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4章 杀神与烧鸡-《帮李二杀穿玄武门的我软饭硬吃》

  风停了。

  只有旗帜还在响。

  那是布料被血浆浸硬后,拍打在旗杆上的声音,发闷。

  昆明城的城门口,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。

  青石板不见了。

  全是红的泥。

  “咔嚓。”

  一名陌刀手抬起脚。

  靴底带着粘稠的血丝,从一具土司兵的尸体上跨过。

  没有欢呼。

  没有庆祝。

  这是一场屠杀,不是战斗。

  三万守军,除了跪得最快的那两千人,剩下的,都在地上躺着。

  有的还能哼哼两声。

  有的已经凉透了。

  薛礼坐在那匹被他钉死在地的枣红马旁边。

  他手里拿着一块破布,在擦方天画戟。

  一下,又一下。

  动作很慢。

  也很细致。

  戟刃上的血槽里卡着碎肉,他用小刀一点点剔出来。

  郭开山走了过来。

  这个打了一辈子仗的老将,脚下有点飘。

  他看了一眼地上那颗被砸塌了胸口的孟山尸体,喉结滚了两下。

  “大帅。”

  郭开山的声音很哑。

  薛礼没抬头。

  “清点完了?”

  “完了。”

  郭开山咽了口唾沫。

  “城里还有两万多口人,都是各部族的家眷,还有……那个。”

  他指了指后面。

  一群穿得花花绿绿的土司首领,正被唐军押着往这边走。

  那是之前投降的木鹿部、青石部的头领。

  他们本来是来庆功的。

  现在,腿都在抖。

  有个人走着走着,直接跪在地上吐了。

  就在刚才,他们亲眼看见那五千陌刀手是怎么推进的。

  像是割草一样。

  不管前面挡着的是人,是马,还是盾牌。

  刀光一闪。

  全碎。

  “让他们看着。”

  薛礼把破布扔在地上。

  他站起身。

  身上的黑色明光铠,现在变成了暗红色。

  那是血干涸后的颜色。

  “告诉他们。”

  薛礼指了指身后的昆明城。

  “这就是和我大唐作对的下场。”

  郭开山点了点头,转身要去传令。

  “等等。”

  薛礼叫住了他。

  “城里的粮仓打开。”

  “埋锅造饭。”

  薛礼把方天画戟往地上一插。

  “别给他们吃。”

  他看了一眼那些吓得面无人色的土司首领。

  “让他们饿着,看着我们吃。”

  ……

  中军大帐。

  叶轻凰坐在主位的一张虎皮大椅上。

  她左手缠着厚厚的白纱布,吊在胸前。

  右手抓着一只油汪汪的烧鸡。

  “嘶——”

  旁边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。

  军医正拿着一把镊子,从王玄策的大腿肉里往外夹碎骨头。

  王玄策咬着一根木棍,额头上的汗像水一样往下淌。

  脸白得像纸。

  “能不能轻点?”

  叶轻凰啃了一口鸡腿,含糊不清地说道。

  “你看把他疼的,都不俊了。”

  军医手抖了一下。

  “郡主,这箭头带倒钩,卡在骨头缝里了,不硬拽出不来啊。”

  “那就快点。”

  叶轻凰吐出一块鸡骨头。

  “长痛不如短痛。”

  王玄策翻了个白眼,想说话,但嘴里咬着棍子,只能发出“呜呜”的声音。

  帘子掀开。

 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涌了进来。

  薛礼走了进来。

  他卸了甲,只穿了一件单衣。

  衣服上还是有血点子。

  他看了一眼正在大快朵颐的叶轻凰,又看了一眼半死不活的王玄策。

  没说话。

  他走到桌案前,给自己倒了一碗水。

  仰头。

  灌下去。

  “啪。”

  碗重重地顿在桌子上。

  王玄策吓了一跳,嘴里的木棍掉了下来。

  “大……大帅。”

 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。

  “躺着。”

  薛礼的声音很冷。

  他转过身,盯着王玄策。

  那种眼神,让王玄策觉得大腿上的伤口更疼了。

  “三千轻骑。”

  薛礼伸出三根手指。

  “回来的,不到八百。”

  王玄策低下了头。

  “这就是你要证明的东西?”

