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7章 邻省的初步调查-《淬火警魂1985刑侦笔记》

  吉普车在国道上颠簸了三个多小时,车窗外的白杨树从稀疏变得密集,最后彻底被连片的红砖厂房取代。林砚推下车窗,一股混杂着煤烟和机器油味的风灌进来,让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——这就是邻省的铜州市,老鬼最后出现过的地方。

  “林队,铜州市局的人已经在门口等了。”开车的民警小王指了指前方那栋挂着“铜州市公安局”牌子的三层小楼,楼前停着一辆绿色的挎斗摩托,两个穿着藏青色警服的人正朝这边挥手。

  林砚整理了一下衣领,将装着老鬼旧照片的信封揣进内兜。自从在南州审出老鬼的线索后,他心里就像压了块石头——这不仅是抓住纵火案嫌疑人的关键,更是解开父亲牺牲真相的唯一突破口。可临出发前,李建国拍着他的肩膀说“跨省办案难,别抱太急的指望”,现在踏上铜州的土地,他才真正体会到这话里的分量。

  “我是铜州刑侦大队的赵刚,这位是我们队的老郑。”迎上来的中年民警握着林砚的手,指节粗大,掌心满是老茧,“接到你们的协查函,我们把档案室翻了个底朝天,老鬼这号人,确实在我们这儿犯过事。”

  走进市局办公楼,走廊里弥漫着淡淡的油墨味,墙上贴着“严厉打击刑事犯罪”的红色标语,与南州警局的布置大同小异,却又透着股陌生的疏离感。赵刚把他们领进一间小会议室,从铁皮柜里抱出一个厚厚的档案袋,“哗啦”一声倒在桌上,泛黄的纸张散发出陈旧的气息。

  “老鬼,本名王奎,1948年生,籍贯是我们铜州下属的王家庄。”赵刚抽出一张泛黄的户籍卡片,上面贴着一张模糊的黑白照片——男人留着寸头,颧骨很高,嘴角向下撇着,眼神里透着股狠劲,“1975年,他在我们这儿偷了供销社的三台缝纫机,被判了两年,1977年刑满释放。”

  林砚的目光紧紧盯着照片,手指轻轻拂过纸面——这张脸,和虎哥描述的“三角眼、高颧骨”完全对得上。他掏出自己带来的旧照片,是虎哥当年偷偷拍下的老鬼侧脸,两张照片拼在一起,轮廓几乎重合。

  “刑满释放后,他有没有再犯案?”林砚追问,指尖在档案纸上滑动,寻找着1978年的记录——那正是父亲林卫东调查仓库纵火案的年份。

  赵刚摇了摇头,拿起另一张表格,“释放后他回了王家庄,但不到半年就走了,说是去南方打工,具体去哪儿没人知道。我们1980年搞人口普查的时候,王家庄的村干部说,好几年没见过他了,连家里的老房子都塌了半遍。”

  “没人知道他的去向?”小王忍不住插话,“就没个亲戚朋友能联系上?”

  老郑叹了口气,端起搪瓷缸喝了口茶,“王奎这人心眼坏,在村里名声极差,爹娘死得早,没兄弟姐妹,唯一的远房表哥,还因为他偷东西跟他断了来往。我们去年排查在逃人员的时候,还去王家庄问过,村里人都说,这人怕是早就死在外面了。”

  林砚的心头沉了沉,手指捏着那张户籍卡片,指节微微泛白。他原本以为,找到老鬼的籍贯地,就能顺藤摸瓜找到他的下落,可现在看来,这条线索又要断了。1977年刑满释放,1978年就出现在南州,参与仓库纵火案,之后又销声匿迹,这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。

  “能不能带我们去王家庄看看?”林砚抬头,目光坚定,“就算找不到人,说不定能找到些他当年的遗物,或者知道他去向的老人。”

  赵刚犹豫了一下,看了看窗外的天色,“王家庄离市区有四十多里地,现在已经下午三点了,去了怕是赶不回来。再说,这么多年过去,估计也问不出什么。”

  “去看看吧。”林砚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,“我父亲当年就是因为追查这案子牺牲的,哪怕只有一丝希望,我也不想放过。”

  赵刚看着林砚眼里的光,沉默了几秒,点了点头,“行,我陪你们去。老郑,你在局里盯着,有情况随时联系。”

  再次坐上吉普车,车窗外的景色从厂房变成了农田,土路更加颠簸,车身晃得人五脏六腑都跟着挪位。林砚靠在车窗上,看着路边的白杨树飞快后退,心里反复琢磨着——老鬼1977年离开铜州,1978年就出现在南州,中间这一年他在干什么?是谁把他介绍给虎哥的?仓库纵火案的背后,到底还有多少人参与?

  四十多里地,走了将近一个小时,车终于停在一个村口。村口立着一块木牌,上面写着“王家庄”三个歪歪扭扭的字,旁边的老槐树上拴着几头黄牛,看到汽车过来,抬头“哞”了一声。

  “这就是王家庄了。”赵刚领着他们走进村子,土路两旁是低矮的土坯房,偶尔能看到几个老人坐在门口晒太阳,看到他们穿着警服,都好奇地望过来。

  赵刚找到村支书家,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坐在院子里编竹筐。听说他们是来查王奎的,老人放下手里的竹条,连连摇头,“别提那个王奎了,我们村的耻辱!当年偷东西被抓,回来还跟人打架,把他表哥的胳膊都打断了,后来跑了就没影了。”

  “大爷,您还记得他当年走的时候,有没有说要去什么地方?或者跟什么人一起走的?”林砚蹲在老人身边,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些。

  老人皱着眉头想了半天,“好像是说要去南方,具体哪儿忘了。走的时候就带了个布包,还是夜里偷偷走的,怕被人看见。对了,他走之前,好像跟一个外地来的男人见过面,那人骑着个二八大杠,穿个蓝色中山装,看着不像好人。”

  林砚心里一动,“您还记得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吗?或者有什么特征?”

  “记不清了,都十多年了。”老人叹了口气,“就记得那人说话口音怪,不是我们这儿的,好像是南边的。当时我还跟老伴说,王奎跟那种人来往,早晚要出事。”

  从村支书家出来,林砚又走访了几户当年跟王奎认识的村民,可得到的信息都差不多——王奎名声差,走后没联系,只隐约记得他跟一个外地男人有过接触。眼看天就要黑了,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,投在土路上,显得格外落寞。

  “林队,要不先回市区吧,天黑了路不好走。”赵刚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,开口说道。

  林砚站在村口,望着远处的田野,手里紧紧攥着那张泛黄的户籍卡片。虽然没找到老鬼的下落,但至少有了新的线索——那个穿蓝色中山装的外地男人,很可能就是把老鬼引向南州、参与仓库纵火案的关键人物。

  “走,回市区。”林砚转身,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,“明天,我们再去查查1977年到1978年,铜州有没有外地来的可疑人员记录。”

  吉普车驶离王家庄,夜色渐渐笼罩下来,车灯划破黑暗,在土路上留下两道微弱的光。林砚靠在座位上,闭上眼睛,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村支书的话——蓝色中山装、南方口音、二八大杠自行车。这些碎片化的信息,就像散落在地上的拼图,总有一天,他会把它们全部拼起来,还原当年仓库纵火案的真相,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。

  车窗外的风越来越凉,林砚把外套裹紧了些,心里却燃着一团火。他知道,追查老鬼的路还很长,跨省办案的困难也远不止这些,但只要有一丝线索,他就不会停下脚步。