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4章 课业与蘑菇-《我在江湖社恐的那些年》

  晨光再次洒满忘忧谷时,阮喃喃是被窗外清脆的鸟鸣声吵醒的。

  她在床上赖了一会儿,听着院子里规律的扫地声,忽然一个激灵坐起来——今天该检查《南华真经》的功课了。

  当她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冲进院子时,陆云霁已经扫完地,正在给药圃浇水。

  晨露在草药叶子上滚动,折射着晶莹的光。

  师兄!

  阮喃喃慌慌张张地跑到石桌边,抓起上面的书卷,

  我、我这就开始温书!

  陆云霁放下水瓢,走到她身边:

  昨日布置的段落,背来听听。

  阮喃喃紧张地咽了咽口水,开始磕磕绊绊地背诵:

  北冥有鱼,其名为鲲...鲲之大,不知其几千里也...化而为鸟,其名为鹏...

  背到一半突然卡住,手指绞着衣带,眼睛偷偷往上瞟,试图从师兄脸上看出点什么。

  陆云霁静静等着,脸上没什么表情。这让阮喃喃更紧张了,她支支吾吾了半天,终于放弃:

  后面...后面我忘了...

  鹏之背,不知其几千里也。

  陆云霁提示道,

  怒而飞,其翼若垂天之云。

  对对对!

  阮喃喃连忙接上,偷偷松了口气。

  等她终于磕磕绊绊背完全文,额头上已经沁出细密的汗珠。

  尚可。

  陆云霁的评价让她顿时眉开眼笑,但他接下来的话又让她垮下脸来,

  今日继续下一段。

  阮喃喃哀嚎一声趴在石桌上:

  师兄,这些文章好难懂啊...为什么鲲要变成鹏?好好在水里游着不好吗?

  天地..广阔,岂能困于一隅。

  陆云霁在她对面的石凳上坐下,翻开书卷,

  鲲化鹏,是...为追寻更广阔的天地。

  阮喃喃歪着头想了想:

  就像我们忘忧谷虽然好,但有时候也会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?

  陆云霁微微颔首,开始讲解接下来的段落。

  他的声音平稳清晰,将那些玄妙的道理娓娓道来。

  阮喃喃起初还认真听着,没多久就开始走神,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画着圈。

  ...故九万里,则风斯在下矣...

  陆云霁念到这句时,注意到她心不在焉的样子,轻轻敲了敲桌面。

  阮喃喃立刻坐直身子,装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:

  师兄,我是在想...要是鹏鸟飞得那么高,会不会很冷啊?

  陆云霁看着她明显在找借口的样子,无奈地摇了摇头:

  专心。

  课业终于结束时已近正午。

  阮喃喃如蒙大赦,迫不及待地拉着陆云霁要去采蘑菇。

  前几日的雨让林间的菌类疯长,她一直惦记着这事。

  师兄快点!去晚了都被小兔子吃光了!

  她一边催促,一边往篮子里装东西——小药锄、布袋,还有一本静虚子手札的抄本,上面记载着可食用菌类的图谱。

  林间的空气格外清新,混合着泥土和草木的芬芳。

  阮喃喃像只欢快的小鹿,在树林间穿梭,不时蹲下身查看。

  师兄你看!这个是不是鸡枞菌?

  她指着一簇黄褐色的蘑菇叫道。

  陆云霁走近查看,确认后点了点头。

  阮喃喃高兴地拿出小药锄,学着师兄平时教她的样子,小心地从边缘开挖,尽量不破坏菌丝。

  静虚子祖师说,采蘑菇要留根,来年还会再长。

  她一边挖一边念叨,动作虽然生涩,却格外认真。

  采到一半,她忽然发现一丛颜色鲜艳的红色蘑菇,伸手就要去碰,被陆云霁及时拦住。

  不可。

  他握住她的手腕,

  此乃毒菇。

  阮喃喃吓了一跳,连忙缩回手:

  好险好险...师兄你怎么认出来的?

  颜色鲜艳,菌盖有鳞片,菌柄有环。

  陆云霁指着那丛毒菇解释道,

  记住这些特征。

  阮喃喃认真点头,掏出炭笔在小本子上记了几笔。

  这是她跟四师姐学的习惯,遇到不认识的草药或菌类都要记下来。

  不知不觉间,篮子已经装了大半。

  阮喃喃擦了擦额头的汗,满足地看着收获:

  晚上可以做菌菇汤了!

  回去的路上,她在溪边发现了几株野薄荷,兴高采烈地采下来:

  这个可以泡茶喝!