  薛礼走到担架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。

  “拿两千两百个兄弟的命,去赌一个城门?”

  “我……”

  王玄策张了张嘴。

  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。”

  薛礼打断了他。

  “你想说你赢了。”

  “你想说如果不这么做,强攻城墙,死的人更多。”

  薛礼冷笑了一声。

  “你觉得你很聪明?”

  王玄策的手抓紧了身下的毯子。

  “如果我不去诱敌,孟山的伏兵就不会出动。”

  他抬起头,看着薛礼。

  “如果是师父,他也会这么做。”

  “放屁。”

  叶轻凰突然骂了一句。

  她把手里的烧鸡往盘子里一扔。

  “我爹才不会这么干。”

  她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擦了擦嘴上的油。

  “我爹要是遇见这种情况,早就调几百门红衣大炮过来了。”

  “什么城门,什么伏兵。”

  “轰平了再说。”

  叶轻凰翻了个白眼。

  “只有你这种笨蛋,才拿命去填。”

  王玄策愣住了。

  薛礼的脸色也缓和了一些。

  他叹了口气。

  “你师父确实不会这么做。”

  薛礼拉过一张椅子坐下。

  “因为他有那个底气。”

  “而你,还不够。”

  他指了指王玄策的腿。

  “这条腿,哪怕治好了,阴天下雨也得疼一辈子。”

  “这就是冲动的代价。”

  王玄策沉默了。

  他看着自己还在渗血的伤口。

  “记住了。”

  薛礼的声音低了下来。

  “为将者,未虑胜,先虑败。”

  “你今天能活下来,不是因为你计策好。”

  薛礼指了指旁边的叶轻凰。

  “是因为她。”

  “如果不是她把火墙劈开,你现在已经是一具焦炭了。”

  王玄策转头看向叶轻凰。

  叶轻凰正用那只油乎乎的手,试图去挠后背的痒。

  “看我干嘛?”

  她瞪了王玄策一眼。

  “欠我一条命,记账上。”

  “以后得还。”

  王玄策看着她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,忽然笑了。

  “好。”

  “还得起吗你?”

  叶轻凰哼了一声。

  “把自己卖了都还不起。”

  ……

  帐外。

  郭开山正在训话。

  一群土司兵蹲在地上,双手抱着头。

  而在不远处的空地上,摆着几十口大锅。

  锅里煮着肉汤,米饭的香气飘得到处都是。

  那些投降的土司首领,站在旁边,口水直咽。

  他们从早上到现在,水米未进。

  还要忍受着旁边尸体堆散发出来的恶臭。

  “想吃吗?”

  郭开山手里拿着个大勺子,敲了敲锅沿。

  那几个首领拼命点头。

  “想吃就对了。”

  郭开山冷笑一声。

  “想吃,就得听话。”

  他指了指地上蹲着的那些俘虏。

  “孟山死了,但他的部族还在。”

  “黑水部,赤甲部,还有乱七八糟十几个寨子。”

  郭开山舀起一勺肉汤,又倒回锅里。

  “我家大帅说了。”

  “给你们三天时间。”

  “去把那些寨子的人,都给我带过来。”

  “不管是劝降,还是绑过来。”

  “少一个,这肉汤里,就多一颗你们的脑袋。”

  几个首领吓得浑身一哆嗦。

  “一定!一定办到!”

  木鹿部的木通首领,擦着额头上的冷汗。

  “我们这就去!”

  “还有。”

  郭开山叫住了他们。

  他指了指城门口那匹死马。

  那是薛礼一戟钉死的那匹。

  “把那匹马的头,割下来。”

  郭开山的声音很大。

  “带着它去。”

  “让那些寨子的人看看,跟大唐作对,是个什么下场。”

  几个首领看着那匹死状凄惨的战马,又想起了那个如魔神一般的身影。

  没人敢说个不字。

  ……

  夜深了。

  昆明城里静悄悄的。

  薛礼站在城墙上。

  这里的血迹已经被水冲刷过,但石缝里还是黑的。

  叶轻凰走了上来。

  她手里拿着一壶酒。

  “给。”

  她把酒壶递给薛礼。

  薛礼没接。

  “军中不饮酒。”

  “这是药酒,治跌打损伤的。”

  叶轻凰硬塞给他。

  “我看见了,你刚才拿筷子的时候,手在抖。”

  薛礼愣了一下。

 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。

  虎口裂了,手腕也是肿的。

  那一戟钉死战马,看着威风。

  其实反震力极大。

  “老了?”

