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3章 下邳春潮-《曹操重生后摆烂了》

  早春的风吹过泗水河畔,柳条新绿,冰雪消融。

  下邳城外的驿道上,马蹄声急,一队人策马而来。

  为首者青袍长冠,腰悬佩剑,正是刘琦。

  自从刘备任命他为“荆楚监军”以来,他便奉命镇守下邳。

  表面上是收抚荆楚流亡之士,实则肩负更重的使命——

  以刘氏之名,联结荆徐两地的人心。

  进入城门,刘琦下马,抬头望着熟悉又陌生的城墙。

  阳光斜照,砖缝间仍残留着旧战的焦痕。

  他轻叹一声:“父亲在天之灵,或许该安了。”

  随行的旧部张凯笑着道:“主公,

  徐州人多富庶,下邳更是兵粮要地。

  如今再添荆人旧部,日后可成一方重镇。”

  刘琦摇头,

  “我非为立镇而来,是为安人。

  荆人漂泊太久,

  若无一处可栖,纵有千军,也不过孤魂。”

  数日后,阳光洒在驿馆前的空地上,微风轻拂着旗帜,发出猎猎声响。一面面旗帜依次展开,上面绣着“襄阳旧部”、“南郡义勇”、“长沙义众”等字样,这些旗帜代表着曾经散落在荆楚各地的残军。

  这些残军听闻刘琦在徐州任职,纷纷拖家带口,千里迢迢地赶来。他们衣衫褴褛,行色匆匆,有的带着年迈的母亲,有的背着年幼的孩子,每个人的脚上都沾满了从山河千里踏来的尘土。

  刘琦得知他们的到来,亲自前往城外迎接。当他看到数千人跪满了大道,呼声震天:“见荆州公子!”时,心中不禁一酸。

  他快步上前,亲自扶起一位老兵。那位老兵年纪已大,鬓发皆白,膝盖因长时间跪地而微微颤抖着。

  刘琦关切地问道:“老将军……您是哪军的?”

  老兵哽咽着回答:“老朽是南阳中郎府的旧兵,曾随先荆州牧征讨襄阳。听闻公子在徐州重整旗号,老朽带残兵五十余人而来,只求一块地,能埋骨于荆楚名下。”

  刘琦顿时泪目,

  “你们不是流亡者,是荆州的根。

  下邳不拒你们,

  我刘琦更不拒!”

  他命人在城外设义舍、分粟米、医伤病,

  亲自抚恤伤兵,连夜安顿流民。

  徐州百姓见此,无不传颂:“

  荆人有主,刘公仁厚如其父矣。”

  消息传到徐州城。

  诸葛亮捧着奏报,对刘备微笑道:

  “主公,刘琦行事有度,恩威并施,

  荆人归心如潮。此人虽未有将略,

  却能治民以德,实乃天助我也。”

  法正却眉头微皱:“他如今威望渐重,

  荆徐士人皆奉其为‘刘公’,

  若他心怀异志,恐难制。”

  刘备摇头,神色平和:

  “我观琦公子,非逐权之人。

  他若真能使荆人安,我愿为之铺路。

  天下要归心于仁,不归心于疑。”

  诸葛亮低声一叹,

  “主公之胸怀,恐世间少有。”

  当晚,下邳东城外,

  刘琦设酒招待新归旧部。

  帐中火光摇曳,

  席间笑声与泪声交织。

  “还记得当年在襄阳城下,

  刘表公亲提长戟,与我们共守南门!”

  一名老卒端起酒碗,泪流满面。

  “那时的襄阳……唉,如今再也回不去了。”

  刘琦举杯,缓缓说道:

  “襄阳不在,荆州也不在。

  但荆人的心若不灭,

  何处不是荆州?”

  众人皆愣。

  有人问:“公子,那我们接下来何去何从?”

  刘琦环顾四座,

  神色忽然变得坚定。

  “徐州是我们的新家。

  但终有一日,我们要回江水之南,

  让荆州的旗,再度飘扬。”

  众人一时间寂静,

  继而齐声高呼:“誓随刘公!”

