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8章 归寂之地,起源星碑-《佛魔两面》

  踏入“归寂之地”的瞬间,释天魔感觉像是穿过了一层无形的、冰冷的水膜。外界的混沌、破碎、乃至法则的喧嚣,在这一刻被彻底隔绝。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绝对的、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静。

  这里没有光,也没有暗。因为光与暗的概念似乎在此失去了意义。没有声音,因为连虚空本身都仿佛陷入了永恒的沉睡。没有上下四方,因为空间在此地呈现出一种非欧几里得的、自我闭合的诡异形态。

  释天魔悬浮于这片绝对的“无”之中,唯有他周身自然流淌的混沌噬灭源力,散发着微弱的、仿佛能吞噬一切色彩的混沌光泽,成为了这死寂宇宙中唯一的存在标识。他的混沌之瞳缓缓扫视,看到的并非虚无,而是无数细密的、如同宇宙背景辐射般的归寂道纹,它们如同呼吸般微微起伏,构成了这片天地的“基底”。

  在这里,他感觉自己那新生的、足以令罗汉仙君战栗的混沌噬灭源力,都变得温顺而沉寂,仿佛遇到了某种更高层级的“母亲”或“终点”。就连眉心的混沌之瞳,传递出的意念也带着一丝本能的敬畏。

  他遵循着从那碧落天骸骨剑客以及仙修玄玑记忆中得到的模糊指引,同时凭借着混沌之瞳对归寂道纹的微妙感应,朝着这片区域的最中心“游”去。

  这种移动并非依靠速度或遁术,而更像是一种意念与归寂道纹的共鸣。他仿佛化作了这死寂之海中的一条鱼,沿着道纹流淌的轨迹,自然而然地前行。

  不知“行进”了多久,或许是一瞬,或许是万年。在这时间概念都模糊的地带,感知变得异常纯粹。

  终于,在前方的“无”之背景中,出现了一点“存在”。

  那是一座碑。

  一座孤零零矗立于归寂核心的巨碑。

  它并非由任何已知的物质构成,非石非玉,非金非木。它通体呈现出一种混沌未分、鸿蒙初判时的原始色泽,仿佛凝聚了所有色彩,又仿佛什么色彩都没有。碑身之上,天然铭刻着无数繁复到极致、却又充满难以言喻美感的纹路,那些纹路并非静止,而是在缓缓流淌、变幻,演绎着星辰生灭、宇宙轮回、法则诞生与终结的至理。

  仅仅是注视着这座碑,释天魔就感觉自己的混沌噬灭源力在微微震颤,仿佛遇到了同源的存在,又像是游子见到了故乡。眉心混沌之瞳更是传来一阵灼热,那点天外烙印前所未有地活跃起来。

  起源星碑!

  无需确认,灵魂深处的共鸣已经告知了他答案。

  他缓缓靠近,越是接近,越能感受到星碑散发出的那种苍茫、古老、仿佛承载着万物起始与终结秘密的浩瀚意蕴。它不像是一件法宝,更像是一位沉默的、观察了无数纪元变迁的古老智者。

  在星碑的基座周围,归寂道纹更加密集,如同朝拜君王的臣民,缓缓环绕流转。释天魔能感觉到,这些道纹蕴含着终极的“静”与“无”之力,足以让任何闯入者,哪怕是金仙佛陀,在瞬间归于寂灭,化为星碑的养分。

  但他不同。他身负寂灭本源,更凝聚了混沌噬灭体,与这归寂之地有着天然的亲和。星碑周围的归寂道纹,对他并未展现出敌意,反而如同温顺的溪流,轻轻拂过他的身躯,带来一阵阵冰凉而安详的触感。

  他伸出手,指尖轻轻触碰在冰凉的星碑碑身之上。

  嗡——!

  就在触碰的刹那,异变发生!

  起源星碑猛地一震!碑身上那些流淌的纹路骤然亮起,爆发出无法形容的璀璨光芒!那光芒并非照亮,而是直接投射出无穷无尽的信息洪流与法则碎片,如同决堤的星河,瞬间将释天魔的意识吞没!

  不再是简单的画面,而是一种全方位的、沉浸式的体验!

  他“看”到了——宇宙并非唯一,如同大海中的泡沫,生灭不息。无数宇宙在无尽的虚海中沉浮,有的生机勃勃,有的死寂荒凉,有的则处于某种奇特的平衡。 他“听”到了——法则并非永恒,它们如同乐章,有其起始、高潮与终曲。一个个纪元的更迭,一种种文明与修行体系的兴起与湮灭,皆在这乐章中留下或轻或重的音符。 他“感受”到了——“混沌”是母体,是一切可能的源头。“噬灭”是过程,是新陈代谢,是推动变迁的动力。“归寂”是终点,是能量的最终形态,也是……新生的温床!