  叶轻凰靠在城墙上,看着天上的月亮。

  “才三十多,老什么老。”

  薛礼打开酒壶,喝了一口。

  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下去,身子暖了一些。

  “今天那一仗……”

  他犹豫了一下。

  “怎么?”

  叶轻凰转过头。

  “杀得有点狠了。”

  薛礼看着城外的黑影。

  那是还没来得及清理完的尸体堆。

  “狠吗?”

  叶轻凰撇了撇嘴。

  “我爹说过,对敌人的仁慈,就是对自己的残忍。”

  “再说了。”

  她指了指自己的胳膊。

  “他们伤了我的人。”

  “死一万次都不多。”

  薛礼看着她。

  月光下,少女的脸庞还带着几分稚气。

  但那双眼睛里,却有着超越年龄的冷漠和坚硬。

  那是叶凡的种。

  骨子里带着一股子霸道。

  “你爹把你教得太好了。”

  薛礼苦笑一声。

  “也好,也不好。”

  “怎么讲?”

  叶轻凰好奇地问道。

  “好的是,你以后不会吃亏。”

  薛礼把酒壶递还给她。

  “不好的是……”

  “谁要是娶了你,怕是要倒八辈子血霉。”

  叶轻凰愣了一下。

  然后,她抬起脚,一脚踹在薛礼的小腿上。

  “滚!”

  薛礼哈哈大笑。

  笑声在空旷的城墙上回荡。

  但这笑声里,却没有什么欢愉。

  更多的,是一种释放。

  一种在杀戮之后的,短暂的回归人性的释放。

  城下的阴影里。

  王玄策拄着拐杖,站在帐篷门口。

  他听着城墙上的笑声。

  手里的拐杖握得很紧。

  “师父……”

  他喃喃自语。

  “我还差得远呢。”

  他看了一眼那座巍峨的城墙。

  又看了一眼满地的狼藉。

  这一次。

  他虽然活下来了。

  但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叫“小哥哥”的女孩。

  那个在火海里为他劈开一条生路的背影。

  成了他心里,一道过不去的坎。

  也是一座必须翻过去的山。

  天亮的时候,第一批投降的部族到了。

  不是走来的。

  是跪着爬过来的。

  黑水部的副首领,带着两千多族人,手里举着白旗。

  他们还没走到大营门口,就被吓住了。

  因为营门口,多了一座山。

  一座用人头堆起来的山。

  京观。

  这是大唐军队对待顽抗者的最高礼遇。

  那两千多颗脑袋,都是昨天在城门口被砍下来的。

  孟山的脑袋,摆在最顶上。

  那双眼睛还睁着,死不瞑目。

  苍蝇围着京观嗡嗡乱飞。

  “呕——”

  黑水部的人群里,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,全都吐了。

  有的胆小的,直接吓晕了过去。

  “这就是……大唐。”

  黑水部的副首领,一个身经百战的壮汉,此刻浑身都在发抖。

  他之前还想着,就算投降,也要跟唐军谈谈条件。

  比如保留一部分兵权。

  比如保留部族的领地。

  现在。

  他只想活着。

  只要能活着,让他去喂猪都行。

  “站住。”

  一声冷喝。

  一名唐军校尉骑马走了过来。

  他手里拿着马鞭,指着那个副首领。

  “谁让你们站着的?”

  “跪下!”

  “噗通。”

  副首领没有丝毫犹豫,双膝重重砸在地上。

  身后的两千族人,齐刷刷地跪了一片。

  头磕在地上,连抬都不敢抬。

  薛礼并没有出来。

  这种场面,不需要大帅出面。

  他在城里的太守府里,正在看王玄策画的一张新图。

  “这是什么?”