  翌日,刘琦登上下邳北楼,

  眺望着远方的泗水,

  河水奔流不息,像命运的洪潮。

  一名文士上前禀报:

  “监军,今日又有三百余荆楚士民入城,

  襄阳、江夏、南郡皆有旧人来投。”

  刘琦微微一笑:“

  那便再建义舍三所,

  不必问来历,只要愿归心,皆可安顿。”

  风拂过他的衣袖,

  他回首望向天边,

  心中隐隐浮现父亲刘表的声音——

  “荆州,终不该只是疆土,

  而应是仁心之州。”

  刘琦缓缓闭上眼,

  低声道:“父亲,儿子在做到了。”

  邺城的春夜,总是带着一丝未散的寒意。

  宫墙后的梧桐叶初展,细雨从屋檐垂落,

  敲在铜兽口的滴水槽上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
  曹昂披着青袍,立于殿廊下。

  夜风微凉,烛火摇曳。

  一名传令官匆匆跪下,

  双手捧上一封密报。

  曹昂接过信,拆开蜡印,目光一扫,神色便沉了。

  【密报:徐州下邳,刘琦自任荆楚监军,旧部纷纷来投,荆人心向,号称‘刘公’。

  刘备礼之甚厚,诸葛亮屡往来书信,疑有共谋。】

  烛光映在他的脸上,

  眉眼间那股温和之气渐渐隐去,

  取而代之的是继承自父亲的一丝冷峻。

  他沉声道:“传郭淮、陈群、司马朗入府。”

  在邺城相府的偏殿里,明亮的烛光将整个房间照得如同白昼一般。陈群手持一卷竹简,正聚精会神地翻阅着上面的情报。他的眉头微皱,似乎对其中的某些内容感到十分关注。

  在他身旁,郭淮身披重甲,笔直地站立着。他的神色严肃,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陈群手中的竹简,仿佛能透过那薄薄的竹片看到隐藏在背后的真相。

  司马朗则静静地坐在一旁,他的目光清冷而锐利,宛如寒星。他一言不发,但从他那微蹙的眉头可以看出,他对于陈群所看的情报也有着自己的思考。

  曹昂背负着双手,站在房间的中央。他的身影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高大,他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偏殿中回响:“刘琦此人,本是刘表之子,按常理来说,他在刘表死后应该是无立锥之地的。然而,如今他不仅能够收拢旧部,还得到了徐州作为安置之地,并且深受当地百姓的拥护。如果说这背后没有人在暗中扶持,你们相信吗?”

  陈群缓缓放下手中的竹简,抬起头来,与曹昂对视一眼,然后沉声道:“若不是刘备在背后默许,诸葛亮又怎会让那些荆楚流亡之士都归附到刘琦的麾下呢?刘琦此举看似是施行仁政,实则是为徐州筑起一道防线啊。”

  郭淮低声道:“我听闻下邳义舍连三十余所,

  粮饷多出自徐州府库。

  若刘备无意图事,岂肯动如此财?”

  曹昂点了点头,

  “刘备与刘琦,皆刘氏宗亲。

  若曹魏不察,此二人一合,

  便是‘汉统’之名再起——

  这,才是真正的危险。”

  司马朗从容开口:

  “公子,若真要制衡,

  不宜以兵。

  徐州安民未久,刘琦尚未成势。

  我建议——以恩夺之。”

  曹昂目光一动,

  “你是说,笼络?”

  司马朗颔首:

  “刘琦心性温厚,仁义而多愁。

  若以朝廷之名召其入京,

  以‘复荆旧地’为名赐官,

  他必感恩图报。

  如此既断刘备之臂,

  又得其心。”

  陈群沉吟道:“此策可行。

  但须有人出使徐州,言辞要有分寸。

  既要显朝廷之恩,又要让刘备无从推辞。”

  曹昂沉默片刻,忽然笑了笑。

  “看来,这差事得我亲自去一趟了。”

  郭淮大惊:“公子万万不可!徐州刘备,久怀疑忌。

  若他起歹意,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
  曹昂却摇头:“我若不去,他怎信我真意?

  荀令公曾言——‘欲安天下,先安其心。’

  今日之事,非笔墨能解。”

  众人散去,堂内只剩烛光与雨声。

  曹昂坐下,取出竹简重新细看密报,

  一页一页翻过,心中思绪翻涌。

  “刘备,诸葛亮,刘琦……

  天下的局势,又要变了吗?”

  他抬眼望向案上的铜灯,

  火焰微微颤动,

  像极了他此刻不安的心绪。

  他想起父亲曹操临行前的那番话:

  “昂儿,天下可治,不可尽控。

  若有可托之人,便与之共守天下。

  若人人皆敌,终将孤立。”

  曹昂叹息。

  “父亲,您退隐于山林,

  说看淡权势,

  可这天下的风,终究还要有人挡。”

  他握紧那封密报,

  心中默念:

  “我会试一试——

  既然刘琦心怀仁义,

  那便看仁义能否服天下。”

  窗外的雨渐停,

  夜色如墨,

  而邺城的灯火,依旧亮着。

  翌日清晨,

  曹丕、曹彰皆入府探兄。

  曹丕一身黑衣,神色温沉;

  曹彰披着铁甲,刚从北营归来,仍带寒气。

  “兄长,”曹丕问,“昨夜有人密报徐州有异?”