  午后的阳光透过竹窗,在书房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
  阮喃喃趴在软榻上翻看早上采的蘑菇,时不时拿起一个对着光仔细端详。

  师兄,这个鸡枞菌长得真好看,像把小伞。

  她举着一朵菌盖完整的蘑菇说道。

  陆云霁正在整理药材,闻言抬头看了一眼:

  要是能一直这么好看就好了...

  阮喃喃叹了口气,

  可惜晚上就要进锅里了。

  她翻了个身,看着屋顶的横梁发呆:

  师兄,你说要是蘑菇能像花一样一直开着该多好。

  万物各有其时。

  陆云霁将晒干的草药分类装罐,

  蘑菇鲜美,正在其时。

  阮喃喃想了想,觉得有道理,又高兴起来。她跳下软榻,跑到陆云霁身边:

  师兄,我帮你整理吧!

  说是帮忙,更多是在捣乱。

  她拿着药杵胡乱捣着草药,药粉撒得到处都是;

  称重时不是多就是少;

  装罐时更是手忙脚乱。

  陆云霁也不恼,只是在她实在做得不像话时,会轻轻握住她的手示范正确的动作。

  他的手掌温暖干燥,带着淡淡的药香。

  要这样...

  他引导着她的手研磨草药,动作轻柔而精准。

  阮潺潺学着他的样子,渐渐掌握了要领。

  虽然还是笨手笨脚,但至少不会把药粉撒得到处都是了。

  师兄,你什么都会...

  她看着陆云霁熟练的动作,语气里带着羡慕。

  熟能生巧。

  陆云霁言简意赅。

  傍晚时分,阮喃喃非要亲自下厨做菌菇汤。

  结果手忙脚乱之间,差点把锅打翻,最后还是陆云霁接过了勺柄。

  我来吧。

  他熟练地处理着食材,动作行云流水。

  阮喃喃站在一旁,看着师兄切蘑菇、调味、掌控火候,每个动作都恰到好处,不由得感叹:

  师兄,你做饭的样子愈发像二师兄了...

  在百味楼学过些许。

  陆云霁淡淡答道,但嘴角却微微扬起。

  热腾腾的菌菇汤上桌时,香气扑鼻。

  阮喃喃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勺,烫得直吹气,却舍不得吐出来。

  好鲜!

  她眼睛亮晶晶的,

  比我做的好喝多了!

  陆云霁看着她满足的样子,眼底掠过一丝笑意。

  饭后,阮喃喃抱着新编的花环跑到院子里。

  今晚的月色格外明亮,银辉洒满庭院,将一切都镀上一层柔光。

  师兄,你看!

  她把花环戴在头上,在月光下转了个圈,

  像不像月宫里的仙子?

  花环编得歪歪扭扭,几朵小花倔强地翘着,在月下倒也别有趣味。

  陆云霁看着她期待的眼神,轻轻了一声。

  阮喃喃高兴地在他身边的石凳上坐下,晃着双腿:

  师兄,你说月宫里真的有嫦娥吗?她一个人住在那里,会不会很孤单?

  传说而已。

  陆云霁摇着蒲扇,夜风轻柔。

  可是大师兄说,传说里往往有真实的影子...

  阮喃喃仰头望着月亮,

  要是真能飞到月亮上看看就好了...

 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,脑袋一点一点的,又开始犯困了。

  陆云霁轻轻扶住她歪倒的身子,让她靠在自己肩上。

  夜风送来远处瀑布的水声,混合着草丛里的虫鸣。

  阮喃喃在睡梦中咕哝了一句

  月亮...好近...,

  便沉沉睡去。

  陆云霁维持着姿势不动,任由她靠着。

  月光如水,静静流淌在庭院里,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。

  这样宁静的夏夜,于他而言,便是最好的时光。

  不知过了多久,阮喃喃迷迷糊糊地醒来,发现自己靠在师兄肩上,顿时红了脸:

  师兄...我睡着了...

  无妨。

  陆云霁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温和。

  阮喃喃揉揉眼睛,看着天边的月亮:

  师兄,我们明天去瀑布那边玩好不好?听说那里的水特别凉快。

  得到肯定的答复,阮喃喃满足地笑了。她站起身,伸了个懒腰:

  那我去睡啦!师兄也早点休息!

  看着她蹦蹦跳跳回房的背影,陆云霁微微摇头。

  收拾好院中的物什,他最后看了眼皎洁的明月,这才缓步回房。

  忘忧谷的夜,在虫鸣与月光中,温柔地延续着。

  而对阮喃喃来说,每一个这样平凡的日子,都因为有着师兄的陪伴,而变得格外珍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