿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喧哗。

  一名巡湖夜叉急匆匆闯入殿中,单膝跪地,高声禀报:“启禀龙君!泾川龙王遣来使者,正在宫外求见!”

  殿内顿时一静,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。这么快就有回音了?洞庭龙君精神一振,立刻道:“宣他进来!”

  不多时,一名身着泾川水族官服、头戴鱼尾冠的使者,在一众龙宫侍卫的“护送”下,昂首阔步地走入殿中。他面上虽带着礼节性的微笑,但眼神闪烁,下颌微抬,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倨傲。

  那使者对着洞庭龙君随意拱了拱手,算是行礼,声音不紧不慢:“小使奉我家龙王之命,特来回复洞庭龙君。关于龙女三娘之事…” 他拖长了语调,目光扫过殿内众人,尤其在看似文弱的柳毅身上停留了一瞬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,“…我家龙王言道,夫妇之间,偶有龃龉,实属寻常。龙女性情刚烈,不服管教,略施薄惩,亦是为了维护我泾川龙宫家法规矩。如今既然洞庭龙君过问,我家龙王愿给这个面子,可令龙子稍加收敛。至于释放龙女、负荆请罪之说…”

  他嗤笑一声,摇了摇头:“龙君未免言重了。此乃我泾川家事,不劳洞庭过多费心。若龙君执意要接回龙女,也需按礼数来,备足赔礼,再行商议。如此喊打喊杀,岂不伤了两家和气,更让天庭看了笑话?”

  这番话,看似回应,实则避重就轻,将欺凌弱女说成“家事管教”,将洞庭的愤怒斥为“小题大做”,言语之间充满了敷衍与傲慢,甚至隐隐有倒打一耙、指责洞庭龙君无理取闹之意!

  “放你娘的屁!” 不等洞庭龙君发作,旁边的钱塘君早已须发戟张,怒火冲天!他本就性如烈火,先前看了柳毅那篇杀气腾腾的檄文,胸中战意早已被点燃,此刻见这泾川使者竟敢如此嚣张,哪里还忍得住?

  只听他一声雷霆般的怒吼,整个凝碧殿都为之震动!下一刻,他周身赤光大盛,恐怖的龙威如同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!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,钱塘君的身形猛然膨胀、扭曲,瞬间显出了庞大真身!

  那是一条何等恐怖的赤色巨龙!身长不知几百丈,鳞甲如烧红的烙铁,双目如同两轮燃烧的烈日,巨口张开,獠牙森森,喷吐着灼热的烈焰与硫磺气息!恐怖的威压让殿内所有水族,包括洞庭龙君在内,都感到一阵窒息!

  那泾川使者脸上的倨傲瞬间化为无尽的恐惧,他尖叫一声,转身想逃,但如何能快过暴怒的钱塘君?

  只见赤龙巨口猛地一吸,一股无可抗拒的吸力瞬间攫住了那使者!使者连惨叫都未能完全发出,便如同投入洪炉的雪人一般,被钱塘君一口吞入腹中!连点渣滓都没剩下!

  “嗝……” 钱塘君所化赤龙打了个饱嗝,喷出一股带着焦糊味的黑烟,巨大的龙眸中怒火依旧熊熊燃烧,“区区一个使者,也敢在我洞庭放肆!大哥!你还等什么!这泾川老泥鳅分明是没把咱们放在眼里!跟他还有什么道理可讲!点齐兵马,随我杀奔泾川,踏平他的龙宫,接回侄女!”

  殿内一片死寂,唯有钱塘君粗重的喘息声和龙躯上游走的火焰噼啪作响。众水族皆被这突如其来的雷霆手段吓得魂不附体。

  这时,有知情的水族官员连忙上前,低声向两位龙君补充禀报细节。原来,如今的泾川龙王是老泾河龙王之子,人称小黄龙。当初西海龙王敖闰,借焦富黑水河父走子继旧事为由,恰逢这小黄龙在西海龙王的暗中支持下立了些微末功劳,敖闰便顺水推舟,禀奏天庭,请立自己的外甥小黄龙为泾河龙王。这小黄龙仗着西海龙王的势,行事向来跋扈,难怪不将洞庭放在眼里。

  洞庭龙君听闻此中关节,脸色更加难看,知道此事已难以善了,更牵扯到西海龙宫,心中忧虑更深。但眼见二弟已吞杀使者,事态再无转圜余地,他把心一横,咬牙道:“罢了!事已至此,唯有战矣!二弟,便由你为主将,点齐五千水族精锐,即刻兵发泾川!”

  “得令!” 钱塘君所化赤龙发出一声震天龙吟,声浪滚滚,传遍整个洞庭水府。

  而此刻,柳毅正悄悄挪动脚步,试图趁乱溜出殿外。他心中暗忖:“戏看得差不多了,龙族内斗,西海掺和,这浑水可不浅。我这‘书呆子’还是早点脱身为妙,免得被卷进去,麻烦。”

  然而,他刚退到殿门边,一只覆盖着赤色鳞片的巨大龙爪便“砰”一声按在了他面前的门框上,挡住了去路。钱塘君那硕大的龙头低下来,燃烧的双眸盯着柳毅,喷着灼热的气息,声音如同闷雷:

  “柳先生,你想去哪里?” 钱塘君龙嘴咧开,露出一个堪称恐怖的笑容,“先生大才,一篇檄文助长我军威!此去泾川,正好缺个掌书记、参赞军机的文士!先生就随我一同前去,也好亲眼看看,你笔下那‘万里波涛化赤水’的景象,是如何实现的!放心,有俺在,定护你周全!”

  柳毅脸上那刻意维持的镇定瞬间垮掉,换上了货真价实的惊慌(至少看起来是):“将军!钱塘将军!使不得啊!晚生…晚生一介书生,手无缚鸡之力,岂能上得战场?刀剑无眼,水火无情,晚生…晚生还想多读几年圣贤书啊!”

  “读什么书!” 钱塘君不耐烦地低吼一声,另一只龙爪直接探过来,如同拎小鸡一般,将柳毅轻轻松松地抓了起来,放在了自己宽阔如平台的龙背之上,“战场之上,才是真正的学问!坐稳了!”

  柳毅趴在灼热的龙鳞上,听着耳边呼啸的风雷之声,看着下方迅速变小的洞庭龙宫和开始集结的水族大军,脸上表情复杂至极,心中却是哭笑不得。

  他这算是……被绑架从军了?

  不过,转念一想,亲眼去看看那西海龙王扶植起来的小黄龙是何等货色,顺便瞧瞧这钱塘君的本事,似乎……也挺有意思?

  “唉,子曰:‘不在其位,不谋其政’,” 他趴在龙背上,低声哀叹,仿佛认命了一般,但眼底深处,却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兴味,“晚辈这算是被逼上梁山了……”

  赤龙咆哮,旌旗招展,洞庭水族大军如同黑色的潮水,在钱塘君的率领下,裹挟着一位“欲哭无泪”的白面书生,杀气腾腾地朝着泾川方向,汹涌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