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7章 始皇既死,天下重分!-《大秦:隐忍十年,榜现我杀疯了》

  对于多年一帆风顺的嬴政而言,此事虽未至沉重打击,却如胸口压石,气息滞涩,难以舒展。

  更令他愤懑的是,自“天道皇榜”现世以来,六国残余势力仿佛嗅到血腥的猛兽,纷纷从暗处现身,露出獠牙。

  今日赵佗据守岭南自立,明日或许便有他人割据辽东称雄。

  是大秦出了差错?

  还是“天道皇榜”本身藏有祸因?

  亦或,根源在于他这位始皇帝自身?

  嬴政缓缓倚靠在座椅之上,思绪纷杂如麻。

  “天牧,你认为,问题出在朕身上,出在大秦体制,还是出在那天道所定之榜?”他睁开眼,目光中透出久违的倦意。

  这一问,竟让嬴白一时怔住。

  自从十年前他踏入此界,所见的嬴政始终如一——执掌乾坤,昼夜不息。那双眼中,永远燃烧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掌控之力。

  可如今,那曾不可一世的目光里,竟浮现出一丝疲惫。

  从十二岁即位,二十岁亲政,继而横扫六国,北击匈奴,南平百越,东御东胡,西征大月氏。

  自登基起,三十载春秋流转,这位帝王每日鸡鸣即起,勤政不辍,从未留妃嫔于寝宫过夜,三十年如一日。

  但此刻,嬴白忽然明白了一件事——人,终究会老。

  秦人将嬴政奉若神明,以为神不朽、不衰、不死。

  可无论凡人还是神只,终有归期。

  纵然“天道皇榜”赐予九十载寿数,也只能延展生命之长度,无法抹去现实中的重负,也无法抚平帝王内心的疲倦。

  真正的年轻,是一种由内而发的气息,而非仅凭年岁衡量。

  有人年少却已心如死灰,有人年迈仍热血未冷。

  而这片土地,自人类诞生以来,从未像今日大秦这般完整统一。

  夏、商、周三代,从未有君王能将万民纳入一个真正的“国”中。

  嬴政做到了前人未竟之事,但也因此背负起前所未有的重担——如何治理这样一个庞大帝国?

  过往三代皆以分封为治,功臣得地,宗室子弟裂土而王。

  让他们各自在封地行使治理之权。

  秦却将四海疆土、万民百姓尽数收归中央,施行一体管辖。

  嬴政迈出的每一步皆无旧例可循,唯有摸索前行,步步试探。

  结果却不尽如人意。

  关中之地的秦人依旧认同秦国,而关外原属六国的民众,仍把秦视作凶残之邦。

  这不像是君王教化百姓,倒像一家之主强行把几个陌生人关进屋内。

  主人想让他们成为家人,却又不敢放松戒备。

  那几人则时刻想着逃离此屋,重返故土。

  而在归家之时,头一件要做的事,便是彻底摧毁这座囚禁他们的屋子!

  今日之大秦,恰似一个包藏无数冲突的国度。

  自秦以后,历代王朝的动荡多源于内部倾轧。

  西汉有王莽夺位,东汉末群雄并起,晋朝现八王相争……

  唯独秦之危机,来自内外夹击。

  嬴政尚在时,外患为主;待其身死,内忧外患齐发,终使这座看似巍峨耸立的帝国大厦顷刻崩塌。

  那些潜藏的裂痕原本深埋于暗影之中,嬴政不愿揭开,六国残余也不敢公然露面。

  但自从“天道皇榜”显现,局势骤变。

  榜单一出,所有隐匿的矛盾被推至明处,六国余党与秦之间、秦廷内部的纷争尽数爆发。

  张良、项羽相继现身,李斯、赵高、赵佗等人上榜,大秦江山瞬间漏洞百出。

  “父皇,儿臣……”

  倚在躺椅上的嬴政轻轻摆手:“此处无外人,你我以父子相称便可……朕只想听你一句真言。”

  “这些年来,人人都向朕禀报大秦何等强盛,日日高呼大秦永存,陛下千秋万载。可朕清楚,大秦远非如此稳固。”

  “朕巡行六国,五度东巡,从百姓眼中所见,只有恐惧,不见归属。他们并未将自己视为秦人。”

  “原以为岁月流转,他们会接受新的身份——秦人。”

  “可第五次东巡时,朕不仅看见了惧意,更看见了怒火与期盼。”

  “朕明白他们在盼什么——始皇既死,天下重分!他们在等朕驾崩,随后便要撕碎朕的帝国!”

  此时的嬴政并无怒色,更像是一个疲惫的讲述者,话语中透出深深的无力。

  嬴白确信,自己是第一个听见这番话的人。

  “寡人如今可享百年之寿,那些人见朕一时不亡,等不得了,便一个个按捺不住,纷纷现身!”

  话音落下,嬴政周身杀气骤起,眼中怒火如焚。

  愤怒无法平息乱局。

  “父……父亲,孩儿有一言,不知该不该讲。”嬴白迟疑片刻,终于开口。

  嬴政微微颔首:“此处无君无臣,唯有父子。大秦之事,便是家中之事,你但说无妨。”

  嬴白点头。

  这一比喻,倒也贴切。

  “既然父亲视国为家,那您便是这家中之主。”

  “一家之中,不可仅有家主,更需家人共处。”

  “秦人是我们的骨肉至亲,而六国遗民,原非同根。他们曾在各自的家园中生活了数百年,各有其主,各有其道。”

  “我们所奉行的一切,并非都能直接套用于他们身上。譬如秦法,就如同家规。昔日齐国有齐法,楚国有楚律。”

  “七国之中,唯秦法最为森严。这就像一个习惯大步前行的壮汉,忽然要他迈起细碎莲步,如何能适应?”

  “再说,家人需要归心,而非强行纳入屋檐之下便可称亲。强拉进来的人,心未服,情未通,终究难成一体。”嬴白一口气将心中所想尽数道出。

  嬴政起初眉心紧锁,继而神色渐凝,随着话语深入,陷入沉思。

  良久,他抬眼望向儿子:“依你之见,当以何策应对?”

  嬴白伸出两指,沉声道:“内紧外松。”

  “内紧外松?”嬴政眉头微动。

  “正是。”嬴白语气坚定,“自商君变法以来,秦法日愈严密,从未宽宥。关中百姓尚有怨声,何况六国之人?他们世代遵循旧制,如今骤然改弦更张,强令遵从秦法,岂能心服?”

  “父亲信奉法令可正人心,可若法过重,人心必离。怨生于苛,恨起于束。”

  “故儿臣以为,当推‘新法’,适度放宽律令,使外势宽松,以安民心。”

  嬴政静默不语,手指轻叩案几,反复咀嚼此言。

  若在数日之前,若李斯仍在朝堂之上,这般言论一出,必遭厉声驳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