乾符二年的深秋阵阵冰凉风席卷过浙东海域，掀起阵阵怒涛。
海岛最高处的了望塔上，两个身影正凭栏远眺。一个是陈策，一袭锦袍在海风中猎猎作响，神色沉静如水。身旁站着的是马绰，精悍的面容上带着几分凝重。
“已经第三日了。”陈策打破沉默，“探子还没有消息传回吗？”
马绰微微摇头，目光依然投向远处海天相接之处：“王郢得了那些战舰，必不会安于苏州州一隅。翁山的情况他一定有所耳闻，这里盐粮丰足，他绝不会放过这块肥肉。”
陈策皱眉道：“巡逻舰队已全部集结，商路安全已经开始收到影响，若是判断有误...”
“不会错。”马绰打断他，语气笃定，“王郢此人，在苏常之间横冲直撞，此人勇猛有余而谋略不足，现在又劫掠苏州获得了大量战舰，必生骄狂之心。况且...”他转过身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，“这是主公的意思，。”
听到“主公”二字，陈策神色一肃。钱镠在杭州深得董昌信任，被委以训练杭州乡兵的重任，虽然暂时无法脱身，但得到密报，王郢很有可能泛海攻击翁山。此番他们率水师集结，正是钱镠在杭州发来的命令。
“报——”一个急促的声音从梯口传来。传令兵快步登上了望塔，单膝跪地，“启禀二位统领，屠统领请速往中军帐议事，探舟已回！”
马绰与陈策对视一眼，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然之色。
“走。”
码头军帐内，炭火噼啪作响。屠环智魁梧的身躯在帐中来回踱步，见二人进来，立即迎上前来。
“探明了！”屠环智声音洪亮，带着压抑不住的战意，“王郢那厮果然动了！舰队已经离了明州港，正朝翁山方向而来！”
陈策急问：“兵力如何？舰船配置可曾看清？”
“大小战舰八十余艘，其中楼船八艘，海鹘船三十二艘，其余多是艨艟快艇。”屠环智抓起案上的水碗一饮而尽，“兵力约在一万之众，比我们预估的还要多！”
帐内一时寂静。五千对一万，舰船数量和人数都处于劣势，这一仗不好打。
马绰缓步走到海图前，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翁山岛东南的一处海域：“此处如何？”
陈策凝目看去，那是翁山与韭山之间的一处海峡，水道相对狭窄，两侧多有暗礁浅滩。
“妙！”陈策击掌赞道，“此地水道狭窄，大船难以展开队形。若能将王郢舰队引入此处，其数量优势便荡然无存！”
屠环智凑过来细看，浓眉紧锁：“话是不错，可王郢又不是傻子，怎会乖乖钻进这笼子里？”
马绰嘴角微扬：“所以要有人去做饵。”他的手指在海图上划出一道弧线，“派一支快艇队，装作巡海的散兵游勇，与王郢前锋稍一接触便诈败后撤。以王郢如今的气焰，必会穷追不舍。”
陈策接口道：“待敌舰大半进入海峡，我伏兵四起。北侧礁群后可藏二十快艇，专事火攻；南岬后隐主力战舰，拦腰截击；再分一队绕至敌后，断其归路。”
马绰屠环智眼睛一亮：“某愿亲率快艇队诱敌！”
屠环智摇头：“马统领勇猛，当率靖南军、伏波营、驰鲸都冲阵。诱敌之事，交给成及定波军执行即可。”他转向陈策，“陈统领与我长于陆战，坐镇指挥；另遣黑鲛都堵敌退路。”
三人又细细推演了各个环节，直到月上中天，方才定下全盘计划。
马绰亲率士卒，将战舰驶入预定位置。高大的楼船被巧妙的隐藏在南岬的背阴处，船帆降下，桅杆上覆盖着渔网和树枝。小艇则潜藏在礁石群中，士兵们用海草和浮木做了精心的伪装。
石麻登上一艘海鹘船，检查战备情况。船首的拍竿已经就位，这是水战中的利器，能够拍击敌船船舷，造成巨大破坏。弩手们正在调试床弩的角度，一捆捆箭矢被搬上甲板。
