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2章 夜榻惊凝:指隙藏妄动,睁眼破伪装-《破城雪》

 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夜榻惊凝:指隙藏妄动,睁眼破伪装

  夜色如浓稠的墨汁,将中军帐裹得密不透风。沈砚之平躺在床上,双目紧闭,指尖却悄悄蜷缩起——连续两夜的“平静”让他放松了些许警惕,却没料到,陆承骁的克制竟只维持了短短两日。

  帐帘被推开的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,沈砚之的心脏骤然一紧,下意识屏住呼吸。熟悉的脚步声缓缓靠近,停在榻边,没有多余的动作,却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。他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,带着一种近乎灼热的专注,像要将他的伪装彻底看穿。

  下一秒,床垫微微下陷,一道温热的身影轻轻覆了上来——不是沉重的压制,却带着不容挣脱的笼罩感。沈砚之的身体瞬间僵住,指尖的凉意顺着血脉蔓延至全身,连呼吸都变得艰难。他想立刻睁开眼睛质问,想推开身上的人,可理智却死死拽住他——他想看看,陆承骁到底还能做出什么过分的事。

  陆承骁趴在沈砚之身上,手臂轻轻撑在他身侧,没有压到他,却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极近。鼻尖萦绕着沈砚之身上淡淡的皂角香,混合着月光的清冽,让他心头的悸动愈发浓烈。他以为沈砚之还在熟睡,以为这几日的示好已经让对方松动,便渐渐放下了拘谨,目光落在沈砚之交叠的手上,忍不住伸出手,轻轻握住了其中一根手指。

  指尖相触的瞬间,陆承骁的呼吸漏了一拍。沈砚之的手指纤细却不失骨感,指腹带着常年握枪磨出的薄茧,摸起来有些粗糙,却让他舍不得松开。他轻轻摩挲着那根手指,从指根滑到指尖,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珍宝,眼底满是藏不住的温柔与渴望——这是他藏了太久的念想,是无数次在梦里描摹过的画面,此刻终于成真,让他彻底放松了警惕,连呼吸都变得柔软。

  “砚之,”他轻声呢喃,声音低得像情人间的私语,带着几分沉醉,“你知道吗?我从北境第一眼见到你,就想这样握着你的手了。那时候你带着兵士闯粮草营,眼神亮得像星星,我就想,怎么会有这么厉害又好看的人……”

  他一边说着,一边把玩着沈砚之的手指,时而轻轻捏捏指节,时而将自己的手指与对方的指尖相抵,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,全然没注意到身下人的身体早已僵硬如石,更没察觉那“熟睡”的人,眼睫早已在月光下微微颤动。

  沈砚之紧闭着眼睛,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。陆承骁的话语像淬了毒的针,一字一句扎进他的心里,带着令人作呕的虚伪。什么“北境初见”,什么“厉害又好看”,不过是用来掩盖冒犯的借口!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指尖的温度,能听到对方温热的呼吸落在自己颈间,这些亲密的触碰,每一次都像在践踏他的尊严,让他恨不得立刻起身将人掀翻在地。

  可他没有。他死死咬着牙,强迫自己维持“熟睡”的姿态,想看看陆承骁到底还能说出多少虚伪的话,还能做出多少逾矩的事。心底的愤怒像火山一样翻涌,却被他用理智死死压住,只留下指尖的颤抖,泄露着他的隐忍。

  陆承骁把玩了一会儿沈砚之的手指,又轻轻将目光移到他的脸上。月光透过帐帘缝隙,在沈砚之的脸颊上投下一片浅淡的光晕,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,侧脸的线条柔和得让人心动。他忍不住伸出手,想轻轻触碰沈砚之的睫毛,指尖刚要碰到,身下的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睛。

  四目相对的瞬间,时间仿佛静止了。

  沈砚之的眼底没有半分睡意,只有一片冰冷的寒霜,像淬了冰的利刃,直直刺向陆承骁。那目光里满是愤怒、厌恶与失望,还有一丝被彻底撕碎伪装后的疲惫,让陆承骁的心脏瞬间沉入谷底。

  陆承骁的指尖僵在半空,脸上的温柔与沉醉瞬间凝固,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与慌乱。他怎么也没想到,沈砚之竟然醒着!那自己方才的举动、说的话,岂不是都被对方看在眼里、听在耳里?

  “你……你什么时候醒的?”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,身体下意识地想后退,却因为撑在沈砚之身侧,一时竟无法动弹,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眼底的寒霜越来越重。

  沈砚之没有回答,只是冷冷地看着他,目光像在审视一个陌生人。他缓缓抬起被陆承骁握住的手,用力抽了回来,指尖的触感让他觉得无比恶心,忍不住在被褥上擦了擦,仿佛要擦掉什么脏东西。

  这个动作像一把重锤,狠狠砸在陆承骁的心上。他终于意识到,自己所有的“以为”都是错觉——沈砚之没有松动,没有原谅,甚至可能从一开始就醒着,只是在冷眼旁观他的丑态。那些温柔的示好,那些自以为是的亲密,在对方眼里,不过是令人厌恶的冒犯。

  “砚之,我……”陆承骁想解释,想道歉,却发现所有的语言都苍白无力。他趴在沈砚之身上,维持着尴尬又亲密的姿势,看着对方冰冷的眼神,只觉得无地自容,恨不得立刻消失在原地。

  沈砚之终于开口,声音冷得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,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愤怒:“陆承骁,你还要不要脸?”

  这一句话,彻底击碎了陆承骁所有的侥幸与伪装。他猛地从沈砚之身上爬起来,后退几步,撞到了身后的木凳,发出“哐当”一声巨响,在寂静的帐内格外刺耳。他看着沈砚之坐起身,眼底的愤怒几乎要溢出来,张了张嘴,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,只能任由慌乱与愧疚将自己彻底淹没。

  帐内的月光依旧清冷,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柔。沈砚之靠在榻边,看着陆承骁手足无措的模样,心里的愤怒终于冲破了理智的堤坝——这一次,他再也不会假装平静,再也不会隐忍退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