  他看到了“碧落天”的起源——他们并非最初的生灵,而是在某个纪元末期,从一片濒临“归寂”的宇宙废墟中,意外得到了部分“起源星碑”的碎片与知识,从而迅速发展起来,建立了以“绝对秩序”和“净化”为核心理念的文明。他们恐惧“混沌”,排斥“不可控”,认为唯有将一切纳入既定的轨道,才能避免重蹈覆辙,抵达永恒的彼岸。 他也看到了“古灵”如琉璃云鹏的真相——它们是上一个更加辉煌、更加包容的纪元遗民,是“混沌”与“自由”的象征,天生亲近本源法则。它们在新的纪元中诞生、成长,却被碧落天视为必须清除的“混乱因子”和“旧时代残渣”。 他还看到了那场导致此地化为“葬古遗巢”的惊天大战——并非简单的正邪对抗,而是两种宇宙观、两种文明道路的激烈碰撞!碧落天联合了部分秉持类似理念的势力(如巡天监的前身),对“古灵”及其庇护者发动了“大清理”。战争惨烈,打碎了无数世界,最终,一位不愿同流合污的碧落天强者(即那骸骨剑客),在关键时刻携部分星碑秘密叛出,试图保全一丝火种,却最终力竭陨落于此,其执念守护着这片废墟,等待着变数的到来。

  海量的信息冲击着释天魔的认知,无数被尘封、被篡改、被遗忘的真相,如同拼图般在他脑海中迅速拼接、完整!

  原来,他一直以来追寻的“真答案”,并非简单的佛法是否圆满,魔道是否该存,而是关乎这宇宙更深层的运行法则,关乎文明兴衰的规律,关乎“秩序”与“自由”、“混沌”与“净化”之间的永恒辩证!

  他的佛魔同修之路,他那不容于世的“质疑”,恰恰暗合了某种更深层次的宇宙真理——绝对的秩序终将僵化腐朽,极致的自由亦会导向混乱毁灭。唯有在秩序与混沌之间,在诞生与归寂之间,找到那个动态的、充满生机的平衡点,方能超脱纪元轮回,抵达真正的“彼岸”!

  而他体内的混沌噬灭源力,他眉心的混沌之瞳,他融合的寂灭、噬骸、天外核心、乃至佛、仙、冥、归寂诸般力量……这一切的巧合与必然,似乎都指向了一个可能——他,或许就是那个被选中的,能够承载这份平衡的“变数”!

  就在他心神激荡,沉浸于这浩瀚真相之时——

  起源星碑的基座之下,那最为浓郁的归寂道纹之中,一道模糊的身影,缓缓凝聚。

  那道身影,并非实体,也非能量体,更像是由无数归寂道纹交织而成的人形轮廓。它没有五官,没有气息,但释天魔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一道“目光”,自那轮廓的“面部”投来,落在了他的身上。

  那目光,古老、沧桑、带着一种审视万古的淡漠,以及一丝……难以察觉的期待?

  “守墓人……”释天魔心中明悟。这就是骸骨剑客执念中最后提到的,需要小心的存在。

  那归寂道纹凝聚的守墓人,缓缓抬起了它那模糊的手臂,指向释天魔,然后,指向了星碑基座下方,一个不起眼的、仿佛天然形成的凹槽。

  释天魔顺着它所指的方向看去,心中一动。那凹槽的形状、大小、乃至散发出的微妙波动,竟与他眉心那混沌之瞳,隐隐契合!

 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——

  这起源星碑,并非完整的?它缺失了最核心的……“钥匙”或“控制中枢”? 而这“钥匙”,很可能就是他眉心的……混沌之瞳?或者说,是构成混沌之瞳基础的那点……天外烙印?

  守墓人的存在,并非为了阻止外人接近星碑,而是为了……等待能够补全星碑的“有缘人”?

  一切的线索,在此刻似乎都串联了起来。

  释天魔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中的波澜。他目光坚定地看向那守墓人,又看了看那神秘的凹槽,最后将视线投向了仿佛蕴含着宇宙所有秘密的起源星碑。

  他知道,下一个抉择,将真正决定他的道路,乃至……可能影响无数宇宙纪元的未来。

  他缓缓抬起手,抚向自己眉心的混沌之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