“火油罐备得如何？”赵盈问身旁的舰长。
“回统领，已备足三百罐，全都放在顺手处。”
石麻点头，又转向另一侧：“水鬼队可曾就位？”
“禀将军，五十名水鬼已准备就绪，只待号令，便可潜水解缆，凿敌船底。”
与此同时，马绰正在最后一遍确认旗语和鼓号信号。海战之中，通讯最为关键，丝毫差错都可能导致全军覆乱。
“红旗前指，全军进攻；蓝旗左挥，北侧出击；黄旗右挥，南岬夹击...”马绰对传令兵细细嘱咐，“鼓急则进，鼓缓则守，锣响则退，不得有误。”
一切准备就绪时，朝阳已跃出海面，万道金光照在平静的海面上，仿佛暴风雨前的最后宁静。
五千将士各就各位，屏息以待。只有海鸥不时掠过水面，发出清脆的鸣叫。
巳时三刻，了望塔上终于传来信号：东北方向发现船队！
王郢的舰队浩浩荡荡驶来，八艘楼船居于中央，如同移动的城堡。高达三层的船体上，旌旗招展，刀枪耀目。左右各十六艘海鹘船护卫，船首尖锐的海鹘图腾在阳光下闪着寒光。再外围是四十余艘艨艟快艇，如同群狼环伺。
最大的一艘楼船上，王郢披甲持剑，意气风发。接连击溃消灭赵隐调遣的各路军队，让他确信自己天命所归，尤其是夺得苏州船厂的这些战舰后，更是如虎添翼。
“报——前方发现小股敌船，似是对面的水师！”
王郢纵目望去，只见三四艘小艇正在仓皇转向，试图逃离。
“不自量力！”王郢冷笑，“传令前锋，给本王拿下！”
令旗挥动，五艘艨艟快艇立即加速冲出，直扑那几艘小艇。
小艇上的水师依计行事，稍作抵抗便佯装不敌，转向后撤。王郢军不知是计，紧追不舍，渐渐被引向翁山与韭山之间的海峡。
“大王，前方水道狭窄，恐有埋伏。”一名副将谨慎谏言。
王郢眯眼看了看地形，确实险要。但连胜之下，他以为这些只是钱镠组织的一些散兵游勇，丝毫不放在眼里：“一些小毛贼，何足道哉！全军加速，今日必取翁山！”
海岛最高处的了望塔上，两个身影正凭栏远眺。一个是陈策，一袭锦袍在海风中猎猎作响，神色沉静如水。身旁站着的是马绰，精悍的面容上带着几分凝重。
“已经第三日了。”陈策打破沉默，“探子还没有消息传回吗？”
马绰微微摇头，目光依然投向远处海天相接之处：“王郢得了那些战舰，必不会安于苏州州一隅。翁山的情况他一定有所耳闻，这里盐粮丰足，他绝不会放过这块肥肉。”
陈策皱眉道：“巡逻舰队已全部集结，商路安全已经开始收到影响，若是判断有误...”
“不会错。”马绰打断他，语气笃定，“王郢此人，在苏常之间横冲直撞，此人勇猛有余而谋略不足，现在又劫掠苏州获得了大量战舰，必生骄狂之心。况且...”他转过身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，“这是主公的意思，。”
听到“主公”二字，陈策神色一肃。钱镠在杭州深得董昌信任，被委以训练杭州乡兵的重任，虽然暂时无法脱身，但得到密报，王郢很有可能泛海攻击翁山。此番他们率水师集结，正是钱镠在杭州发来的命令。
“报——”一个急促的声音从梯口传来。传令兵快步登上了望塔，单膝跪地，“启禀二位统领，屠统领请速往中军帐议事，探舟已回！”
马绰与陈策对视一眼，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然之色。
“走。”
码头军帐内，炭火噼啪作响。屠环智魁梧的身躯在帐中来回踱步，见二人进来，立即迎上前来。
“探明了！”屠环智声音洪亮，带着压抑不住的战意，“王郢那厮果然动了！舰队已经离了明州港，正朝翁山方向而来！”
陈策急问：“兵力如何？舰船配置可曾看清？”
“大小战舰八十余艘，其中楼船八艘，海鹘船三十二艘，其余多是艨艟快艇。”屠环智抓起案上的水碗一饮而尽，“兵力约在一万之众，比我们预估的还要多！”