  薛礼指着图上的一条红线。

  “路。”

  王玄策坐在椅子上,腿上缠着绷带。

  “从这里,直通大理。”

  “这是孟山之前想修,但没修成的路。”

  王玄策指着地图上的山脉。

  “只要打通了这条路,西南的粮草就能源源不断地运出去。”

  “而我们的控制力,也能延伸到每一个寨子。”

  薛礼看着那张图,点了点头。

  “看来这一箭,没把你的脑子射坏。”

  他放下图纸。

  “昆明城既然拿下了,接下来就是安民。”

  薛礼走到窗边,看着外面的街道。

  唐军的士兵正在清理街道上的垃圾。

  并没有发生抢劫或者扰民的事情。

  神武军的军纪,是刻在骨子里的。

  “那些投降的部族,怎么处理?”

  王玄策问道。

  “打散。”

  薛礼吐出两个字。

  “全部打散。”

  “青壮年充入工兵营,去修路。”

  “老弱妇孺,迁徙到城里,给他们分房子,分地。”

  薛礼转过身,眼神凌厉。

  “不管是黑水部,还是赤甲部。”

  “从今天起,西南只有一个部族。”

  “那就是大唐。”

  王玄策心中一凛。

  这就是彻底的同化。

  要把这些土司的根,全部挖断。

  “可是……”

  王玄策犹豫了一下。

  “这么多人口,一旦聚集起来,如果有人煽动……”

  “那就杀。”

  薛礼的声音没有任何波动。

  “修路是很危险的。”

  “死几个人,很正常。”

  王玄策看着薛礼的背影,感觉后背发凉。

  他忽然明白。

  为什么师父要让他来跟着薛礼。

  师父教的是万人敌的本事。

  而薛礼教他的。

  是如何做一个合格的统治者。

  哪怕手中沾满鲜血。

  “报!”

  一名亲卫快步跑了进来。

  “大帅,外面有个老头,自称是这一带的巫医,说要见您。”

  “巫医?”

  薛礼皱了皱眉。

  “不见。”

  “他说……他有办法治王将军的腿。”

  亲卫补了一句。

  薛礼和王玄策同时抬起头。

  “让他进来。”

  片刻后。

  一个穿着破烂兽皮,手里拿着根拐杖的老头走了进来。

  他头发像鸟窝一样乱,身上挂满了各种骨头和干草。

  味道很冲。

  薛礼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。

  那老头却一点都不怕。

  他那一双浑浊的眼睛,直勾勾地盯着王玄策的腿。

  “啧啧啧。”

  老头摇了摇头。

  “这腿,废喽。”

  王玄策脸色一变。

  “不过嘛……”

  老头嘿嘿一笑,露出一口黄牙。

  “遇见我,算你命大。”

  “你是谁?”

  薛礼手按在刀柄上,冷声问道。

  “我?”

  老头抠了抠鼻孔。

  “我是孟山的亲叔叔。”

  “但我也是最想让他死的人。”

  这句话一出,屋里的气氛瞬间凝固。

  亲卫们的刀,瞬间出鞘。

  老头却像是没看见一样。

 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罐子。

  “这是黑玉断续膏。”

  “抹上它,三天就能下地。”

  “不过,我有条件。”

  薛礼眯起眼睛。

  “讲。”

  “我要当这昆明城的城主。”

  老头语出惊人。

  王玄策都气笑了。

  “老东西,你是不是疯了?”

  “我也觉得我疯了。”

  老头耸了耸肩。

  “但是,只有我,能帮你们管好这几十万土人。”

  “因为我知道他们怕什么,也知道他们想要什么。”

  他指了指外面。

  “你们虽然杀了孟山,但你们不懂这里的规矩。”

  “这里的山神,不听你们大唐皇帝的话。”

  “但它听我的。”

  薛礼看着这个邋里邋遢的老头。

  沉默了许久。

  忽然,他笑了。

  “好。”

  “我不给你城主。”

  “我给你个‘西南宣慰使’的虚衔。”

  “只要你能让这帮人老老实实去修路。”

  薛礼走到老头面前,盯着他的眼睛。

  “别说当官。”

  “就算你想给山神塑个金身。”

  “本帅也准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