  曹昂抬头,淡淡一笑:

  “异,却不乱。

  只是,有人正在替我们养火。”

  “火?”曹彰皱眉。

  “仁义之火。”曹昂起身,

  “若我不去,刘备会借它。

  若我去了,也许还能将它,化作光。”

  曹丕看着他,

  “那若此行凶险呢?”

  曹昂拍了拍弟弟的肩膀,

  “天下无不险之事。

  但若无人敢行,父亲的魏国,只会更孤。”

  夜雨初歇,

  邺城相府的屋脊上还淌着一线水光。

  堂内的烛火被风摇得几乎熄灭,

  郭淮、陈群、司马朗三人仍未离开,

  神色皆带着隐隐的不安。

  曹昂披衣而坐,手中仍握着那封密报。

  他语气平静,却藏着不容置疑的决意:

  “徐州之事,需我亲往。若使他人,刘备必不信诚。”

  陈群顿时起身,拱手劝道:

  “公子三思。

  如今魏公退隐,百官望公子为天下之主心。

  若公子轻动,万一有失,朝廷岂非震荡?”

  司马朗补道:“刘备、诸葛亮皆非寻常之辈。

  刘琦虽仁厚,亦是刘氏之后。

  他们善以柔德揽人,若以辞色引公子入谈,

  稍有不慎,便失言于天下。”

  曹昂抬眼,烛光在他眼底一闪,

  “我岂不知?可若不去,

  徐州势必被他们联结成心。

  我若以魏国世子之名亲至,

  方能让他们明白我并非忌刘氏,而是信任。”

  郭淮一拱手,语气郑重:

  “公子所虑虽远,但此举风险极大。

  徐州虽表附魏国,实则刘备独掌军政。

  若稍有不测,

  恐使天下误以为主上与刘氏裂隙,

  更伤国体。”

  曹昂微微一滞。

  屋内的风吹动竹帘,

  烛火再次摇曳。

  司马朗忽然开口,语气一转:

  “公子若信仁义为先,

  何不以仁义之人往?”

  曹昂问:“谁?”

  司马朗神色凝重,

  “曹彰。

  彰公子素无政治之嫌,

  为人刚直豪爽,军功在北,而心远权势。

  刘备重义,必敬其勇。

  刘琦仁厚,亦愿与之交。

  此人若往,

  不但可探其心,

  更能以兄弟之名,安天下之意。”

  陈群点头赞同:

  “刘备多疑,若见公子亲临,

  恐生戒心。

  但若见曹将军至,

  只会以为魏国诚心示和。

  此策既可探徐州虚实,

  又可避嫌。”

  曹昂沉默片刻,

  目光缓缓移向烛火。

  烛焰明灭之间,

  似有父亲昔日的影子浮现在他心头——

  那时曹操在洛阳殿外曾说:

  “治天下者,当知何时前,何时让。”

  半晌,曹昂轻声道:

  “或许,你们说得对。”

  他抬头,语气坚定:

  “传令,明日召曹彰入府。”

  翌日晨会

  晨光透过邺宫的窗棂,照在青石地面上。

  曹彰披着金边武袍,快步入堂,

  他刚从北疆平鲜卑归来,气势未减。

  “兄长唤我?”

  曹昂迎上前,笑中带着几分疲惫。

  “有一件事,需要你出面。”

  曹彰挑眉:“又要打仗?”

  “非战事。”曹昂摇头,“是徐州。”

  “徐州?”曹彰一愣。

  “我以为那是刘备治的地界。

  兄长你不会要我……去劝他投降吧?”

  堂内一阵轻笑。

  陈群走上前一步道:

  “将军误会。

  公子要你以魏国世子弟之名,

  出使徐州,

  探望刘备与刘琦,宣慰百姓。

  名为问候,实则安抚。”

  曹彰闻言大笑:“原来是这事!

  我去见刘备、诸葛亮?那可有趣。

  听说孔明先生善谈道理,

  正好看看他能不能驳得过我。”

  曹昂失笑,

  “切莫轻敌。

  你此行,言多则乱,

  但要让他们明白——

  魏国并非妒贤,而是容贤。”

  曹彰咧嘴一笑,重重点头。

  “放心吧,兄长。

  我这次去,不打仗,也不比武,

  就替你看看——这刘备,

  是不是还记得天下的义。”

  曹昂望着他那爽朗的背影,

  心中一阵复杂。

  那一刻,他忽然明白:

  有时能稳天下者,

  并非算尽之人,

  而是那种——心无猜、言无虚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