帐内一时寂静。五千对一万，舰船数量和人数都处于劣势，这一仗不好打。
马绰缓步走到海图前，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翁山岛东南的一处海域：“此处如何？”
陈策凝目看去，那是翁山与韭山之间的一处海峡，水道相对狭窄，两侧多有暗礁浅滩。
“妙！”陈策击掌赞道，“此地水道狭窄，大船难以展开队形。若能将王郢舰队引入此处，其数量优势便荡然无存！”
屠环智凑过来细看，浓眉紧锁：“话是不错，可王郢又不是傻子，怎会乖乖钻进这笼子里？”
马绰嘴角微扬：“所以要有人去做饵。”他的手指在海图上划出一道弧线，“派一支快艇队，装作巡海的散兵游勇，与王郢前锋稍一接触便诈败后撤。以王郢如今的气焰，必会穷追不舍。”
陈策接口道：“待敌舰大半进入海峡，我伏兵四起。北侧礁群后可藏二十快艇，专事火攻；南岬后隐主力战舰，拦腰截击；再分一队绕至敌后，断其归路。”
马绰屠环智眼睛一亮：“某愿亲率快艇队诱敌！”
屠环智摇头：“马统领勇猛，当率靖南军、伏波营、驰鲸都冲阵。诱敌之事，交给成及定波军执行即可。”他转向陈策，“陈统领与我长于陆战，坐镇指挥；另遣黑鲛都堵敌退路。”
三人又细细推演了各个环节，直到月上中天，方才定下全盘计划。
马绰亲率士卒，将战舰驶入预定位置。高大的楼船被巧妙的隐藏在南岬的背阴处，船帆降下，桅杆上覆盖着渔网和树枝。小艇则潜藏在礁石群中，士兵们用海草和浮木做了精心的伪装。
石麻登上一艘海鹘船，检查战备情况。船首的拍竿已经就位，这是水战中的利器，能够拍击敌船船舷，造成巨大破坏。弩手们正在调试床弩的角度，一捆捆箭矢被搬上甲板。
“火油罐备得如何？”赵盈问身旁的舰长。
“回统领，已备足三百罐，全都放在顺手处。”
石麻点头，又转向另一侧：“水鬼队可曾就位？”
“禀将军，五十名水鬼已准备就绪，只待号令，便可潜水解缆，凿敌船底。”
与此同时，马绰正在最后一遍确认旗语和鼓号信号。海战之中，通讯最为关键，丝毫差错都可能导致全军覆乱。
“红旗前指，全军进攻；蓝旗左挥，北侧出击；黄旗右挥，南岬夹击...”马绰对传令兵细细嘱咐，“鼓急则进，鼓缓则守，锣响则退，不得有误。”
一切准备就绪时，朝阳已跃出海面，万道金光照在平静的海面上，仿佛暴风雨前的最后宁静。
五千将士各就各位，屏息以待。只有海鸥不时掠过水面，发出清脆的鸣叫。
巳时三刻，了望塔上终于传来信号：东北方向发现船队！
王郢的舰队浩浩荡荡驶来，八艘楼船居于中央，如同移动的城堡。高达三层的船体上，旌旗招展，刀枪耀目。左右各十六艘海鹘船护卫，船首尖锐的海鹘图腾在阳光下闪着寒光。再外围是四十余艘艨艟快艇，如同群狼环伺。
最大的一艘楼船上，王郢披甲持剑，意气风发。接连击溃消灭赵隐调遣的各路军队，让他确信自己天命所归，尤其是夺得苏州船厂的这些战舰后，更是如虎添翼。
“报——前方发现小股敌船，似是对面的水师！”
王郢纵目望去，只见三四艘小艇正在仓皇转向，试图逃离。
“不自量力！”王郢冷笑，“传令前锋，给本王拿下！”
令旗挥动，五艘艨艟快艇立即加速冲出，直扑那几艘小艇。
小艇上的水师依计行事，稍作抵抗便佯装不敌，转向后撤。王郢军不知是计，紧追不舍，渐渐被引向翁山与韭山之间的海峡。
“大王，前方水道狭窄，恐有埋伏。”一名副将谨慎谏言。
王郢眯眼看了看地形，确实险要。但连胜之下，他以为这些只是钱镠组织的一些散兵游勇，丝毫不放在眼里：“一些小毛贼，何足道哉！全军加速，今日必取翁山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